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贺汀就闪到一边去了。
陆浩虚几人看完纷纷咋舌,就连周子原都从小榻上下来了。
“不是,苏玦,你——”陆浩虚还没说完,酒家佣便一鼓作气地跑了进来。
几人扭头看去,那酒家佣特别局促地说:“苏公子,不好啦!你快出去看看吧,外面有人闹着要见你,我拦都拦不住了。”
贺汀走出来,看到南冥宵手底下的几名将士用剑把酣星阁的主家指着,而南冥宵本人正一脸玩味地坐在贺汀原来的位置上。
酒家佣跟在贺汀身后,急得额角直冒汗。
贺汀对上南冥宵的目光,他露出一抹规矩的笑,“南将军,这是何意啊?”
南冥宵好整以暇地把目光从贺汀身上移开,倒了一杯他刚进门时点的醴酒。
继而词不达意地说:“自古美酒配佳人,如今这酒,凑合能喝吧,那佳人呢?总不能也让我凑合吧?”
贺汀心想,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这下就已经学会犯浑了。
不过他还是忍下来了,“那自然是不能,若是我知道将军会来此地,那必定是要以美人相陪,美酒相伴的。”
“哦?是吗?我看现在也不迟啊?不如苏公子过来陪我喝几杯?”南冥宵笑得异常邪恶,眼神里都透露出直白的嘲讽意味。
酣星阁主家这时候忍不住动起来,被南冥宵的手下狠狠遏制住了。他说:“还请将军不要欺人太甚,有什么事冲我来!”
南冥宵的眼神变的更锋利了,他的脸色愈发难看。
贺汀赶在他彻底发怒之前,大步迈向对面座位。
说多谢将军赏识,那自己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时南冥宵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他对手下说把旁边那碍眼的家伙给押走,转头又给了酒家佣一记眼神,吓得酒家佣身体直发抖,生怕南冥宵会把自己给解决掉。
酒家佣立即识相地退下,这时酒肆外间只剩他们二人。
刚刚和陆浩虚他们在一处就已经喝了不少酒,贺汀心想,如今在南冥宵面前,他不叫停,贺汀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满足南冥宵幼稚的恶趣味。但奇怪的是,酒量很好的贺汀,尽管前面喝了一轮,但按理说在南冥
宵面前还是能在应付几杯的。只是不知道今天这是撞什么邪了,他竟然开始眩晕。
等贺汀感觉眩晕感越来越重的时候,他不得不叫停。只是南冥宵不放过他,“怎么,刚刚在隔间不是喝的很畅快吗,怎么到我这儿就不愿意喝了?你不是有话想与我讲吗,好啊,那你就接着喝,喝到我觉得够了为止。万一我一高兴,就同意了。”
南冥宵简直坏透了,贺汀心里骂道。
贺汀确实憋了一整天,关于北州暴徒的处置结果实在是要与他好好商议。可身体实在是越来越软了,他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也许是他这样呆坐着缓了太久南冥宵不耐烦了,又或许是他单纯地决定换个姿势。
贺汀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他有点着急,也害怕南冥宵真的起身走了,那么他还上哪找人去。
一着急那种眩晕感混着呕吐感一齐涌了上来,他急忙站起来去拉南冥宵的袖子。可他高估了自己的情况,一站起来他身体便控制不住地倾斜,头好像砸在了什么硬硬的地方。
只听一声闷哼,头顶好像又南冥宵说话的声音,贺汀只觉得嗡嗡的,听不真切。
后面自己是怎么离开酣星阁的贺汀完全不记得了,他好像只看到一张铁青的脸。脸色阴郁的太过吓人,以至于贺汀一下子被惊醒了。
他渐渐平复好呼吸,才转开眼看周围的环境。
第一眼,好陌生。不确定,再看一眼,还是陌生。
这不是贺汀的家,也不是酣星阁。
贺汀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猛然见坐起身来。
嘶,头好痛,身子使不上力气。
他挣扎了片刻,发现自己还是没有能够下床的力气,于是破罐子破摔似的一下子仰面瘫倒回床上。
就在这时,南冥宵打开了门,走了进来。
贺汀听到动静,自认为十分警觉且迅速,实则在别人眼里呆呆愣愣的探出了头。
看到南冥宵的一瞬间,贺汀惊觉不妙。只是现在装睡也太过尴尬。正当贺汀心想该怎么打破沉默的时候,南冥宵开口了。
“呦,终于醒了。”
贺汀心里吐槽,这个人一开口就准没好话。
不过还是出于处在一个陌生环境的局促,他舔了舔干涩的唇,问道:“这是你的住处吗?”
