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面走上前去,将那法阵仔细检查一番,皱了下眉,说道:“魔族的文字为何会出现在法阵上?”
“魔族不应该全被镇压在深渊吗,怎会在此处出现?”争渡本在院中观察着,听见他的话转过身来。
“怎么会……”最为惊讶的是曦,他慌张地走上前来,跪在法阵前,死死地盯着那几行红色的字,“不、不会的……只要打开血月域,冥界就有救了……怎么会这样,城主大人……我、我还是慢了一步吗咳咳……”
豆大的泪珠一滴接着一滴坠下,曦在阵前哭得不成样子,本就没好全的身子在他的动作下在此暴露在了寒风中,然后又咳了几口血。青面和争渡见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了不知道又要做些什么的曦。
“曦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洛敛舟走上前去,帮曦将那件大氅在肩头重新盖好,他瞧着曦的行径,也明白过来此人对他们多有隐瞒。
欧阳子溪和沈云清对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他们也想听听曦能说出什么和那本小说不一样的版本。当然,这一次沈云清没忘记伸手拉一拉身旁的叶翎,然后冲着他笑了笑。
“……城主说,血月域中隐藏着冥界的最强力量,只要打开传送阵,大家就能得救了……我……我是带着大家的希望逃出来了,他们为了帮我,变得很痛苦……我、我必须要成功才行!恩人,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们的,我只是想救他们!”曦说着,爬到沈云清身前,毫不犹豫地磕了个响头,他早就看出来了,沈云清才是这个队伍的主导者。
“你……”沈云清看着曦额头上的血洞,心中也升起些不忍,也许自己所谓的直觉也不过如此,一颗鲜活的心分明已在自己面前坦诚。
沈云清抓着叶翎的衣袖,莫名有些紧张,他想先叫曦起来,地上太凉了,但他才开口说了一个字,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
“一万年过去了,你还是只有这点招数。”忱笙换了一身黑衣,看起来比初见时正经了不少,“这次又要蛊惑他们为你的一己私利而牺牲吗?”
“我没有!”曦快速否认道,神情难得有些慌张,“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同样的当我们不会再上第二次。”白发少女凭空出现在曦身后,声音里满是厌恶,然后,她的头发陡然变长,将曦缠住,“主上待你不薄,你却三番两次地起了谋反之心。”
“咳咳……”曦的脸色一下涨红,显然是被脖子上那一缕头发缠得喘不过气来。
“当初没能杀死你是我的失职,这一次,我不会再失手了。”白发少女用头发缠起曦,然后一个跟头将他朝空中抛去。
紧接着,那原本被欧阳子溪错认成老板的高大精壮男子在空中将曦接住,猛地朝他腹部打去一拳,然后轰隆一声,院中的地板变得破碎,曦身上缠着的那些纱布再次渗出了血,他看起来奄奄一息。
“哈……哈哈哈哈……”曦躺在地上,发疯似地笑了起来,阴森森地说道,“你们这些人,为何就是学不会听话呢?”
“明明只要听我的就好了,都听我的就好了!”曦大喊一声,身体发出金色的光芒,然后一股庞大的气势以他为中心散开。
忱笙看着他那癫狂的神情,有些反感地背过身去,然后大手一伸,挥出一道护罩将自己连同沈云清他们全部围了起来,挡住那道气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沈云清问道。
忱笙看着他们一行人,叹了口气,说道:“想必你们在路途中也有所察觉,这人有些迷惑人心的本事。”
“你们的猜测都没错,我们是魔族。”
“万年前,我们主上曾放权于他,叫他好生掌管冥界,可他非但不知感激,还一度因此记恨着我们主上,这才有了那场三界大战。”
“很可笑吧,一个无法修行之人,却偏偏想将所有人都踩在他自己脚下。”
忱笙也自知时间紧迫,挑了些重要说与他们听,让他们理清立场。
“当初我族是那般爱戴他啊……”忱笙说着,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可是谁能想到呢,他却偷偷联络外敌,只为置我们于死地,让自己登上王位,这叫我怎么能不恨。”
“这居然才是真相吗?”洛敛舟看着远处与墨缘客栈两人打斗的曦,心底不由得升起一阵恶寒,“他……为何要这样做?”
他自幼在蓬莱岛长大,远离尘世,但教书的先生也给他讲过三界大战,说是魔族贪念过重,祸乱人间,还有他看的那些话本,里面反派角色有许多都是魔族在充当,于是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魔族就是恶念的代表……可是今天,他却发现史书记载的缘由是假的,他所被灌输的“斩尽魔族、保卫故土”的理念是错误的,为什么一个人居然可以决绝成这般,只为了心中的那份不满?
