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安是在一阵颠簸中恢复意识的。
头很沉，像是被灌了铅，四肢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车的后座上，身上盖着一件熟悉的外套——是陈烁的。车窗被深色的遮光帘严严实实地挡住，无法判断外界的时间和地点。
驾驶座上，陈烁透过后视镜看到他醒来，语气轻松地开口，仿佛他们只是进行一次普通的出游：“醒了？感觉怎么样？快到了。”
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带着点关切，但听在林予安耳中，却如同毒蛇吐信，让他瞬间汗毛倒竖，残存的睡意和眩晕感一扫而空，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和恐惧。
他想起来了！昨晚的一切不是噩梦！陈烁的摊牌，那个可怕的“家”的照片，还有……
他猛地想坐起来，却发现手腕上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低头一看，一条细长的、带着软垫的银色链子，一头锁在他的左手腕，另一头，则固定在车座下方一个不起眼的金属环上。链子的长度只允许他在后座有限的范围活动，根本无法触及车门。
“陈烁！你干什么！放开我！”林予安惊恐地挣扎起来，用力拉扯着锁链，金属碰撞发出清脆却令人绝望的声响。
陈烁从后视镜里看着他徒劳的挣扎，眼神里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带着一种欣赏宠物闹脾气般的纵容和宠溺。
“别白费力气了，安安，那是特制的。”他语气平稳，“我怕你路上不舒服乱动，不安全。乖，再睡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他的镇定自若，他的温柔语气，与他正在实施的绑架行为形成了极其荒诞恐怖的对比。林予安感到一阵阵反胃，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车子不知行驶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陈烁下车，打开后车门，动作利落地解开了锁链与车座的连接，却依旧将另一端锁在林予安手腕上。然后，他不由分说地将一件宽大的连帽衫罩在林予安头上，遮住了他的视线，半抱半扶地将他带下了车。
林予安能感觉到他们进入了一个空间，似乎是电梯，下行了一段时间。然后是钥匙转动门锁、以及更多复杂机械锁具开启的声音。咔哒，咔哒，每一声，都像是敲击在他的心脏上。
头上的连帽衫被取了下来。
林予安适应了一下光线，环顾四周，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里，和昨晚他在陈烁手机照片上看到的那个房间，一模一样。
宽敞，装修甚至称得上雅致，暖色调的墙壁，柔软的地毯。有一张看起来极度舒适的大床，一个固定在原地的、铺着软垫的单人沙发，一个小书架，上面摆满了他喜欢的书和漫画，甚至还有一个嵌入式的小冰箱和微波炉。卫生间是开放式的，没有门，只有一道磨砂玻璃隔断。
然而，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可调节亮度的模拟自然光灯带。唯一的出口，是那扇看起来厚重无比、内嵌着至少三道不同锁具的金属门。空气依靠隐蔽的通风系统流通，发出细微的、恒定的嗡鸣。
这是一个被精心打造的地下囚室，一个华丽的牢笼。
“喜欢吗？”陈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讨好，“我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林予安转过身，看着陈烁。陈烁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喜悦，仿佛真的在期待他的肯定。这种扭曲的正常，让林予安不寒而栗。
“家？”林予安的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颤抖，“陈烁，你这是非法囚禁！你这是犯罪！放我出去！”
他猛地冲向那扇门，用力拍打着冰冷的金属表面，嘶喊着：“救命！有没有人！救命啊！”
陈烁没有阻止他，只是安静地站在房间中央，看着他徒劳地呼喊、拍打，眼神里带着怜悯，仿佛在看一场早已知道结局的闹剧。
“没用的，安安。”等到林予安力气耗尽，声音嘶哑地滑坐在地上时，陈烁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这里隔音非常好，而且……很深。不会有人听到的。”
他走到林予安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伸手想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和汗水，却被林予安厌恶地躲开。
陈烁的手僵在半空，眼神暗了暗，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温柔的偏执。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林予安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到极点的人，声音破碎，“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朋友？”陈烁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眼神灼热地盯着他，“我从来就不想只做你的朋友，安安。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想把你藏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你的笑容，你的眼泪，你所有的情绪，都应该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他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你看，现在多好。这里没有别人，没有那些觊觎你的目光，没有那些会让你分心的事情。只有我，和你。你可以完完全全地属于我了。”
他站起身，走到书架旁，拿起一本林予安最喜欢的漫画，语气变得轻快：“饿了吗？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还热着。你先休息一下，看看书，或者睡一觉。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他将漫画放在林予安手边，然后真的就在那个固定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拿起另一本书，安静地看了起来，仿佛他们只是在某个普通的午后，共享一段静谧的时光。
林予安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陈烁不仅仅是囚禁了他的身体，他的精神也完全沉浸在自己扭曲的逻辑里，根本无法沟通。
接下来的日子，林予安尝试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办法。绝食，陈烁会耐心地、一遍遍地哄他，甚至用嘴对嘴的方式强行喂他流食；哭闹和咒骂，陈烁要么沉默以对，要么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眼神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他的“活泼”；试图攻击陈烁，却被对方轻易制服，然后会被更紧地搂在怀里，听着他满足的叹息。
陈烁对他极尽“宠爱”。衣食住行，无一不精，无一不贴合他的喜好。他会给他读书，陪他看下载好的电影，甚至弄来了游戏机。除了自由，陈烁似乎愿意给他一切。
他像一个最虔诚、也是最疯狂的饲光者，将他唯一的光源囚禁于此，日夜相对，独自占有。
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几天？还是几周？林予安渐渐不再哭闹，不再挣扎。他变得沉默，大部分时间只是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模拟天光的灯带，或者机械地吃着陈烁准备的食物。
他的顺从，让陈烁非常满意。他以为他的光终于接受了这个“家”，接受了他。
这天，陈烁外出补充物资回来，打开门，看到林予安依旧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坐在床边。他走过去，像往常一样，想将他搂进怀里。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林予安忽然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不再是空洞，而是一种死寂般的平静。
“陈烁，”他开口，声音沙哑，“我会留在这里。”
陈烁眼睛一亮，脸上绽放出巨大的惊喜。
但林予安接下来的话，却让那惊喜瞬间凝固——
“但从此以后，你再也看不到真正的我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里曾经跳动着一颗温暖、会对陈烁露出灿烂笑容的心。
“这里，已经死了。”
他看着陈烁，一字一顿地说：“你关起来的，只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你饲养的光，从现在起，熄灭了。”
陈烁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碎裂，那双总是充满偏执爱意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慌的情绪。他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林予安，想要确认他的光还在。
但林予安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他触碰，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反应，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精致的人偶。
华丽的囚笼依旧温暖，唯一的饲光者依旧痴迷。
只是那被他强行掳来、精心饲养的光，在他面前，亲手，掐灭了自己最后一丝生机。
永恒的黑暗，降临。
————完结————
囚禁普雷吃吃吃 第一篇小短文完结啦 求书评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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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永恒的饲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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