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我是大家这学期的生物课老师柳华夜，大家可以叫我柳老师。”
“不过准确地说，我们这门课程应该叫做生物制药，因为我们研究各种生物的目的，在于研制出我们所需的药剂。”
讲台上，身着白色衬衫的老师语气平稳，碧绿的瞳孔俯视着台下的每一位同学，他嘴角噙着笑，只是那笑容让人感觉跟不舒服。
“大家知道合成血片吗？”
林之遥皱了皱眉，早已攥紧的指尖已经有些发白，那道刻意停留在他身上许久的视线让他神经绷紧。
柳华夜，这个知道他秘密的人，究竟要做什么？
尽管在座的每个人都知道合成血片是什么，但台下无人发声。
讲台上的视线再一次扫过教室里的每一位同学，最终停留在倒数第二排的某个座位上，那本就上扬的嘴角笑意更深，微眯的眼眸像极了蛰伏在暗处的毒蛇。
“我们都知道，合成血片是人类血液的替代品，是吸血鬼的食物。不过大家不知道的是，这种药片其实是我们人类最先研制出来的，为的就是让部分吸血鬼不再吸食人血，从而增加早期人类的存活率。”
“所以我们这门课程的学习目的，就是要制造出对我们自身有益的药剂，从而使我们的种族能够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更好地延续下去，尤其是在与吸血鬼的对抗中......”
屏幕上，各种学术成果以及发明专利被展现在众人面前，不得不说，讲台上的人具有极高的药剂天赋，正是这份得天独厚的优势让他在家族之中屹立不倒，然而天才和疯子也只有一线之隔。
柳华夜拿出一瓶装有红色液体的试剂瓶，在各种打量的目光下缓缓开口：“现在，我手里就有一瓶药剂，喝了它就能让吸血鬼现出原形，如果你不是，那么你将会随机获得一项身体能力的提升，有没有哪位同学想试一试？”
教室里没有人回应，单就柳华夜所言，这瓶药剂对人类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可几乎所有人都被家里告诫过，不要和那个生物老师走得太近，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讲台下所有人都低着头，自然也就没有人注意到，此刻台上的人目光正直勾勾地落在林之遥身上。
危险的气息奔涌而至，林之遥知道这不是错觉，他再一次被这条毒蛇盯上了。那个人是在提醒自己，他没有忘记自己身上的秘密。
“既然大家都这么拘谨，那么我就随便点一位同学好了。”
说是随便，可是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林之遥的座位，白得有些病态的手指一一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那一头微卷的棕发上，宛如死神的镰刀落在将死之人的头顶。
“铃铃铃——”
镰刀的下落被打断，所有人的心中都松了一口气，直到那双碧绿的眸子再度眯起：
“如果有哪位同学愿意尝试，可以下课来办公室找我。当然，如果没有人来的话，下节课我们再随机找一位同学发表感想。”
“不过需要提前说明的是，这种药剂还在研发中，不知道喝下去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效果，总之，我很期待。”
柳华夜留下这几句话便离开了教室，徒留下教室里的学生们面面相觑。
“所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副作用是什么就让我们喝？”
“我听说前几年柳老师的课上就出过教学事故，但是消息被封锁了，不会人就是这样没的吧......”
“别......别多想了，柳华倾，要不你去吧，那是你哥，应该不会对你下狠手吧。”
“我为什么要去？”柳华倾的面色有些难看，饶是他自己也不想尝试柳华夜手里的东西，毕竟他从小见过太多那些试验品的下场，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瞥了一眼角落里的人，瞳孔中带上了一丝戏谑。
“不过做柳老师的小白鼠可是有一大笔补偿的，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吧，比如极个别身份低贱的平民，这对他们来说可是泼天的富贵呢，这样的好机会当然是要留给他们。”
此话意有所指，所有人的视线都随之落在了林之遥身上。
出身普通的学生在格伦斯特大学没有什么话语权，就算是发生什么意外，他们背后也没有人替他们撑腰，何况这位已经无父无母，的确是试验品的最佳人选。
“喂，你们自己不去干嘛让别人去！”蒋南行有些听不下去了，虽然他不怎么喜欢林之遥，之前也总想过让他出丑，但他更看不起这种关键时刻把别人推出去送死的人。
“是啊，其实我觉得柳老师的做法才是有问题的，明明药剂还没有研制成功，哪有让学生当小白鼠的。”
“那可是柳家，家族的税收他们贡献了大头，谁敢得罪，就算是秦家主也得让他们三分。”
“你们若是将他推出去，等秦墨寒回来有你们好看的。”
“你没看班长都好多天没来上课了吗，说不定是闹掰了，躲着人呢？”
......
