沈自珩愣住了。那股气息扑来时他竟有些想落泪。
感觉到唇瓣只轻轻贴了一下便离开,他勾起嘴角看向面前笼在月光下的岑黎。
“不要看我。”岑黎红着耳朵,伸出手挡在他眼前,隔断了他盯着她的视线。他也不躲,嘴角的笑意更甚。
沈自珩伸手覆上她举在半空中的手,轻轻握住:“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明日我们去找人问蛛网的事。”
说到正事,岑黎也顾不上害羞了,拿过旁边的簿册翻到最后给他看记录的日期。她轻轻皱着眉,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你觉得,去问地藏怎么样?地藏见多识广,虽不插手地府中其余事务,但了解的肯定比我们多。”
“你们想问什么?”地藏拍了拍趴在脚边蠢蠢欲动的谛听,叫它安分一点。
“地藏,有没有能吐出十分坚韧的蛛丝的蜘蛛?能织成网,有光泽,并且三日后会变得不易被发现。”昨晚回家之后岑黎又细细看了簿册,将其中关键的部分誊抄下来,她将誊抄的纸递给一旁的云昭。
云昭看了看,将纸放在地藏面前:“能有这样的蜘蛛?姐姐,你问这个蜘蛛是要做什么东西吗?”
岑黎看了看她,又看向沈自珩,心中还在犹豫究竟能不能将屏障的事告诉她,就听地藏淡淡地唤了一声云昭。
“云昭,你去将书阁里最后一个书架上,金色的那本书拿来。”地藏说。
云昭应了转身往书阁走,谛听瞧见了,站起身摇着尾巴跟了过去。
“谛听喜欢黏着云昭,平日总是跟着她。”地藏的声音极为温和,唇边绽开一抹极浅的笑,像映在静水之上的微光。
她指尖轻轻拂过膝上的经文,语气笃定,缓缓道:“你今日来问这些,是为了寻找修复地府屏障的法子吧。”
岑黎不再多说,点头应道:“是。”
地藏指着殿上的木椅:“坐吧,坐下说。”
“我虽不插手地府中其余事务,但若有大事发生,也知晓一二。当年鬼帝们共筑屏障时,我恰好在场,只是未能全程细看,许多细节记不太清,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地藏的声音温和,话音刚落,便见云昭从书阁深处走来,手中捧着一本封皮陈旧的书。
那书看着颇有年头,封面上没有字迹,连装订的线都有些磨损。岑黎伸手接过,轻轻翻开第一页,便见里面的字迹带着几分潦草,笔画间透着仓促,像是书写者当时正急着记录,顾不上更多了。
“这本书记载了世间各处的奇珍异兽,习性与异能皆有提及,你拿去瞧瞧,或许能有几分帮助。” 地藏指尖轻点着那本书道。
岑黎捧着书,指尖微微发紧,连耳坠都随着她激动的动作轻轻晃动,细碎的银辉在衣襟上闪了闪。她抬眼望向地藏,声音里藏不住急切:“多谢地藏!您还能再想起些关于屏障的其他事情吗?哪怕是一些小事也好。”
桌上的茶杯中升腾起最后一点热气,一只手将它端了起来,倒干净其中的茶水,重又放在桌上。
云昭执着茶壶给沈自珩添茶,一边小声地说着:“哥,姐姐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沈自珩坐在岑黎对面看着她有些疲惫的神色,昨晚送她回去后虽叮嘱过她好好休息,但她大概是没听。“阎王给她的差事有些棘手,接下差事时她便紧张了。”
云昭点点头,将茶壶小心地放在桌上,生怕一点碰撞声都会打断岑黎与地藏的对话。她绕到沈自珩旁边坐下,轻叹了口气。
沈自珩微微偏了偏身子,端起茶杯问了句:“云大人呢?最近怎么一直没见到他?”
云昭却是又叹了口气,挺直的腰背垮了下来。她一手撑着下巴磕在桌上,语气里满是苦恼:“云师兄最近不舒服呢,一直待在房里,我也见不着他。”
“不舒服?找施永和啊?”
她摇摇头:“早就找施大人问过了,他说不是外因引起的,也没什么药可以用,只能硬生生捱着。”
“云昭。”沈自珩看向她,目光中带着几分试探,“你可知云大人的本名?”
“本名?倒是听过,云师兄原本的名字里也带个云字,是成为地藏的弟子后才改的。”云舒托着下巴想了想,又朝地藏看了一眼,“但地藏没说过,云师兄自己也没提起过。”
“知道了,我随口问问。”
“无常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一书生模样的男子靠在牢房的栏杆上问着,他看向走过来的谢必安,表情甚至称得上诚恳,“我们已经在这里一天一夜了。”
谢必安上下扫视了他一眼,对他印象很深:四十多岁,戴着眼镜,不论是从外形还是言谈举止都让人觉得是很懂礼数、冷静自持的男人。
“着急了?”
