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怎么突然来这一出？”沈继皱了皱眉，温声问道，“你在梦中究竟看到了什么？别怕，我和叶翎，还有大家都会帮你的。”
“不……你帮不了我。”沈云清听着他的话，心中的愧疚都要溢出来了，只得默默流泪道，“我……”
沈云清现在脑子乱得很，他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事，却不知该如何挽回。他……无法与曾经的那个自己和解，沈继和萧言朝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有关他们自身的后代，而不是自己投机取巧而造出的身份，他是万不该因为一己私利就这般做的。
至于叶翎，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万年前，他在生灵殿所提的要求已尽数实现了，可是谁能料想这世事无常？失去记忆后的自己，又变回了出生时的那般懵懂，他……这般接近顾裴真是对的吗？
灵子大人，沈云清轻念着记忆中的那个称呼，他其实不太愿意接受的，他以现在的肉身承载了天上那人的记忆，真的就可以成为那人吗？那婆婆怎么办？
“云清啊，你到底怎么了？跟婆婆说说话，好不好？”沉香见他久久不说话，担忧地走到沈云清身前，“别吓婆婆，好不好？”
沉香将他抱住了，就像很多年前，沈云清被人欺负后一声不吭地回家时那样，沉香也是这般哄他，让他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沉香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下人，她在多数时候也无计于施，但是她总是愿意去心疼他，与他分担委屈与痛苦。
那时的沈云清还不懂，沉香为什么总会看着自己的伤哭泣，后来他才明白，一切不过是一个爱字。她将自己看作了重要的家人，他所受的那些挫折，都被好好地放进了她的心中，她爱这个孩子，她愿意为之心疼。
“……婆婆，我做错事了。”沈云清突然在沉香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他感受到了那股温暖与柔软，想像小时候那样缩进她的怀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孩子，婆婆在呢。”沉香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不管怎么样，婆婆这里一直都有你的位置。”
叶翎看着还在地上的两人，心里有些莫名的苦涩。即便恢复了记忆，小莲花遇到问题后的第一选也不是他吗？不过他到底也是知道轻重缓急，没有一直纠结下去。
“云清，到底发生了何事？”叶翎柔声说道，“你们先起来吧，婆婆年纪大了，不便一直陪你跪着的，先坐下吧。”
“对啊云清，你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作为朋友，我也想替你分忧啊。”欧阳子溪也跟着说道，看着沈云清这样难过，他心中也堵得慌。
“嗯。”沈云清应了一声，接过叶翎递来的手帕给自己擦了擦，站了起来。
沈继看着他的样子，在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这孩子在走丢后究竟受了什么苦，方才竟然哭得那般痛苦，让他也不禁有些忧心。
只见沈云清再一次走到了自己面前，这让沈继有些吃惊，难道他所犯下之事真的与自己有关？可他着实没有丝毫印象。
“对不起沈前辈。”沈云清再一次跪了下去，诚恳地说道，“之前听叶翎说，你们一直在找一个孩子，叫圆圆。”
“你有圆圆的下落？”沈继问道，他的心乱了一拍，隐约有些不好的猜测。
难道圆圆当初被绑走之时，这莲花也在现场？还是说，他的无心之举促使了圆圆被掳走，却无能为力？
“我……我知道，你和玉瑶元君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是我……我听了你们和叶翎的谈话后，却将自己……变作了那孩子。”沈云清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连抬头看沈继一眼也不敢，“我当时只想着要变成人，而你们又刚好缺一个孩子，那么，为什么……我不能是那个孩子呢？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卑劣了，前辈，真的很抱歉。事已至此，我也不知该如何弥补，我……”
沈继手里握着的杯子陡然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哐当的轻响，他倒真没想过事情会是这样的，沈云清居然是他和阿言的孩子。
欧阳子溪在一旁看着，眼睛瞪得很大，虽然苏一先前和他打过预防针，但这种剧情展开他是真没想到啊。天，居然是这样，欧阳子溪想着，往逍遥身后缩了缩，不想旁人注意到自己夸张的表情，现实果然比小说要精彩得多。
沉香倒是表情没怎么变，她只是默默地看了沈继和沈云清的脸一会，心中的那份疑惑终于被理清了。当时那放马的老头就姓沈，没想到居然这般巧合。
沈云清不敢抬头，只觉得一片寂静，他想，沈继一定是生气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里下意识地又染上了一片雾气，泪水将落未落，然后，叶翎的手温柔地搭在了他的肩头。
“你……”沈云清转头看向他，那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沈继，请你不要怪他。”叶翎看向神情凝重的沈继，开口道，“如果你要怨，那就怨我吧，此事本就因我而起。”