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惹得人心烦，林之遥咬了咬唇，苍白的嘴唇这才有了一丝血色。
在周围人打探的目光下，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个动作像是默认了上面同学的猜测，他和秦墨寒之间有了龃龉。
“林之遥，此事还是等秦墨寒回来再说吧。”钟子昱皱着眉，脸上带着些许不安。
“喂，你真要去吗，提前说好，可不是我们逼你去的啊！”
“去去去，滚一边去。”蒋南行将刚刚说话的人挤了出去，凑到林之遥身边，“老钟说得对，你别擅作主张，真要是缺钱我可以借给你。”
然而林之遥心里明白，此刻他别无选择，他很感激有人愿意站出来为他出头，但是他不得不去，因为今天的事情，全是冲着自己来的。
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走廊的尽头是一间敞着门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白色衬衣的男人正翻阅着资料，听到脚步声这才抬起了头，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的反光下是那一双碧绿的瞳孔。
“林之遥同学，很高兴你能主动来找我，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林之遥咬着牙，声音中带上了一丝隐忍。
“的确，如果你不想当众暴露的话。不过我很好奇，那个秦墨寒他竟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觉你的不同吗？难道被激素控制的人都是这般智障？”
“明明在其他方面这般雷霆手段，可对待你却仿佛变成了一个傻子，他是真的不清楚，还是装作不知道？亦或是你，林之遥，你还有什么特殊能力是我不知道的？”
柳华夜放下资料站了起来，缓缓靠近面前待宰的羔羊：
“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研究你了。”
那双碧绿的眼眸仿佛淬了毒，让人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被麻痹了神经。
林之遥定了定神，他不是来被敌人牵着鼻子走的，他必须找到柳华夜和另一派吸血鬼勾结的罪证，不能再让他研制出更多违禁药剂了。
他向后退了几步，本就惹人怜爱的脸上流下了几滴晶莹的泪珠，柳华夜不疑有他，眉眼笑得更弯：
“别怕，你这般珍贵，自然与其他吸血鬼不同，我不会把你弄坏的。”
柳华夜一手轻轻抚上那滴泪珠，背后另一只手悄悄转动了桌面上的白色头骨，地面上的瓷砖开始颤动，最终一个地道入口出现在办公室里。
“不是要试试新型药剂吗？请——”
-
虽然是在夏天，可密道里却冷得像冰窖，这般严苛的温度条件，里面很有可能储存着血剂样本。
林之遥不动声色数着步子，这条隧道很长很长，且根据方向推断，应该是学校的西南方，且周围隐隐约约能听到水流声。
西南方，水流声，奇怪的声音，闹鬼的传说，废弃的教学楼......各种线索汇集在一起，林之遥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所以这里是西南湖底？你从很久之前就一直诱拐学生做人体试验？”
冷不丁传来的质问让柳华夜来了兴致，他像一条毒蛇慢慢地靠近自己的猎物：
“是啊，但是他们的声音太大了，还有人说这湖下面闹鬼，要来拍视频做直播，还是后来秦家主下令废弃了这周围的教学楼，给这里翻新了一下，全部改成了隔音材质。至于学校用的什么理由，我就不清楚了，我并不关心这些。”
林之遥微微晃神，他所说的秦家主，莫不就是秦墨寒的父亲？秦墨寒，他知道自己在和自己的父亲对抗吗？
“所以你做的这些事，上面都知道？”
“你觉得单凭我一个人，怎么能让一个个大活人人间蒸发。”
“那现在，上面也知道我的身份了？”林之遥试探道。
“当然没有，那些研究员技术不及我的万分之一，珍贵的纯血怎么能落到那些废物手里，你的血一点都不能被浪费。”
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之遥快走了几步，拉开了与柳华夜的距离。
不出所料，密道的尽头是一个大型实验室，幽暗的灯光下能隐隐看到冰室里散发着红光的试剂管，这里面应该就是慕菲学姐所说的违禁药剂的原始样本了。
再次出现时，柳华夜已经戴上了口罩，手里拿着注射器，一双碧绿色的眸子微微眯起：
“听说秦墨寒在家族大刀阔斧地改革，他现在可是正借着与吸血鬼勾结的罪名把那些不支持他的人都拉下马，若是让人知道他自己身边就有一只，还是纯血，你说那些人会不会群起而攻之？”
“所以，别想耍什么花招，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不一般。”
林之遥躺在实验室的机械床上，感受着酒精棉球一圈圈地涂抹在皮肤上，冰凉的感觉渗入肌肤，长长的针头刺入血管，红色的液体随着导管汩汩流出。
很疼。
他真的很怕疼。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始终没有流下来一滴。
他知道扎针是疼的，但他没有想到会这么疼，他记得秦墨寒的后肩整整缝了十八针，可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所以这样的疼痛他早就习以为常了吗......
“虽然明天没课，但希望我们明晚也能见面。”柳华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就不怕被发现吗？”
“比起这个，我更怕的是失去纯血，所以每天晚上都来找我，不然时间一过，你就会暴露。”
-
一连被抽了几天血，总算看见了秦墨寒，没看见人的时候他觉得没什么，可这人突然出现了，他却委屈得想哭。
明明那天还将他背回了公寓，明明床下面就藏着他送给他的东西，可为什么不说一句话就消失了，为什么连一个消息都没有回。他想质问秦墨寒，却听对面的人率先开口：
“林之遥，听说你当上了生物课代表？”
“嗯？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是我不在的这些天，遥遥一个人连觉都睡不好了吗？”
“是我的错，我不该留下遥遥一个人的。”
温热的鼻息拍打在耳廓，手腕被人攥得死紧，明明语气很柔和，可那双墨色的眼睛却像是将他钉死了在原地。
“可是我记得我明明告诉过遥遥，不要和那个人走得太近。”
“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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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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