男人抬手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说:“我妻子还在外面呢,我担心她。”
谢必安冷哼一声,像看害虫似的看了他一眼。“你妻子很好,不用担心她,管好你自己便是。”
“我怎么能不担心她,我们认识后她就对我一见钟情,婚后更是几乎和我形影不离,我们感情很深!”男人眉毛下压,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攥着栏杆的指节泛出青白,“你对我妻子做了什么?你是不是让她走了?”
谢必安不再理会他,往牢房外走去。
门口站在角落里的女人脸色苍白,朝谢必安笑了笑:“您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我不明白,你已经被他害成这样,为什么……”
女人攥着衣角和他一同往外走,她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我想看他过得怎么样。如果他到了地府还能过得如意,我便不投胎。”
她神色平静地回头看了一眼牢房,却在走过长廊时,被墙上的幽光照出了眼底因仇恨掀起来的惊涛骇浪。
“我要让他生生世世都不得善终。”
“就是这样。后来我重新看了那男人的功德簿。”谢必安啧一声,摇了摇头,“女人当真是心善。”
岑黎转身靠在奈何桥边,河水依旧干净得不像话,怨灵也无法在其中生存。“还是不行,渡口不能开,那些鬼只能再关一阵了。”
“但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再多来点鬼我那牢房都住不下了。”谢必安嚷嚷着,“就不能让地狱里的噬魂兽把那些有执念的鬼都吞掉吗?”
岑黎撇他一眼:“噬魂兽出来了,吞掉那些魂魄,然后呢?怎么回去?你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在地狱老老实实地待着吗?”
地狱十八层,每层地狱都有一只守门凶兽,噬魂兽便是其中之一,专吞噬魂魄,不分好坏。
谢必安撇了撇嘴。
“老沈呢?你们不是一起去的莲花台吗?”
“他说还有事要请教地藏,就让我先回来带麦芽出来遛遛。”岑黎抖了抖手里的绳,说真的,这绳子对于麦芽来说完全没有必要。
岑黎看向旁边草堆里露出来的一撮白毛,仔细看那上头还有一点黄色的花纹。
草丛里正追着蚂蚱的麦芽忽然抬起头。
站在一边的岑黎只能堪堪看见它毛茸茸的耳朵尖,她刚想笑,便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咆哮,将麦芽吓得躲在了草丛里。
“镇妖塔?”谢必安面色严肃地走过来,刚想再说什么,一声怒吼又紧接着砸了过来,比刚才更沉、更急,连周遭的草木都好像被震得晃了晃。
“麦芽?麦芽出来。”岑黎蹲下身将麦芽从草丛里抱了出来,往谢必安怀里一塞,又把手上绕着的绳子一股脑递给他,“孟婆在家,你帮我把麦芽送回去。我去镇妖塔看看。”
谢必安瞪大眼睛,错愕地看她,又看向怀里瑟瑟发抖的麦芽:“什么?!我俩是不是反了?应该我去看看吧,万一什么凶兽跑出来了你怎么应付得了?”
他眼前一晃,随着尖锐啸声的响起,一柄乌黑的长镰带着震颤出现在岑黎手中,枪身上的银色符文闪了闪,如游龙一般缠绕在枪柄上。
“你先帮我把麦芽送回去,一会儿再回来。”岑黎冲他一抬下巴。
谢必安点点头,总觉着她的眼神都变得犀利了些。
镇妖塔外,原本嵌在石壁上的符文突然亮起,一道道金色光纹顺着塔身蔓延,很快织成一张完整的阵网。金光越来越盛,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大风早已从塔内飞了出来,正孤零零地立在塔前的空地上左看右看,见岑黎来了,它欢快地长吟一声,扇着翅膀卷起一阵风飞到岑黎面前。
岑黎抬手摸了摸它温热的羽翼,有些紧张地问:“大风,是哪一层出了事?”
大风歪了歪头,双翼猛地一振,直直朝着镇妖塔的方向飞去,翅膀划破空气的“呼哧”声还没消散,便瞧不见它的身影。
岑黎下意识抬手挡在面前,几片风带起的草叶擦过她的指尖。等她放下手时,才发现那巨鸟已稳稳落在镇妖塔的塔顶北侧,羽翼收拢时,还带起一阵盘旋的风,吹得塔檐上的铜铃轻轻晃动。
她望着高耸入云的塔身,喉间不自觉发紧。镇妖塔内关着数不清的凶兽,常年靠塔身周围符文布下的阵将其镇压,越往上符文越多,也就是说越往上越凶险。
她仰头朝着大风挥手叫它下来,忽然,符文阵再次骤然亮起。
论众人如何称呼云
云昭:云师兄~
岑黎:云!
沈自珩:云大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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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冥府失序,幽魂难渡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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