他只听南冥宵嗤笑一声,“你想的太多了。昨天你喝醉,哦不,确切地说是喝酒中毒了,现在这里是医馆。”
贺汀哑然,他的记忆现在太过混乱。
“醒了就赶紧看看自己胳膊腿能不能动”,贺汀刚想张口说他起身有些困难,南冥宵就不给他开口机会般地接着说,“不能动也是正常的,医师说了这毒得缓缓。”
“我是怎么中毒的,难不成你……”贺汀艰难开口,言语里满是诧异。
“你可少污蔑人了,我有那闲工夫?”南冥宵冷冷打断他,“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自己在那个隔间喝了什么不该喝的吧。”
贺汀想到了那坛新开的琥珀醉,该死。想着便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南冥宵顺手朝他头上丢了个东西,贺汀感觉毛茸茸的。
贺汀睁开双眼,听见一句:你不是说要跟我谈谈吗?说来听听,你的想法。
北州暴徒,很大一部分是受蛊惑,但既已犯错,就必须接受惩罚。贺汀虽然也痛恨他们,但若杀了他们,必定会给奉月营造一个侵犯的最佳借口,北州人心也难安。
这时候既要拿出治理者的威严,又要做到保留一丝人性。
难,但也不是全然不可能。
南冥宵一战成名的地方,在南疆,那是片荒芜的,急需人力的地方。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南冥宵同意了,以至于贺汀都怔愣了一下。
“好啊,那就留他们一命,发配到南疆做苦力。”南冥宵爽快道。
贺汀转头看着南冥宵,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松口,但结局总归是好的,父亲那里他也能交代了。
“不过,我是有条件的,你得帮我查一件事。”南冥宵没有给他兜圈子。
说完之后南冥宵就向门外走去,末了想起什么似的侧过身来,说:“差点忘了,记得把衣裳钱赔我,昨天你中毒之后吐了我一身。”
贺汀尴尬地点点头。
后面医师又来看了贺汀的状况,见他没什么大碍了,便告知他可以离开了。
贺汀在这时问出了心中疑虑,“麻烦医师了,敢问这里有没有几人也是因为喝酒中毒来就医的?”
提着药箱准备离开的医师听到贺汀这样问,笑了笑说:“是呀,昨夜几位公子几人在咱们北州城可是出了名。”
贺汀顿时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怪说不得他右眼皮一直在跳。
等他跌跌撞撞离开之后,屋里就只剩那朵毛茸茸的结香花,孤零零地呆在床上。
贺汀以一种在别人眼里尽乎诡异的跑步姿势飞快地穿梭在医馆长廊里。在拐角处,猝不及防地与周子原相撞。
周子原下意识扶住了贺汀,一旁的陆浩虚这时才惊呼出声。
“苏玦,你没事吧,怎么看着比我们还严重?”
贺汀摇了摇头,问:“我没事,你们感觉怎么样?怎么只有你们两个?”
陆浩虚哎了一声,嘴角一瞥,说别提了,昨天闹得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估计很快就传遍北州城了。睁眼醒来白静尘就不知所踪了,事发当晚曹希求便被他兄长遣人拎回去了,估计现在也不好受着呢。
贺汀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他追问晁轻去哪了。陆浩虚支支吾吾,周子原一把把他推开了,说让他一边吐棉花去。
“晁轻你就甭惦记了,有人照顾。”周子原说罢狠狠瞪了陆浩虚一眼。
陆浩虚心虚地把头转到了一边。
贺汀看穿他的小九九,没深究了。他要赶回去跟父亲说明一下和南冥宵商谈的进展。
临走时,他问周子原,“你回周府吗?要不你去我那里待两日?”
周子原轻轻推了他一下,让他别担心,大不了回去就是挨几句骂,无所谓的。
贺汀并不是很放心,但他知道周子原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于是也没再劝了。
刚迈出医馆的门槛,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一旁,贺汀瞧出那是苏家的马夫在等他,于是上车回府了。
城中恢复了几分生气,先前那种暴徒和黑鹰军的带来的双重压迫感正在减弱,只是贺汀不知道这种微妙的现状能否维持长久。
一回府,贺汀就看见父亲一脸严肃地对他说:“身体可好些了?你还知道回来啊!我看你就是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苏母急忙扯了一把他父亲的袖子,快步走到贺汀面前担忧地抚抚他的额头,摸摸他的脸说:“你差不多行了,孩子的身体要紧,你别一回来就训孩子。”
苏父也是被噎了一口,他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气道:“那我还不是担心他!外面那几个你又不是不知道名声有多差,现在倒好了玦儿和他们混到一起了,这其中官商交错的,很难不落人把柄啊!”
“而且,这影响多不好!你可知这才过了一夜,这事就已经传开了,竟还有人争相去那酒肆点酒,还以此为荣呢!”
贺汀一副懊恼的模样,看似在忏悔。他说自己知道错了,他不该深夜偷偷去和人聚众喝酒。
苏父看他这样也不忍再继续发作。挥了挥手,让贺汀赶紧回去休息。
贺汀应了声好,边往里走边听着父母压低了声音的争吵。
“我说你就非得这个时候跟孩子吵吗?你没看到我的玦儿脸色那么不好。”
“那能叫吵吗?那是询问,再说了,我生气的仅是这些吗?玦儿在酒肆外厅点了酒,专挑别人不注意去里间和那群不正经的人鬼混。合着用这招障眼法骗了我们这么久……”
声音逐渐小了,直至消失在贺汀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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