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珩扫视着关南玉的脸，对方神色很是坦然，完全没觉得有哪里不对，楼珩到口边的话一下噎住了。
确实是他让关南玉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的，但关南玉转变的太快太坦然，反而让他心里有点不爽。
压下那些古怪的感觉，楼珩道：“后天晚上A市科技园区盛放公司，你和我一起去。”
盛放公司。
关南玉思索了片刻，脑中搜寻到对应的记忆，这好像是A市有名的游戏企业，很多知名游戏都出自它手，其中最著名的是它做的一系列解谜游戏，关南玉大学的时候室友特别爱玩，所以他对此很有印象。
不过。
“后天下午，那我可能没时间。”关南玉遗憾道，本想着趁此机会参观参观传说中的游戏公司，谁知道时间冲突。
见楼珩抬眼看他，他解释道：“后天我约了刘总，嗯，就是电影公司的那位，公司的新微电影不是还缺少一笔赞助吗，正好刘总家前段时间闹鬼，我后天下午得去处理。”
楼珩蹙起眉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关南玉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道：“这件事一直没定下来，直到昨天才最后敲定行程，所以我一直没来得汇报。”
楼珩：“这种事让郑湘去就行了。”
关南玉笑了下：“老板，刘总也是有身份的人，之前的各种事项都是我在交接，现在临时换人不太好。”
他看着楼珩冰冷的面色，微微叹了口气：“而且因为它公司的员工们都加班了好多天了，总不能在最后一刻出岔子吧。”
加班了好多天？关南玉这几天一直在加班？
楼珩有些不屑，他倒是看关南玉平时挺悠闲的。工作的事情做的不多，却总爱往自己身边凑，楼珩觉得吵闹，索性直接把他安排去出任务了。
结果出个任务都能把自己伤成这样。
地府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连鬼道都没修过的人居然直接安排进了公司。
“不如这样吧，我跟郑湘说一声，让他和您一起去怎么样？”关南玉道。
楼珩挑眉看他：“你很不想出任务？”
“不是，我只是怕耽误业绩。”
楼珩不知想到了什么，呵笑了声：“下周三，你空时间。”
关南玉愣了一下：“会不会太耽误，我现在可以安排……”
“下周三。”楼珩加重语气，“走之前让出外勤的同事多教教你鬼道的使用方法。”
关南玉不再犹豫：“好的老板。”
他低着头，想着可能自己经验不足的原因让楼珩看不惯，却没发现楼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片刻后才慢慢收回。
眼角的余光落在关南玉抱着纱布的手上，楼珩的动作一顿。
下一秒，他抓住了关南玉的手腕。
两个人齐齐都是一愣。
片刻后，楼珩扔下了他的手；“把伤口治好再去工作。”
“好。”
楼珩走后，关南玉回到工位，才发现一旁郑湘的桌边已经挤满了同事。
关南玉：“你们做什么呢？”
郑湘沉迷打字头都不抬：“你不知道南玉，我们公司的系统居然被人入侵了，那人想偷我们的微电影素材。”
关南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偷我们的素材，你不是还没开始拍吗？”
“是啊，连还没拍的都偷，太可恶了。”郑湘愤怒道，“我追了这个瘪犊子好几天了，今天终于被我逮到行踪了，看我不在他电脑上安插个木马，我要让他看看猝死的程序员到底有多可怕！”
关南玉：“……”那你加油。
他调出后天任务的资料开始查看。
这个任务的对象也算是他们公司的熟人，委托人名叫刘建山，是成文娱乐的总经理，和他们公司有些不深不浅地业务交接。
据这位刘总说，他家闹鬼已经有段时间了，从上个月开始，他晚上睡觉总能听到奇怪的响声，他和太太有几次起床查看，都看到了一个黑影从客厅眼前略过，可再要寻找的时候，却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刘健上刚开始还以为是家中进了野猫或是老鼠，再三叮嘱佣人要关好门窗，可半夜还是能听到奇怪的动静，次数多了不免神经衰弱。
刘建山怀疑有人要害他，在家里装了摄像头，可大半个月过去什么都没拍到，反倒他们夫妻反反复复被惊醒。刘建山终于意识到不对，高价雇佣保镖看守他们的房子，可一周前的晚上，他迷迷糊糊地半夜被敲击声惊醒，赫然发现一道黑影就趴在卧室的天花板上，直勾勾地就那么看着他。
刘建山心里恐惧，大脑却不自觉地一阵眩晕，就这么不受控制地昏了过去。
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在妻子的惊叫声中，刘建山摸到了满手的滑腻，抬手一看竟是一片鲜红。刺痛后知后觉地涌上手臂——他的手臂上少了一块皮。
这件事对刘建山的打击太大，夫妻俩几乎把所有驱邪的方法都用上了，求到关南玉这边的时候，刘建山已然不复先前意气风发的模样，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说是形如枯槁也不为过。
关南玉回想着他和刘建山的对话，翻开了刘建山家的布局图。
每个人都有自己办理灵异事件的习惯，关南玉就喜欢从房屋布局图开始。
他将刘建山拍过来的实地图片浏览了两三遍，发现他家坐北朝南，明堂开阔，东南方有富贵竹，北面有鱼缸，应是个气运通畅的聚财布局，很难想象这种布局会闹鬼。
那既然不是屋子里本来有的，便是外面带进来的。
可据刘建山夫妇所说，他们闹鬼前后的生活并无异常，和平时一样正常上下班，也没接触什么不该接触的人和事。
