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婴们意识不强，它们只知道朝着一个方向抓取眼前的猎物。
黏腻的感觉触及皮肤的一瞬间关南玉直觉头皮发麻，他使用鬼气飞速招架，四周的鬼婴刚靠近又被弹开，衰落在地上发出啪叽的声音。
比起那只妖，鬼婴的战斗力要弱上许多，可奈何它们极其难缠。关南玉刚打飞了几只，其他的就迅速涌了上来，同时地面上那些被分割的血肉也互相寻找着重新愈合成新的鬼怪，一群叠着一群，看起来几乎无穷无尽。
关南玉心知不能和这些怪物过多就纠缠，他且战且退，不断地用纸刀劈砍着眼前的鬼怪，可那些肉块越砍越多，有些甚至想来抓他的脚踝，关南玉甩出一片片状鬼气，砰地爆开，鬼婴们朝后推了几步。
趁此机会，关南玉一脚踢开身侧的门，进去后立刻反锁。
进门的前一刻，他隐约能看到门外蠕动的肉山，简直让人san值狂掉。
房间内，月光照出了在空中浮动的灰尘。
关南玉观察了一下四周，这是一间闲置的办公室，里面堆叠了许多书页，他随便翻了翻，发现文件夹上写着：药物领取记录。
翻开第一页上写着几个名单。
20xx年2月9日陈元褪黑素
20xx年2月9日范昭舍曲林
20xx年3月3日从今日开始，不再给赵梦珊派发药物。
……
接下来是几个陌生的名字，关南玉快速扫过，发现在整整两年里，表格里的员工领取了大量补品和抗抑郁的药物，而且大多数都是处方剂。
这些药物，显然不是一个公司能够私自发给员工的。
关南玉翻到药品清单的最后一行，一个血红色的眼睛映入了他的眼帘，见关南玉拿着书，那红色的眼睛还左右动了动，倏然之间，留下了一行血泪。
血红眼珠转向的方向，是一只花瓶。
关南玉拿下花瓶，发现内部好像有什么东西，倒出来之后发现是一张公司的部门合照。
合照上同样画着一只血红的眼睛，坐在第一排的领导笑得灿烂，而身后的员工却表情麻木，一个个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背后拉着一张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盛放公司的标语。
【不怕困难，效率当先，面对挑战，努力进步】
一个模糊的猜测划过关南玉的脑海，他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可还不等他细想，剧烈的撞门声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经过五分钟的分裂，门外的鬼婴数量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关南玉思索三秒，打开了窗户。
就在他跳下去的一瞬间，大门被轰然撞开，鬼婴们拖着脚步走了进来。
窗户被打开了，带头的鬼婴口中发出古怪的声音，走到窗户前向下看去。
窗外，月明星稀。
鬼婴四处查看，却什么也没看到，它奇怪地收回头，对背后的同伴不知说了什么，一群鬼在房间里四处寻找，它们砸烂了放在角落的柜子，钻进了书桌下面的缝隙也没看到那个身影。
屋外传来脚步声，带头的鬼婴侧头倾听了几秒，它有些犹疑地看着背后的窗户，片刻后，领头的鬼婴将玻璃窗关闭落锁，而后飞速地朝屋外脚步响起的地方跑去。
带屋内的鬼气尽数消失，关南玉才松了口气。
他一手拽住窗台下方的水管，后背紧贴着阳台，整个人悬挂在大楼外面，树木在他脚下显得有些渺小，高空给人带来轻度的眩晕感。
关南玉目光动了动，他现在这个位置和下一层的阳台相隔不到两米，从高空坠落的话应该能跳到附近，如果情况好的话应该只会有些。这样想着，他晃动手臂，在身体晃到某一个临界点时突然脱手，重力带着他下落，关南玉抽出刀刃划过墙壁，调整了一下身体的方向，让自己朝着阳台的栏杆处越过去。
刀尖与墙壁碰撞出白色的火花，就在他即将到达阳台的时候，一只红色的眼睛突然出现在眼前。大脑嗡得一声，眼前有片刻的混乱，关南玉心跳侧漏半拍，他赶忙放出鬼气抵挡，同时左手去抓阳台的栏杆。
楼上传来一声巨响，混乱的气息冲破了玻璃，碎裂的声音在耳畔炸响，鬼婴嚎叫着冲了出来。
关南玉后背发麻，大脑飞速运转，身侧白色的鬼气暴起，在空中与鬼婴交手数次，眼看着身体就要往下坠落，他立刻扭动身体，同时右手出刀插进墙壁，整个人掉在了公司的外墙上。
稳定住身形后，关南玉送了口气。
眼看着鬼婴四肢铺地，攀爬着向他涌来，关南玉再次扔出几张鬼气包裹的符咒，同时右手用力将自己抛起，同时抽出纸刀，借着重力向鬼婴劈去。
身后一阵鬼气波动，进退两难之际，他脑中闪过无数思绪，深呼吸一口气，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纸刀包裹着鬼气阻挡着冲向自己的小鬼，同时分出一抹鬼气朝着身后而去。
尖锐的鬼气被转瞬吞噬，关南玉心口狂跳，他刚要做出反应，却感到身后一阵熟悉的气息笼罩过来，他猛地愣住了。
楼珩叹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出外勤受伤上瘾了？”
关南玉耳尖有点发麻，下意识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楼珩揽住了他的腰：“别乱动。”怀中的人这才老实了。