“那时的他不过是一株刚开了灵智的莲花，只不过是想化作人形，才有了今日的局面。沈继，不要怪他，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是我没能将好好照顾他。”叶翎将他抱在怀中，仔细盯着好友的一举一动。
原来是这样，叶翎这才明白过来沈云清醒来后的反应为何这般。他想，纯善者总因为自己的无心而感到痛苦，他不会放手让那人独自承担的。
“叶翎，你不要再……”沈云清摇了摇头。
“我何时说过我要怪云清了？”沈继听着两人的话，慢条斯理地将地上的茶杯捡了起来，反问道。
“云清，孩子，让我好好看看。”沈继叹了口气，声音又软下来些，然后瞪了眼叶翎，示意他放人。
叶翎将人从怀中送了出去，沈云清看着越靠越近的沈继，心中升起了些胆怯。
“玉灵前辈。”沈云清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讪讪喊道。
“这些年苦了你了，好孩子。”沈继捧着他的脸，用指腹给他擦了擦泪，“当初，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见你一面，你就被你娘送了出去。现在，你已经这么大了啊。”
沈继的语气里满是感叹，沈云清被他捧着脸，一动也不敢动，轻声喊道：“前、前辈？”
“还叫我前辈呢？”沈继听着他的话笑了下，调侃道，“难道我们不是父子吗？云清，圆圆，这些年……我和你娘都很想你。”
沈云清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不可置信，他张了张嘴，喊道：“……爹。”
“傻孩子，我和阿言才不会怪你。”沈继应了一声，笑着说道，“既然你来到了这里，那就是我们的孩子了。对了，我还得赶紧和阿言说这个好消息呢，她最近一直在找你的下落，要是知道你还活着，她一定很开心。”
“云清，那时你还小，可能记不清楚了，其实我和阿言一直都很喜欢你。”沈继摸了摸沈云清的头，顶着叶翎幽怨的眼神继续安抚道，“当初你要是直接告诉我们此事，我们未尝不会同意。”
沈继说着，拍了拍他的背，然后将他推回了叶翎身边，自己则是要出去和萧言朝传音，汇报一下这里的消息。
沈云清有些呆滞，让他忐忑了半天事就这样被轻易解决了，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问责与辱骂，怎么会这样？嗅着叶翎的怀中的花香，他久久没回过神来。
“云清啊，不必过分为自己无错之举自责。”一旁坐着的逍遥缓缓伸了个懒腰，提醒道，“你虽事先没有告知玉灵玉瑶两人，但是你也应当清楚他们的为人吧，为什么一定要这般忧心忡忡，似乎自己要死到临头了一样？”
“多谢仙君提点，许是我太紧张了。”沈云清舒了口气，这才回过神来。
是啊，逍遥仙君说得也没错，可是自己为什么会这般紧张？他说不上来，只是一看到沈继，就忍不住害怕起来，总觉得自己占了别人的位置，尽管从始至终那个所谓的孩子就不存在，他却是习惯性地背负。
“魂都回来了，就别瞎想了吧？”在空间里看着的苏一忍不住插嘴道，“你当灵子的时候不是挺嚣张的吗，现在为何不能这般？”
“可能是不太适应吧，云清，你别着急。”顾裴叹了口气，捂住苏一这张嘴，解释道。
“嗯，我明白。”沈云清听见他们俩的声音，对当下的实感又多了些，然后，他终于笑了起来。
发现沈云清已经醒来，并且无恙，欧阳子溪与他聊了会便决定离去。欧阳子溪本想一同送沉香回去，但是她却说还想再陪陪沈云清，于是他只得和在门口似笑非笑倚靠着的逍遥一道，给他撑伞。
“他莫不是整日这样东想西想，才终日忍受着那些欺负的吧？”逍遥说着，心里的气越不打一处来，这让他有些联想到自己之前的经历了。
“据我所知，云清之前似乎是因为缺失一魂，所以常年有些木楞，性格孤僻。”欧阳子溪解释道，“后来，他与我们相熟之后才慢慢好转，话也变的多了些。”
“这样啊，那倒也好。”逍遥看着两人头顶的油纸伞，又朝欧阳子溪凑近了些。
“辛苦子溪送我回去了，你今天下午应该没事吧？”逍遥笑着在他耳边问道。
“我、我……我没事啊，我先送仙君您回去吧。”欧阳子溪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烧了，想直接跳起来了，但是又觉得让人淋到雨不太好。
“好啊，那顺便去我的殿里坐坐吧。”逍遥有些开心地说道。
逍遥的轻笑声从头顶传来，欧阳子溪心中警铃大作，他觉得自己今天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人手上了，他的心跳得好快……
“仙君，您……”欧阳子溪刚要说些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那是……结界被破的声音？”欧阳子溪看着远处无忧岛上的交手的那两人，有些诧异。
“我们去看看。”逍遥皱眉，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他丢了一张符朝山顶的叶翎一行人飞去，然后拉着欧阳子溪朝那处飞去。
欧阳子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逍遥抱在了怀中，这才发现那人可以直接用灵力将雨挡下，根本就不用他帮忙撑伞！
接下来几天有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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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返璞篇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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