这就奇怪了。
难道是祖辈留下来的罪孽？
他退出聊天框，打开了刘建山家的监控备份。
监控的日期正是一周前，也就是刘建山醒来后发现手臂被撕下一块皮的前一天晚上。
黑暗中的主卧，关南玉隐约能看到两个人睡在床上，动作自然，看起来并无异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监控漫长且无聊，就在关南玉看得有些困倦的时候，画面突然一阵闪烁。下一秒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墙角浮现，缓缓出现在镜头里。
关南玉眼神变得严肃，将监控画面调回原速观看。
黑影在墙角趴伏了很久，一点一点略过刘建山的床头，似乎是在巡视着什么，然后一点一点想着监控的方向爬过去。
大概五分钟后，监控被黑影覆盖了。
画面像坏掉的老电视一样扭曲了两下，白色的雪花一闪而过，再出现画面的时候，刘建山右侧的被子上已然映出一片鲜红。
可床上两人毫无察觉，依旧睡得香甜。
房间的门紧闭着，黑影不知所踪，月光移动了位置，在床上洒下一大片淡白。
等等，月光？
关南玉这才注意到不对。视频的刚开始，窗帘分明是拉紧的，可现在，窗帘却被人拉开了。
是那东西拉的吗？可他为什么不要这样做。
眼角的余光闪动了一下，窗帘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关南玉暂停视频，将画面放大，下一秒一股寒凉直冲头顶。
放大的画面里，身穿白衣的长发女人静静地立在别墅的窗外，树木的遮挡让她的身体藏在阴影里，她就这样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边露出一丝淡白，才缓缓地消失。
关南玉抹了把额头隐隐存在的冷汗，脑中飞速运转。
视频本身并不复杂，看起来却十分吓人。
从视频里来看，这个白衣女人应该不想害刘建山的性命，不然这么近的距离她早就杀上门了。只是让刘建山手臂少了一块肉，应该只是在恐吓。
那么刘建山到底做了什么，要让她以这种方式恐吓他。
还有，女人和黑影到底是什么关系？
黑影刚刚遮挡完摄像头，女人就出现了，这简直像是他们在合作。假设这是真的，黑影和女人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关南玉在纸上写下几个人的名字，一边写写画画一边在脑中整理思路，待思路理得差不多了，郑湘那边居然还在和黑客搏斗。
他问郑湘要不要下去吃饭，可后者沉迷给黑客电脑主页安插狗头中指表情包，完全听不到他说话，关南玉只好自己下楼。
公园区内只有一个食堂，是蹭的隔壁科技企业的，由于隔壁企业比较有钱，连带着食堂也特别豪华，食堂老板据说是一把手的亲戚，是个广东人，食堂里每天都在熬各种汤。
平时关南玉喝汤都喝腻了，今天却毫不犹豫地喝了两大碗鸡汤，这才终于觉得灵魂温暖了一点。
“关哥，你今天心情不好吗？”女同事宋岚端着餐盘走过。
关南玉：“也没有，遇到个有点复杂的事而已。你今天怎么怎么晚才来吃饭。”
宋岚苦笑了下：“还不是忙编剧的事情忙的。我们公司现在样样都好，就是缺好的剧本，这年头没有创新故事，谁能赚到钱啊。”
“你写的东西也被否了？”
宋岚生前是个写小说的，关南玉看过她写的故事，理应还不错才对。
宋岚无奈地摇摇头。
大环境如此，大家都不容易。见此，关南玉也只能安慰了她两句。
两人又说了会话，宋岚忽然问道：“关哥，你最近是不是和老板吵架了？”
关南玉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老板今天出去的时候，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关南玉不以为意：“你看错了吧。”
宋岚纠结了一下，半晌后她才开口：“关哥，其实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种欺上媚下的人，你来了之后，老板对我们的态度都明显好了很多，同事们都能感觉到。”
关南玉吃饭的动作停了。
宋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这两天和老板的相处怪怪的，我们有点担心。”
关南玉心中一暖，他知道宋岚能现在说出口，说明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想法。他在公司也不算是一无所有，至少和同事的感情很深厚。
“我没事，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而已。”关南玉笑道。
他这人就是这样，从不为无谓的东西付出经历。既然楼珩不认可他的态度，他索性直接转变策略，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那以后老板生活上的事……”
“放心，该公司业务范围以内的我都会处理好的。”
宋岚张了张口，她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就在两人沉默的时候，宋岚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一个身影，愣了下。
“老板？”
关南玉回过头，对上了楼珩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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