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瓯一句话,让林素雁剩下的路程都陷入了沉默。
这个社会的贫富差距是很明显的,从上城到边区是最明显的对比,而就算是在边区,也有隐形的贫富链。
比如说在信蝰大本营的那几条街道,不说多么高大上,至少也是窗明几净道路平整。而她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毫不夸张地说,左淮清都不怎么愿意来这里。
极端的贫穷会滋生罪恶,在边区的贫民窟,聚集了所有人类能想到的所有恶行。逃犯,诈骗,抢劫,□□易,林林总总不胜枚举。左淮清一边在心里唏嘘,一边拉着林素雁的手七拐八拐。
停在了一扇门前。
林素雁的心开始狂跳不止。
这里她前两天才来过。
推门,又是那个熟悉的,恨得林素雁牙痒痒的声音:“杂货铺,应有尽有。小本买卖概不还价——客官为何而来?”
石婆婆还是照旧那副装扮,慢慢悠悠地从帷帐后现身。只是在看清门口站着的两人时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隐藏地很快,但还是被左淮清注意到了。
左淮清不动声色,恭恭敬敬:“石婆婆,家里的小朋友有点事情想求教。”
......
直到出门,林素雁还是在找不着北。同时无比庆幸自己昨晚脑子一抽,熬夜把戏做全套写了问题,不然今天在花满瓯的注视下她可能就要光荣掉马。
那边左淮清打量着林素雁,想说什么却又收住了口。
刚刚聊天的时候,林素雁和石婆婆的熟稔程度,根本不像第一次见面。
石婆婆本就是收钱办事的消息中转站,左淮清对这点倒没什么意外。然而林素雁却让左淮清好一顿猜,思虑良久才摸出一张便签递到林素雁手里:“你找到这些人,报我的名字,他们会给我一个面子的。”
林素雁本就还懵着,拿到这个东西更是大脑宕机。其实如果是正常情况,拿到了花满瓯的庇护对林素雁的调查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但此时此刻林素雁甚至都有些迟疑了。
倒是花满瓯见她不接,先笑了起来:“怎么不接?你不是信蝰的人吗?采访结果应该只会用于论文吧?”
漆黑的眸子像是要把林素雁整个人都吸进去。
林素雁恍惚了一瞬,
在这个距离下,这像是十七岁的左淮清,仰着头问林素雁会不会背叛自己。
沉默只是短短一瞬,但当左淮清和林素雁对视上的时候,她竟也无端懂了林素雁的未竟之言。
前世离开了培育所,两个人的交集并不多。生活回到正轨之后,两个人极少数的能看到对方的机会就是联邦的大会。
每年两届,直到左淮清死前,每年都是她们两个去。两人在会上吵得难舍难分状态火热,也就自然而然地流传出了两人是死敌的说法。
但心情平静下来,左淮清其实能承认,林素雁和自己是差不多的人。
更甚至她觉得她们两个的梦想都是类似的,只是因为不同的家庭,不同的生长环境,
林素雁和她选了不同的路而已。
人在真情流露的时候往往很难控制自己的表情,因而林素雁有些不敢看花满瓯。
明明是初见,为什么这么像重逢呢?
你的眼神,实在是沉重得不像对一个初见的,需要照拂的小辈啊。
这些话林素雁只敢在心里说说,身体早就违背了她想直面的**扭了个方向,略显狼狈地告辞:“我......那我先去了。”
显然左淮清也神思不属,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
两人分道扬镳,离开了那双眼睛的注视,林素雁才感觉自己呼吸顺畅下来。
跟着纸条上的指引找地址,林素雁的思绪又在飘忽。
其实花满瓯和左淮清没有那么像。
抛开皮囊,两个人的周身气质是很不同的。林素雁至今还记得在当她教官的时候,左淮清所有衣服都是扣到最上面一个扣。晶莹而修长的脖颈线条一路向下最后被衣物遮掩,让人生不出一丝想亵渎的**。
或者生出了但是不敢想。
而花满瓯,林素雁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对她更熟悉,在她印象中也就更多面。
因为经常一起吃饭,所以林素雁知道花满瓯会把不喜欢吃的菜拨到碗边......不过现在这种动作已经很少了,因为给她做了一个月的饭,林素雁已经把左淮清的好恶摸清楚了。
因为帮她上过药,所以林素雁知道花满瓯在这种时候会轻呼出声来减轻焦虑。
因为还兼职她的秘书,林素雁甚至注意到花满瓯写英文“g”的时候,弯钩会卷上去留下一道潇洒的波浪。
像是钩子一样痒痒地勾着林素雁的心。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在向一个很堕落的方向飘,林素雁给了自己一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想什么呢?
