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善果亦步亦趋地跟着辛溪藤，辛溪藤说天色渐晚，叫她跟她回家换身衣服，明早再回自己家。
虽然不知道这个陌生人为什么如此好心，但一种莫名的、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让殷善果选择了跟她走。
刚在井口初见，此人就给她一种似曾相识感，尤其是那双绿眼睛。
街道被湿冷的雾气浸透，潮湿的雾气略微沾满眼睫，殷善果用双手抱着自己。
劁！怎么这么冷啊。
殷善果用手掌摩擦着手臂，企图获取一点暖意，可惜毫无作用。
她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最后目光不自觉停留在了女人垂在身侧的左手上，无名指的位置戴着一枚素色戒指。
这说明，辛溪藤已经结婚了。
就在这时，辛溪藤转过身来，伞面落下阴影，空气中混杂着青草与泥土的香气，她一双淡绿的眼眸望过来，被阴影压低的眉眼带着些阴郁清冷感。
顿了顿，她薄唇微抿，说：“待会儿到我家了你不要乱说话。”
“是！”殷善果做了个敬礼的动作，黑色的眼睛神采奕奕，一脸正气凛然，“我保证不乱说话！”
辛溪藤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殷善果却捕捉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悄然蜷缩了一下。
辛溪藤：“你叫什么？”
“我没叫啊。”殷善果眨眨眼，思考几秒，然后微微低头，像试探的小猫，“啊、啊呀……”
殷善果：“这样？”
随即她知道了答案。
辛溪藤错愕地看着她，显然被她的行为震惊到颠覆认知。
殷善果：“……”
辛溪藤：“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殷善果把头偏向一边，“没有告知的义务！”
辛溪藤：“……”
殷善果想继续嘴硬，结果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立马调整好表情，双手规整地交叠放在身前，眉眼弯弯，笑容纯良，“我叫萌莉。”
辛溪藤的语调轻轻淡淡，“骗子。”
殷善果：“？！！！！”
这一定是在诈她吧一定是吧。
对，她要沉稳。
殷善果轻声反驳：“没有，我没有骗人。”
辛溪藤已经不想与她争辩了。
“跟上来。”辛溪藤抿了抿，面色冷然。
殷善果：“彳亍。”
她听话地往前跨了一大步。
辛溪藤：“……”
她的眼睛清凌凌的，“到伞下来，你不冷吗？”
“哦哦哦好！”殷善果瞬间精神了，点头如捣蒜。
*
殷善果见到了女人的妻子。
辛溪藤用指纹解开密码锁、房门被拉开的瞬间，殷善果刚好看见从浴室里出来的妻子。
淡金色长发湿漉漉地散在肩头，睫毛微微一抬，宝石蓝的眼睛望着她，眼尾上挑，很英气漂亮的模样，像一只猎豹。
“欸——”女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尾音拖得长长的，兴致勃勃地靠近她和辛溪藤，“这位是？”
殷善果躲到了辛溪藤的身后。
妈妈说，第一次见面就太过热情的大概率不是好人。
面对妻子，辛溪藤的态度还是一样，面容苍白清丽，平添几分易碎之感，她轻轻开口：“这是我的侄女，她来我们家借居几个月，抱歉，没有和你提前说，这是我的问题，请原谅我。”
“知道了可以的，我也很欢迎侄女。”
妻子的声音很欢快很阳光灿烂，她咧着一口大白牙朝探出一点脑袋的殷善果微笑，“嗨，小侄女。”
殷善果盯着她观察。
准确来说，是盯着对方头顶的红色数字观察，那数字最开始只有可怜的15，现在已经涨到55了。
这个现象让殷善果感到十分神奇。
人的头顶上怎么会出现红色数字啊？！！
“我叫申群玉，我老婆跟你介绍过了吧。”
申群玉故意俯身贴近，携着一缕桃花的淡香，气息掠过耳畔，姿态稍有亲昵、如情人交颈。
初次见面，殷善果忍耐着脾气，乖乖地站在原地没动，露出标准可爱的笑容，“姑姆好。”
虽然辛溪藤没有提前跟她串通过，但殷善果还是扮演好了“侄女”的角色。
申群玉爽朗地笑出了声，“你好。”
她像揪一只兔子似的把殷善果从辛溪藤的身后拎了出来。
她笑眯眯地，“站直了，好侄女。”
殷善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好。”
话落，申群玉头上的数字跳到了57。
她眼神略微诡异地看向申群玉。
申群玉付以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数字跳到59。
殷善果嘴角抽搐。
真可怕，这到底是什么。
她眼珠子咕噜一转，就发现辛溪藤的头顶上也出现了红色数字。