洛敛舟不懂,先前他看到曦的模样,是当真心疼,可现在他看见那个满身血与人近身肉搏着的曦,却也害怕极了。曦将别人对他的情感作为武器,这属实让他不能接受。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恶的种子本就在他心中。”争渡听见洛敛舟天真地发问,难得升起些诧异,接话道。
“这位姑娘倒是看得明白。”忱笙有些惊讶地看向争渡,笑了笑。
“所以,忱笙公子这是认为自己站在了公理一方?”沈云清握着腰间的惊雷,感受到心中的怒意燃烧了起来,冷声问道。
“铛——”
“公子这是何意,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吗?”忱笙向后弯下腰,躲过沈云清一剑,然后一脚踢起脚边的稻草把子,挡下了下一招,“我本无意与诸位起冲突。”
“无意?你们为了那位主上,究竟干了些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沈云清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说曦不知感恩,把你们全族置于死地,只怕你的话也真假参半吧!”
“我可不相信一个夺去我胎光,将我放在上官家饱受折磨者的鬼话!”沈云清又是一剑劈了上去,毫不收力。
虽然未曾对他人提及,但沈云清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是个记仇的人。他之所以终日保持着一副木楞的模样,不过是因为无法反抗,加之后来发现自己对情绪的感知存在缺陷,就更将此作为消遣了。小燕亦是如此,而且比他更疯,那日欧阳子溪问他为什么说小燕不是善茬,他只是一笑了之,实则是自己也不知如何解释。
在上官家的经历始终像一根刺埋在沈云清心里,他越靠近叶翎,越感知到爱,这份疼痛也就越明显,他想,自己总有一天要亲手挖出那根刺,解决那些人。
而如今,忱笙的这番话,彻底打破了沈云清给自己设下的那一道防线。
“什么上官家?”忱笙硬扛了他一招,有些力不从心,他不是作为兵种被焰所培养的,实力并不强,只又身法更加灵活些,“胎光?你……你莫非是……不、不可能,焰大人明明将自己的胎光给了你,还亲自将你重新送入了轮回。”
忱笙听到他这话,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连忙说道。
“云清,不要冲动。”叶翎拉住了他,温声喊道。
咣当一声,惊雷被摔在了地上,沈云清的右手被叶翎握住了。
“这位公子,我……”
“小心!”
忱笙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完,沈云清就看向了他背后,一边喊道,一边甩出一道水盾把曦的那招挡了回去。
忱笙微微转身,看向自己肩头,心有余悸。若不是沈云清帮他挡下,自己想必是不能察觉的,然后……他这具身子也怕不能再用了。他这般想着,开始在空中寻找与曦对弈的那名白发少女,却不想看见了她被曦单手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少女被他拎住,皱了皱眉,她脖子上那道被丝带遮住的狰狞疤痕露了出来,然后随着曦的动作不断渗出一些紫色的气体。
“小孟!”忱笙焦急地喊道,“曦,你明知小孟的那道伤是为了救你,如今却当真是不管不顾了吗!”
“她方才掐着我的时候,可不见你如此着急啊,忱笙哥哥。”曦瞥了他一眼,觉得这话实在可笑,“她打了我,那我便打回去,这有什么错吗?”
“你!”忱笙咬牙,不知该如何回话。
比起忱笙的着急,那叫小孟的少女眼中却不起波澜,她早就是鬼了,不用呼吸,只是冷冷地审视着面前这张曾经好友的脸。
“大孟。”小孟叫道。
少女的话音刚落,魁梧的男子如同鬼魅般在曦的身后出现,将手中的大刀猛地一砍,直接削掉了曦握着小孟的那只手。然后,小孟再次唤出自己的长发朝曦包去,然后伸手扯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毫不在意地丢到地面某个角落。
大孟砍完,便收回刀来到了忱笙跟前,说道:“主人说,曦现在神智癫狂,应当是强行修炼了那套禁术的缘故。”
“……还是碰了吗,当初分明和我们那般保证。”忱笙看着曦使出的那一道道熟悉的招式,轻声感叹道。
“只要杀了他,你就能告诉我真相,对吗?”沈云清却是看不得他这般消沉,走上前来问道,他已经重新将那股情绪压抑了回去,想先着手解决目前的事。
“公子若是想问,我自然是知无不言的,只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忱笙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向沈云清,他也有些茫然,当初所做的那一切,焰大人分明从未避着他们,自己还专门去翻了根好的命线给他系上,照理来说,这孩子不该经受多年苦楚。
“好,我知道了。”沈云清握紧手中的惊雷,看向自己身后,“你们……”
“既然是你想要的,那我自当竭尽全力。”叶翎温声说道。
“兄弟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啦,云清,等会可别被我比下去了。”欧阳子溪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手中的铁扇已经蓄势待发了。
“我也要一起!”洛敛舟气呼呼地说道,他最讨厌被人骗了。
一旁的争渡和青面没有搭腔,直接闪至小孟身边,帮她找出破绽。然后,随着青鸾剑灵的一声鸣啼,众人齐出,将曦围住。
“我那没用的哥哥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你们一个两个竟全都站在他那边!”曦捂着自己的那处伤口,将被砍掉的那只手召了回来,重新安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以为人多就能阻止我吗?”曦看着冲上来的沈云清一伙人,又笑了笑了,“小孟,我似乎应该提醒你们一下,作为冥界之主,我是不会死的。”
“无尽轮回!”