她问自己。
于情于理,这里是边区,我是为了调查来的。
......
退一万步讲,从辈分上算自己称花满瓯一声老师不为过。
......
她心神不属,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走错了个路口,到了贫民窟更深的地方。
直到一个尖利的声音传过来:
“要死啊!家里没人了就跟着下去,缠着我干什么!”
周遭都是低矮的平房,这里甚至阴暗到有些荒凉,林素雁一眼就看到了那边厮打在一起的两个人。
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老流浪汉,抓着一个看打扮就是典型非主流少女死命想将人按在地上打。
“草。”林素雁暗骂,抽出身上的折叠棍,上去就是一棍。
这流浪汉力气大得异常,而体术方面可谓是一窍不通,完全是依靠着自己的本能在打斗。天生的力量悬殊让林素雁首选了缠斗的路数,想借此耗尽对方的体力。
但没多久她就意识到了不对。
流浪汉好像不知疲倦一样,完全不知疲倦。在这种一力降十会的情况下面对两个人也没什么大问题。林素雁一度被逼到角落,直直对上流浪汉混黄的眼珠,一丝异样感涌上心头。
趁着这个机会,她突然朝女孩大喊:“我能拖住他一会,你来偷袭。”
流浪汉恍若完全没听到一般,林素雁松了一口气,一拳直直朝那人面中砸过去。让人难以想象的爆发,把这已经近似狂暴的流浪汉砸得愣了几秒。
女孩倒也机灵,趁着这个空隙逃走了。林素雁松了一口气,下一秒耳边冷风呼啸而过,林素雁凭着这么多年出生入死的经验抽出棍子反手格挡——
哐。
□□撞在金属上的闷声听得林素雁有些牙酸,扭头看去,是那流浪汉的拳头砸在了棍上。
林素雁在心里咂舌,这折叠棍和梅州军工厂装甲车是一种材料,以这个角度砸上来,不断也得挫伤多处。等到他再抬手,林素雁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流浪汉手的折角已经有些扭曲。
可偏偏他还似无知无觉,下一拳眼看就要打出来。
林素雁轻笑一声,将棍子拉成两节,露出其中同样材质的锁链,找准机会上前一揽一绞——
“!!!”流浪汉应时仰天,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类的惨叫。
随后戛然而止,身体软了下去倒在地上。
刚刚那个小姑娘回来了,手里还攥着带血的石头。
林素雁捋了一下被汗湿的头发,接过小姑娘手里的石块放到地上。
那小孩明显还惊魂未定,手指头都止不住地在抖。林素雁沉默了一下,有些生疏地揉了一把小姑娘的头。
没想到被人躲过去了。
那小孩瓮声瓮气的,像是要哭却被打断了:“......我头发今天早上拿夹板夹的,不准摸。”
林素雁失笑。她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青春期的性格,直截了当:“能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我还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女孩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声,“我经过这里,那人突然扑上来,嘴里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清,一张口就要咬我。”
听完,林素雁也沉默了。两人看着地上正在抽搐的流浪汉,一时俱是犯了难。
要是在梅州,林素雁是说什么都要把人带回去留样的。但这是在边区,她一没地方二没人手,想想也就算了。
而那边,小姑娘先开了口:“你......能不能就当这事没发生?”
嗯?
小女孩稚气未脱的脸上画着浓妆,面对着这么一个明显比她成熟的大人也毫不怯场:“你看啊,无论这个人是什么情况,咱俩都打了她,往大里说就是故意伤人。不如呢咱俩都当无事发生,这人醒来也找不到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这回林素雁是真的觉得有点意思了,抱着手看小孩:“那我要是说不呢?”
小孩脸上略过一瞬间的慌张,随后凝出一副不似正常年龄的狠辣:“那我就只能把人处理了了。反正这里没监控,我咬死了不说,也就是我们俩上法庭对峙的事而已。”
说罢,看见林素雁没吭声她又换了一副语气,自以为好地劝解:“你相信我,我是信蝰的人。咱俩就当没发生过这事,掀不起什么波澜的。”
林素雁考虑的思路顿了一下。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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