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中心城区的宫殿中——
“大、大人……”男子瘫在地上,身体像是卸了气的皮球,小心翼翼地喊道。
黑衣的男子听到他的话,回过头来,背后的月光将他的脸色衬得更暗了些,看守看不清,只能闻到浓厚的血腥味。焰大人今天也去深渊了,看守想到,他分明已经这般累,却还是却将他们救了回来。
“纯善之人已经找到了,主上的大业指日可待。”焰看了眼还在地上跪着的下属,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沉声说道,“你是万不该在这时候出岔子的。”
“大人!求大人明鉴!”看守听见焰的话很是慌张,连忙爬近了些,辩解道,“那群人修为不低,配合默契,我……我一时间没注意,这才……”
“明知重甲兵操纵不便,为何自己还要坐守城前?”焰本来还想心平气和地与他聊聊,却不想听见这话,拿起桌边的瓷杯就朝他脚边摔去,冷声质问道,“我当初是怎么交代你的?”
看守看见他的动作,直接将头朝身前的地板磕了下去,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把自己蜷成一团,似乎是真的怕了。他的动静不小,房顶坠着的几盏琉璃灯也随之晃动,让屋内的光亮也跳起舞来,焰看了眼桌前的杯盏,没多说什么。
“大人,焰大人,您、您别动怒,属下……真的知错了。”看守的声音带着点哭腔,还打着颤,“我……我真的没想到天上的人会来这里,明明……明明那些人平时一向不喜冥界,也从来、从来都不关心我们的死活!”
“多说无益。”焰又将目光瞥向窗外,似乎只有看着那血月才能安心些,轻声道,“他们已经进城了,让忱笙去招待吧,至于孟婆,继续在墨缘客栈留着就好,她喜欢热闹。”
“焰大人,您……您不罚我吗?”看守听着他的交代,忍不住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看守问完,好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回话。正当他准备悄悄抬头看看时,一道极轻的叹息从前方传来。
“你一身宝气已尽数被废,回去休息吧,崇宁,带着你的重甲兵。”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有些疲惫了。
“大人……”崇宁已经很久没听到自己的名字了,他一时间有些错愕。
他愣了半晌,缓慢拖动自己萎缩的皮囊起了身,朝宫殿门口退去。
不过,当他走到门口时,他还是犹豫着回了头,说道:“大人,崇宁这条命是您救回来的。虽然……虽然我很笨,但您若是需要,无论是什么,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崇宁都会去做。”
焰没有回他,他又走到了窗边,任由那冷风吹起自己的红色发带,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我们真的进城了吗?我怎么感觉,这里比城外的客栈还要荒凉。”洛敛舟走在街道上,没忍住哈了口气,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
“看地图,应当是这里没错,但是为什么温度越来越低了?”欧阳子溪现在也不摇扇子了,实在是冷,他捂着自己的斗篷慢慢地挪着。
沈云清没有说话,他跟在叶翎身边好奇地朝周围打量着。这里的彼岸花也不少,那些房屋里听不见什么声响,似乎也是长久不住人了。不过,他瞧着这条街的规模,以前应当是很热闹的,也不知道怎得变成现在这里。
突然,沈云清在转角看到了一个褪色的粉色荷包,停下脚步看了起来,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那荷包被挂在一个稻草把子上,上面还有许多未被卖出去的糖葫芦,看起来还很新鲜,他闻到了糖霜的甜味。
“你以前和我一起来过。”叶翎正往前走着,感受到手上的拉扯,连忙回过头来,他看到那糖葫芦也有些诧异,低声在沈云清耳边说道,“当时这里有一个老人卖糖葫芦,你嚷嚷着让我给你买。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它却一点灰都没沾上,着实蹊跷。”
“……这个荷包,你见过吗?”沈云清捂住自己的头,有些难受,问道。
“未曾。”叶翎看着那绣着白色莲花的粉荷包,皱了皱眉,担忧道,“云清,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沈云清抿了下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看到它,我有些害怕。”
沈云清的预感一向很准,但是思考起来却也毫无头绪,他有点烦躁。
“糖葫芦?这放了多久了,还能吃吗?”欧阳子溪本来和洛敛舟在前面走着,见沈云清和叶翎没跟上,这才折返回去。
欧阳子溪盯着那根立在街角的稻草把子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不同,洛敛舟更是直接上手拿了一根,仔细打量起来。他为了握枪,手上修炼了特殊的功法,可以隔绝一般的毒素。
“闻起来好香啊,就像是刚做好的一样。”洛敛舟握着那糖葫芦,不禁感叹了一句。
“公子可是想买我的糖葫芦?”正当洛敛舟感叹时,耳边传来了一声轻笑。
“啊!鬼啊——”洛敛舟被吓得一激灵,连忙将那糖葫芦插了回去,然后躲在欧阳子溪身后,“你、你是谁!”