曦张开双手,一道金色的光柱从天而降,为他附上一层坚不可摧的金甲,然后,他那本破碎不堪的肉身开始快速重塑,身体充盈起无限力量。
“这是什么?破不开。”争渡协同自己的三个分身同时向曦刺去,但那金甲却直接将她震开,无法再度近身。
“……什么?他都干了什么啊……”忱笙显然是最激动的那个,他看着空中的光柱,有些恍惚,“那可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他怎么能……怎么能……”
“忱笙,冷静下来。”大孟将手搭在忱笙的肩上,说道。
“难怪……难怪一个人都没有……我还以为他率先将他们安置了……”忱笙捂住自己的胸前,看起来十分痛苦。
大孟叹了口气,看向不明所以的沈云清,解释道:“这个世界上本没有完人,曦之所以无法修炼,正是因为他拥有操纵人心的能力。过去,他一直装得很好,与我们为善,可是自从万年前发生了那件事以后,他便成为了唯一一个能够拥有自由身的魔族,统治冥界。而现在,你们也看见了,他通过修炼禁术获得了力量,这禁术所凭借的……是冥界的所有生命,他牺牲了冥界的居民,为他换取无尽可供驱使的力量。”
“忱笙是依靠生命灵力而形成的鬼魂,对这些事物最是敏感,曦所抽取出的每一份力量,都与他的心脉相连,所以他现在才会这样。”大孟说着,大手一挥,将忱笙推向后方安置好,他的神色也不太好。
“砰——”
小孟的发丝被曦切断,本人则重重地摔在了院子西侧的墙上,嘴角流出一抹血。
“别挣扎了,你们打不过我。”曦的全身上下被黑气所包裹,蓝色的眼睛全然转化成血红,对着小孟笑道。
“今天就是焰举行仪式的日子吧。”曦抬头看向天空,“你们想让我亲爱的哥哥回来主持大局?我偏不让你们如意。”
曦说着,伸手朝那血月域的传送阵上一指,然后孤魂野鬼应声而出,它们已全然失去理智,一只接着一只地朝那阵法中跳去,以此填满灵力运行的不足。
“他要破坏焰大人的仪式,快阻止他!”小孟从石墙中挣扎出来,对着大孟命令道,“只有主上醒来,我们才能有救。”
大孟应声上前,但是根本无从近身,反倒因此被曦打飞了出去。曦周身的威压太过强大了,每靠近一分,他就感受到自己的五脏六腑被挤压着。
“云清,知道怎么改写阵法吗?”叶翎问道。
“知道,可是这里没有刻刀。”沈云清之前听高晏提过,只要用刻刀将铭文改上几笔,又或者破坏阵眼,那么当前的阵**能就会失效。
“去吧,你们几个一起,对付那些小鬼应当是够了。”叶翎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把刻刀,说道,“至于曦,就由我和青面来对付。”
“叶翎你……一切小心。”沈云清握紧了手中的刻刀,转身看向欧阳子溪他们,一起朝法阵跑去。
那法阵的血色已经越来越重,显然已经被鬼魂填了大半,阻止它们迫在眉睫。
欧阳子溪先行将手中的铁扇甩出,并将灵力附在其中,暗器在空中迅速组装成型,及时定住了离法阵最近的那几只鬼怪。然后,欧阳子溪将手往回一抓,暗器便拉着那几只鬼朝外撞去,一时间,许多鬼魂摔倒在地,无法动弹。
“银霜刺——”洛敛舟将枪举过头顶,锁定鬼怪聚集处,蓄势一击。
争渡布丝所需的时间最久,但是所造成的瞬间伤害范围极大,不一会,一大片从地底冒出来的鬼魂便被她解决了。
“这里有我们看着,你快去改阵法。”争渡看了沈云清一眼,犹豫片刻道,“若是不行,就让苏一出来,他的身法与力量掌控比你更好。”
“多谢提醒,不过我想,我能做到。”沈云清笑着听完脑中苏一的打气,朝阵法处走去。
正当沈云清要走到法阵边缘时,一道天雷朝他劈了过来,不过很快,便被一只青鸾挡了回去,他知道,叶翎一直在注视着他,所以他无需担心。
“琼华仙君,你可知今日若是迈出这一步,往后的仙界便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所!”曦看着挡住自己攻势的青鸾,有些不耐,威胁道。
“我不在乎。”叶翎回道,他的眼睛泛出些许青色亮光,手中的剑终于真正出鞘,“不过你似乎担心得很吧,今日之事若不成,你怕是会被仙界除名。”
青面完全隐入夜色中,他看着叶翎主动解开了在仙界设下的禁制,没怎么惊讶。他的领域也已经展开了,曦的那些动作无处遁形,只需再待合适的时机,他便可以配合叶翎完成击杀,就和过去无数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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