殷善果瞳孔地震。
并且数字是合格的60。
冷漠小姐眼帘低垂，目光落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睫羽轻颤，情绪难辨。她像潮湿的梅雨，周身弥漫着冷意。
嗯对，大概就是冷脸萌吧。
“小姑？”殷善果戳了戳辛溪藤的手臂。
辛溪藤一瞬间回神，眼神还有些迷茫，轻声询问：“怎么了？”
“你不是说要给我收拾房间吗？”殷善果笑容乖巧。
“……对。”辛溪藤点点头，“你跟我来吧。”
申群玉把手臂搭在殷善果的肩膀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慢悠悠地说：“小侄女，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收拾呀。”
“不用了，谢谢姑姆。”殷善果果断地往旁边移了一步。
申群玉的手臂落空，差点摔倒。
顿了顿，她盯着殷善果看了几秒，突然笑了，是那种轻松的、带着点‘这个家伙真有意思’的笑。
“好侄女，你加油。”申群玉拍了拍殷善果的肩膀，宝石蓝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底流转着蓝意。
数字跳到了可怕的60。
究竟是这对妇妻有问题，还是她自己出了问题，还是她其实已经无了，现在是在做梦？
殷善果也不清楚。
她决定先给她妹妹打个电话。
殷缘那家伙又恶劣又精神不稳定，她只要错过她一次电话，她就可以把家都掀了，而且殷缘甚至不允许她谈恋爱，好不容易她和人有点什么小动静、殷缘也要把那点小动静狠狠踩灭，简直就像是动漫里的恶役大小姐。
殷缘到时候一看动漫，欸，怎么感觉这人设有点熟悉像是在模仿谁，百思不得其解，再一看镜子，立马就可以豁然开朗。
哦，不对……应该是恶役贫民妹，因为她们家非常穷。
还好殷善果的成绩非常好，高中的时候被贵族学校破格录取了。
殷善果：贫困生不语，只一味地上贵族学校
她的高中室友超级有钱，对她也超级好，似乎超级喜欢她，可就在她们俩快要捅破窗户纸的时候，殷缘察觉到了她们之间的粉红色泡泡，然后想方设法拆散了她们^^
魔妹降世来的。
殷善果那个恨啊那个悔啊。
有钱室友对她特别失望，后来就决绝地转学走了。现在都高中毕业2年了，殷善果有时候还会梦到她，梦到她暖暖的、满满的钱包。
她爱上了别人的钱，这属实是不对的，但是如果她换种说法，她爱的钱竟然是别人的，这样是不是显得她可怜又无助？
辛溪藤的家似乎也很有钱，装饰简单，却处处透着不凡。
殷善果闻到了浓郁的金钱味道。
她跟着辛溪藤走到了二楼的房间，浅白色的纱帘飘荡、如鱼尾游摆，旁边的藤编书架塞满了旧书，床头柜上置着一只花瓶，花瓶里插着几只沾着露水的鲜花，风从半开的窗溜进来时，会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拂过桌面。
“你就住这间房，好不好？”殷善果总能从辛溪藤的眼中看到疲倦与厌烦，就像现在，她的声音淡淡的、好似化作了湿润缠绵的雾，丝丝缕缕渗入人的心底。
“好。”殷善果小幅度地颔首。
她的眼瞳仿佛浸润了雨水，雾蒙蒙的，没了刚开始的防备。
辛溪藤看着她，像看一只刚从雨里钻出来、没了半分防备的流浪小土狗。
“可以借一下你的电话吗？”
殷善果乘胜追击，她双手握住辛溪藤的手，神情专注认真，微微上扬的、期待的语气。
辛溪藤的手算不得温暖，倒有些偏冷，和她本人身上的香气一样清浅疏淡。
“可以吗？”殷善果甜甜地说：“好心的善良女士。”
辛溪藤没拂开她的手，反而握紧了，绿眼睛冷淡如玻璃珠，“你要做什么？”
殷善果可是演戏家，她的眼圈适当地微微泛红，“我……我想给我妹妹打一个电话，因为母亲常年不在家，家里就只有我和妹妹两个人相依为命，所以我们约定好要每天打一个电话报平安。”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辛溪藤。
“不行。”辛溪藤拒绝了，“我劝你最好不要贸然出现在你妹妹面前。”
殷善果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为什么？”
辛溪藤松开她的手，转而按住她的肩膀，冷静极了，“因为你在大众眼里已经死了，尸体都已经变成骨灰的那种。”
殷善果：“？？？”
她脑袋空了半秒，没答上话。
一个惊雷给殷善果炸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今夕是何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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