“我?自然是这摊位的主人咯。”男子穿着一身单薄的紫色纱衣,在这漫天飞雪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不过本人却无甚察觉,嘴角仍是噙着一抹笑,温声回答道,“我方才在屋内熬糖霜呢,听到小公子你的声音,这才赶了出来。”
“小公子,我刚刚分明听到你说这糖霜很香,怎么现在又不要了呢?”男子将洛敛舟先前拿着的那只糖葫芦又取了出来,徐步走进了些,语气里带着些哀怨。
“子、子溪哥,你快说话啊!”眼看着那男子越走越近,洛敛舟心中的惊恐之意更上一层,他轻晃了下欧阳子溪的手,小声喊道。
欧阳子溪听到他的话也有些崩溃,把自己的手朝后递了过去,和洛敛舟握在一起。洛敛舟这才发现,欧阳子溪的手心全是冷汗,受惊下程度比之于他只多不少。
“这位小哥,我们不买糖葫芦。”最终,还是一旁的沈云清开了口,问道,“但可否告知我们,这粉色荷包是从何而来?”
“又不买吗?这可是我很用心才做好的呢。”男子的表情很是失落,声音也小了下去。
不过男子倒也不恼,默默地将手上那根糖葫芦吃了两颗,再抬头时,眼中又是一片明亮了。这一次,他看向了沈云清。
“公子想知道这荷包的故事?”男子问道。
“是。”沈云清点了点头。
“这样啊,那……公子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忱笙,公子叫我小笙就好。”男子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似乎十分高兴。
不过,就当忱笙要朝沈云清走近些时,叶翎却挡在了他面前。
“既只是萍水相逢,何必如此盘问,公子再这样说下去,我可就要怀疑你的用心了。”叶翎冷说着,眼中闪过一道青光,最终却无甚发觉,忱笙似乎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呵呵,公子嘴上这般说着,不也还是将我看了个遍吗?”忱笙抬起手,遮住自己的嘴,但那欢愉的笑声却还是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沈云清听着他的话,皱了皱眉,有些不安地握上了腰间的剑。
此人身后的房屋沉寂已久,老化严重,怎么也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可忱笙偏偏就是从那门中走了出来,着实可疑。
“好了好了,都消消气,不逗你们了。”忱笙看着他们一脸严肃的神情,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里好不容易来个人,我不过是希望好生与人交谈一会罢了。”
“这荷包,大概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忱笙回过身去,摆弄起身后的稻草把子,“嗯……那时,这条街上还有很多人,我的糖葫芦生意也很好。这荷包是一个蒙着面的男人给我的,他吃了我的糖葫芦,却说付不起钱,这荷包是他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于是要抵给我。我呢,本着助人为乐的原则,便收下了荷包,放过了他,没有告诉城管。”
“蒙着面的男子,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洛敛舟和欧阳子溪终于从最初的惊吓中缓了过来,两人走上前来,听着他的话,起了些兴趣,一人一句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忱笙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个卖糖葫芦的,别的我可不管。”
“你现在一个人住在这里?”沈云清问道。
“哎呀,小公子是对我有兴趣了吗?”忱笙听着他的话,嘴角又扬了几分,“那公子不如带我上路吧,我可以慢慢说给你……”
忱笙说着,就要拉起沈云清的手,语气十分亲昵。不过,就当他要碰到沈云清时,叶翎陡然唤出一股清风,将他朝后吹去。
“公子,你的情郎好凶哦。”忱笙没有挣扎,只是在被摔在地上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和灰。
洛敛舟听不下去了,主动从欧阳子溪身后走了出来,想要替他们辩解,全然没看到沈云清微愣的神色。他走到忱笙面前,说道:“什么啊,云清哥哥和仙君只是关系好而已,你怎么能这般诋毁唔——”
“敛舟啊,少说两句吧。”欧阳子溪笑着捂住了他的嘴,小声提醒道。
洛敛舟挣扎着想要扒开欧阳子溪的手,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当听到欧阳子溪的耳语后,他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朝沈云清和叶翎的位置看了看。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然后拎着自己的枪,默默退了下去。
难怪他们俩要拉小手,原来不是长辈对后辈的欣赏,洛敛舟恍然大悟,亏他还因为仙君对云清哥哥更照顾而有些失落,一直想表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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