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甜气。
蓝宁喝了很多酒,他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周瑾风还觉得浑身寒津津的,他派人翻遍了蓝宁的住所,都没有找到许君言的骨灰。
这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蓝宁拿起桌上的半瓶葡萄酒对瓶吹,旁边被周瑾风叫来的张安眼满脸不知所措询问,“蓝宁今天怎么这么亢奋?吃错药了?”
“你问他自己。”周瑾风说完实在呆不下去,付完钱立马走了。
他需要给弟弟找个心理医生。
非常急。
“啥?”张安一脸懵逼目送周瑾风离开,蓝宁忽然冲上来搂着他,笑道:“言言,我今天好高兴。”
“颜颜?谁是颜颜?”张安问:“你交女朋友了?”
蓝宁脸色骤然一冷,用力推开他,“你不是言言。”
张安无奈地叹气,两手一摊:“我当然不是颜颜,谁知道你说的颜颜是谁啊。”
“言言就是言言。”蓝宁说完趴在桌上,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张安以为他睡着了,蹲下来正准备把人抬回去,蓝宁又忽然开口:“把你放在展览馆,那么多人看你,你很开心吧?但我很寂寞。”
“啥?”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张安不由俯下身仔细听。
蓝宁喃喃道:“我再也不能独自拥有你了,我又会忍不住想你,想你的时候该怎么办?我去那里还要买门票.......”
“说什么呢,颜颜到底是谁啊?”张安拍拍他的肩膀继续询问,但蓝宁没再出声。
为了防止蓝宁再次诈尸,张安决定让蓝宁冷静一会儿,再把他弄回去。
蓝宁觉得头很晕,四肢都轻飘飘的没有实感。
耳边是模糊不清的,朦胧的咕咚声,像飘在水里,听见自己呼出来的气泡在水里碰撞。
咕咚咕咚,咕噜咕噜。
“鱼缸,呼吸不了了。”
脑海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谁在说话?那个声音断断续续,就像真的不能呼吸一样,发出嘶哑的气声。
蓝宁下意识地寻找着声源,但是视野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感官触及的都是水的流动声。
“鱼缸,水,我需要水。”
鱼缸?水?蓝宁微微皱起眉,谁在说什么?这个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谁的声音?他是不是听过?
在哪里?谁的声音?
“救我,蓝宁。”
声音骤然变得清晰。
蓝宁猛地起身,吓得张安一抖。
“鱼缸,水。”
“我要回宿舍。”蓝宁直愣愣地站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外冲。
“哎!干嘛去?等等我啊。”张安一边叫人,一边抓起蓝宁扔下的手机和衣物,赶紧追了上去。
两个人打车回了宿舍。
刚下车,蓝宁就像脱缰的野马,迅速朝宿舍方向飞奔,速度堪比博尔特,张安膛目结舌,哪有人耍酒疯这样耍的?这不纯神经病吗?
蓝宁脑海中一片混乱,满脑子都是,鱼缸,水,这几个字。
有什么东西占据了他的大脑,代替思考,驱使他的身体一定要回来,回来看一些什么。
蓝宁打开宿舍门,随后就听见一阵扑腾扑腾的撞击声。
他靠近阳台。
只见前几天新买的斗鱼卡在鱼缸上,正扑腾着鱼尾,瞪着一双大鱼眼瞅着他。
许君言:“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蓝宁伸出手,把那个小小的头提起放回鱼缸里。
许君言努力鼓着腮帮子呼吸水里氧气,好半天才缓过神。
该死,他这个破身体,变成鱼一点用也没有。
张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看见蓝宁双手撑着阳台,披头散发地盯着鱼缸,跟里面的鱼大眼瞪小眼。
“我去,累死我了。”张安扶着闪着的老腰走过去,十分无语,“敢情你玩命跑,就特么回来看鱼啊,这鱼早不看晚不看,非得等自己喝醉了看?”
蓝宁低头看着鱼缸不吱声。
许君言歇好了,觉得四周有点昏暗,他寻思这么快就黑天了?疑惑地抬头一看,整个鱼吓的一哆嗦,鱼缸周围被黑压压的长头发遮着,头发的正中间,长着一张放大苍白的人脸。
那人脸不是别人,正是喝醉的蓝宁。
“靠,吓死我了,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许君言抖抖身上被吓的竖起来的鱼鳞,又觉得这人表情似乎不对劲,“你喝酒了?”
