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城郊。废弃的生物制药厂。
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厢式车熄了火，悄无声息地停在距离厂区一公里外的树林边缘。
车内，幸澜苏最后一次检查装备。黑色的作战服贴身且富有弹性，不会限制动作。那枚芯片贴在他的锁骨下方，传来持续不断的凉意。傅晏之递给他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刃，刃身流动着暗哑的光泽。
幸澜苏握紧刀柄，冰冷的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外围有能量感应器。”傅晏之看着平板电脑上显示的扫描结果，“常规潜入会被发现。谢星段，你负责干扰。”
谢星段微微颔首，便消失在车内。
几分钟后，平板电脑上代表外围感应器的光点开始不规则地闪烁，然后逐一熄灭。
“走。”傅晏之推开车门。
幸澜苏紧随其后。脚下的枯枝败叶发出细微的声响，被夜风轻易掩盖。两人借着残垣断壁的阴影，快速向厂区主体建筑靠近。
越靠近主厂房，空气中那**的气息的味道就越发明显。幸澜苏感到锁骨下的芯片微微发热。
主厂房的大门是厚重的金属，电子锁已经失效，但被焊的死死的。傅晏之做了个手势，示意绕行。他们找到一处破损的通风管道入口，锈蚀的栅栏被轻易卸下。
管道内布满灰尘和蛛网，狭窄而压抑。幸澜苏匍匐前进，感官被放大到极致，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也能听到前方傅晏之微弱的呼吸声。
爬行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微弱的光线和机器低沉的嗡鸣。傅晏之停下，通过管道的缝隙向下观察。
幸澜苏凑过去，瞳孔骤然收缩。
下方是一个被改造过的巨大空间，与外部破败的景象截然不同。银白色的金属墙壁反射着冷光，各种他无法理解的仪器正在运转，数面巨大的屏幕上流动着复杂的数据。一些圆柱形的透明培养舱排列在角落，里面浸泡在淡绿色液体中的……是形态各异的生物组织，有些甚至隐约呈现出人形。
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研究人员在其中穿梭。
而在空间的正中央，一个被隔离的平台上，浮着几块闪着幽光的碎片——正是那青铜铃铛缺失的部分！
碎片缓缓旋转，似乎与幸澜苏体内沉睡的东西产生了共鸣，让他胸口一阵发闷。
“确认目标。”傅晏之的声音压得极低，“A区，碎片。B区，主控电脑。谢星段，解决守卫和干扰系统。幸澜苏，跟我去A区。”
耳麦里传来谢星段一声短促的气音，表示收到。
下一秒，下方的灯光猛地闪烁起来，刺耳的警报声拉响！几名巡逻的武装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凭空出现的黑色冰棱刺穿，瞬间冻结成冰雕！
“敌袭！”研究人员惊慌失措。
傅晏之踹开通风管道的出口，率先跃下，手中的枪口喷吐出沉默的火舌，精准地点射试图反抗的守卫。幸澜苏紧跟其后，落地翻滚，躲到一台仪器后面。振动短刃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
谢星段的身影在空间中时隐时现，黑雾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缠绕、绞杀，所过之处，仪器爆出火花，守卫无声倒地。他直接扑向了控制台的方向，试图瘫痪整个系统。
傅晏之如同鬼魅般，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快速向中央平台接近。
幸澜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他利用设备和阴影作为掩护，解决掉两个试图从旁边包抄傅晏之的守卫。振动刃划过，几乎没有任何阻力，温热的血液溅到脸上，他咬紧牙关，压下胃里的翻腾。
距离中央平台还有二十米。傅晏之却被突然降下的玻璃屏障暂时阻挡，几名穿着特殊动力外骨骼的守卫突然从暗门冲出。
“幸澜苏！”傅晏之喊了一声，眼神示意平台。
幸澜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猛地从掩体后冲出，将速度提到了最高，利用谢星段制造混乱的地方，迂回冲向平台！
子弹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带起灼热的气流。他能感觉到芯片在发烫。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的瞬间，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平台后方。他手里拿着一个类似遥控器的装置，脸上带着一种狂热的笑容。
“终于等到你了。”他按下了按钮。
平台周围的能量场骤然增强，发出刺目的白光！幸澜苏感到一股巨大的排斥力传来，整个人被狠狠弹飞出去，重重撞在后面的金属墙壁上，眼前一黑，喉头涌上腥甜。
是那个“医生”！
“抓住他！”医生指着幸澜苏，对剩下的守卫下令，“要活的！”
更多的守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傅晏之被火力压制在屏障后，一时无法突破。谢星段想要回援，却被数道突然亮起的光束纠缠住。
幸澜苏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感觉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他看着逼近的守卫，看着远处傅晏之焦灼的眼神，看着谢星段在光束中愤怒的嘶吼……
他低头，看向自己紧握的振动短刃，又看向锁骨下那枚持续发烫的芯片。
灵魂屏障……
他猛地想起傅晏之的话。
没有犹豫，他用尽力气，将短刃调转，狠狠刺向锁骨下的芯片！
“不——！”傅晏之的吼声隔着屏障传来。
想象中的爆炸没有来。短刃在触碰到芯片的瞬间，芯片猛地爆发出柔和强大的白光，像一个微型的太阳，罩住了幸澜苏！
平台上方，那几块铃铛碎片仿佛受到了召唤，挣脱了能束缚，化作数道流光，射向被白光笼罩的幸澜苏！
碎片融入白光的瞬间，幸澜苏感到一股庞大而熟悉的暖流涌入四肢百骸，破碎的记忆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击着他的意识……
他看到了。
千年前，梨花树下，是诀别。
他将铃铛塞给少年谢星段，转身迎向追兵。
“走！”他最后的命令，是守护。
铃铛不是谢星段打碎的。
是他在最后的战斗中，为了不落入敌手，自己亲手震碎……
而谢星段，只是恰好，目睹了这一切。
白光渐熄。
幸澜苏站在原地，毫发无伤。脚下是东倒西歪的守卫。
他抬起头，眼中是沉淀了千年的疲惫与清明。
他看向冲过来的傅晏之，看向摆脱纠缠的谢星段，
“我想起来了。”
“所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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