楼珩带着关南玉落在下层的阳台上，二人的身形紧贴，关南玉身体不自觉地有些僵硬，腰腹被收的很进，明明背后是冰凉的怀抱，他却莫名感觉耳尖发热，根本不敢回头去看。
僵硬的人不好被带着行动，楼珩无奈只能道：“放松些，我抱不动你了。”他和关南玉离得很近，近到低头就能看到后者雪白的脖颈，楼珩微微调整怀抱的位置，他此时在发现关南玉格外的瘦，腰一只手都能揽得过来。他本意是想让关南玉别紧张，可话说话之后，怀中的人却似乎更僵硬了。
“老板，我自己能上去。”关南玉弱弱发声。
楼珩微哂：“你是想下去和鬼婴来个亲密接触？”
关南玉：“……”老板的嘴，还是这般淬了毒。
一番挣扎之后，二人终于降落在阳台上，关南玉靠坐在栏杆边平复了下呼吸，才问道：“云为裳呢？”
楼珩蹙了下眉：“你很关心她？”
关南玉被楼珩没头没尾地话弄得一愣，他看向楼珩，竟然诡异地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埋怨，一定是错觉吧，老板怎么可能有这种委屈的情绪。
他看着楼珩的时候，楼珩也没有移开目光，两人四目相对，身穿黑色衣服的高挑男人立在眼前，身后一轮皎月竟是衬得他有几分孤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同时开口。
“在17楼的仓库躲着。”
“谢谢你啊老板。”楼珩转头。
关南玉眼神发亮，他的长相本就温柔，弯起眼角的时候更是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他笑着去扯动老板的衣角：“要不是有老板你来救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楼珩的身形僵硬了一下，语气中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地无措：“你知道就好。”
“嗯。”
那股莫名的情绪再次掀起，楼珩有些烦躁地捻了捻手指，眼底划过淡淡的阴影，他抓不住纷乱地思绪，索性岔开话题：“你刚刚怎么回事？”
关南玉见他的神色恢复了正常，也放松了几分：“进去说吧。”两人甩开联结的鬼婴回到办公室内，关南玉将刚才经历的幻境说了一遍，说完后他问楼珩：“老板你呢？也碰到鬼婴了吗？”
“没有，我只看到了一堆红色的眼睛。”楼珩道。
他并没有和关南玉一样经历环境，或者应该说，没有鬼能成功将他拉入幻境。下落之后，楼珩发现关南玉不见了，于是直接回到14楼寻找，他在那里看到了满墙的红色眼珠子，目光死死地盯着他，每走到一个地方墙上就有无数手脚伸出来想拉他进去。
他说的平淡，关南玉却听得悚然：“那然后呢？”
楼珩无所谓道：“吓跑了。”
他放出鬼气的一瞬间，那些眼睛就忙不迭地开始逃窜，楼珩逮住了几个威胁了一下，得知关南玉的下落之后便找来了。
关南玉的眉眼染上几分无奈，老板还是老板，强大的不讲一点道理。
崇拜之余，他还有些羡慕。
什么时候自己的修为也能到这种程度就好了。
因为楼珩的隔绝，鬼婴们和红色眼睛在此刻格外消停，它们似乎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一团团一簇簇地挤在阳台上，但是不敢进来。刚开始看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吓人，时间久了也有点习惯了。
反正构不成什么威胁，关南玉索性去找云为裳汇合。云为裳那里也趴了许多鬼婴，旁边的蒋知涵吓得差点昏了过去，被云为裳拖着行走过来。
“几位大师，你们到底看没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啊？”蒋知涵崩溃道，“求求你们了，我想回家呜呜呜。”
楼珩侧眼：“他怎么了？”
云为裳耸耸肩：“我告诉他我们出不去他不相信，刚才一心想尝试，我就带着他去了一楼，出了公司大门之后我俩绕了半天一回头公司大楼还在身后，他就这样了。”
这是遇到鬼打墙了啊。
关南玉了然，看来不找出真相前他们是无法走出这片迷障的。
“不说这个了，你们有线索了吗？”云为裳问，关南玉和她经历的幻境相差无几，她听完之后还是一头雾水，不理解其中关系。
跳楼的红衣女鬼，范昭，陈元，赵梦珊，黑猫妖怪，药物，消失的同事们还有现在的鬼婴。
似乎就差最后串联起来的一条线。
范昭的执念和这片迷障到底有什么关系？关南玉揉着太阳穴，大脑因为过度思考有些微微疼痛。
“老板，你说范昭为什么要构建这样一个空间？”
范昭到底想让他们查到什么？
“为什么一定是范昭？”
关南玉愣了一下：“我们迄今找到的所有线索，不都是围绕范昭展开……”
楼珩：“可你从始至终也没看到那份剧本，不是吗？”
仿佛一道闪电从脑中略过，最后一片迷雾被解开，碎片的线索在此刻全部串联在一起。
关南玉眼中一片清明。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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