“唔。”蓝宁看了一会,对着鱼缸做出一个反胃的表情。
“喂!干什么呢?你是不是喝醉了?”许君言十分不安,焦躁地晃动尾巴,“你那个表情怎么回事?怎么一副想吐的样子?你对着鱼缸想干什么?”
“呕。”蓝宁的表情开始扭曲,对着鱼缸干呕了几下。
“喂!!!住口!”意识到蓝宁真的喝醉了,许君言吓得四处乱游,“你别吐啊,你去别的地方吐啊!!!!!这里是鱼缸!!!!!”
张安也察觉到不对劲,连忙想拉着蓝宁去洗手间,谁知道干拉拉不走,蓝宁像长在地面上一样,一动不动,“蓝宁?蓝宁?”
张安叫了两声,把他散落的头发掀起来一角,只见蓝宁眉头紧锁,紧接着嘴巴一张,呕地一声,对着鱼缸一吐千里。
张安连忙跳出去两米远。
食物的碎屑,酒精以及胃液混和着一股倾泻在鱼缸里。
许君言发出尖锐的爆鸣:“啊啊啊啊啊!!!!!!你敢!!!!!!!!你敢!!!!!!!蓝宁,我要杀了你!!!!!!!!!”
张安捂住了自己双眼。
好恶心。
算了,吐都吐了,救不了了,孩子想吐就让他吐吧。
于是宿舍里,蓝宁一个劲的吐,张安一个劲地给他拍后背,许君言一个劲在鱼缸里崩溃的大叫,“啊啊啊啊!!!!!!!!我操!!!!!!我操啊!!!!!!!!”
流水哗啦啦地响着。
张安蹲在卫生间里洗鱼缸,蓝宁看着他洗,顺便伸手把试图钻进下水道里的斗鱼摸出来,职业习惯伸出手摸了两把鱼鳃,确认没有损伤。
手指上被咬出数个大小不一的红点。
蓝宁坐在地上笑,“这么点的小玩意,气性倒挺大。”
张安任劳任怨地刷鱼缸,哭笑不得:“搁谁谁不气啊。”
许君言气的鱼鳃鼓的老大,张口就骂:“我生平最恨别人吐我鱼缸里,你这个蠢蛋!!!蠢蛋!!!!”
说完张着嘴对着下面的肉使劲啃。
“你知道我为什么买你吗,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有一个人跟你很像。”蓝宁笑着说。
“不像。”许君言啃他手。
喝醉的蓝宁有点口齿不清,“他很,很,可爱。”
“可爱?可爱,你看我可不可爱?”许君言使劲啃。
“可爱,又幼稚。”蓝宁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把手里的斗鱼举起来,问他:“他叫什么?你想知道他叫什么吗?”
张安重重叹了口气,这蓝宁还没醒酒呢,对他耍酒疯算了,现在连条鱼也不放过。
“他叫言言。”蓝宁看着那条小斗鱼,柔声道:“你也叫言言好不好?言言跟你一样凶,又凶又可爱。”
“不好。”许君言鱼脸吓绿了,“不好不好不好,你认错鱼了,我不叫言言!!!!”
但许君言短暂的忘了,人听不见鱼说话,他说什么蓝宁都听不见,相对的蓝宁也只拿他当成一条普通的斗鱼。
“言言,言言。”蓝宁低喃着,又靠着墙傻笑,“他们以为你在欺负我,觉得我活的不好,连你也以为你在欺负我,但其实根本没有那回事,你真的好幼稚,好可爱,那段时间是我活的最开心的日子,但是真的太短暂了,太短暂了,好像烟花一样,一瞬间就没有了。”
“你说什么傻话呢......”许君言声音渐渐减弱。
蓝宁放下手,视线也跟着垂下来,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言言,你说人的一生是不是得到的幸福都是有限度的,我一下子得到太多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那声音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抽泣。
他垂着头,黑如浓夜的长发遮住了他的五官,却遮不住倾泻而来的情绪。
许君言一愣。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豆大的水打在鱼身上,许君言惊愕地张着嘴,那带有咸味的水珠随着鱼鳃溜进身体。
带来的氧气缓解了他的窒息,却如同刀子划烂他的五脏六腑。
许君言无声。
慢慢的停止挣扎。
他努力立起身体面向垂着头的人,鱼嘴一张一合:“我不走了,不逃走了,我在你身边,你别哭了好不好,我答应你,我一直在你身边,你想叫我言言就叫,我再也不走了......”
但没有用,蓝宁还是哭。
许君言住了嘴,心脏酸涩的好像要炸开。
为我这种混蛋流泪有什么好的。
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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