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您慢点！老爷正和二公子在花园议事呢，您这般着急跑去是做什么？”
“滚！都给我滚开！”
上官明月不理会身后那群下人的劝阻，快步朝花园跑去，这群人越拦着他，他的心中越是焦灼怀疑。不，不可能，他才是上官家的嫡子，爹怎么可以把家主之位交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自己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庶出。
不会的，上官明月这般想着，脚步越发急促，终于，他在种着牡丹的地方看见了爹，还有……一个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像的人。
“明玉，这次的事你办得不错，可有什么想要的？”一向不苟言笑的上官阳脸上难得多了些笑意，语气温柔地朝那少年问道。
“能为父亲大人分忧，明玉便知足了。”上官明玉低下头，似乎是对于这样的夸赞有些害羞，轻声答道。不过随即，一阵极重的脚步声，连带着下人们的呼喊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起头来，看向脸色不佳的上官明月，有些惊讶地行礼问好道，“明月哥哥？您今日怎么得空回来了？父亲大人说，您在剑宗学业繁重，因此我也一直不得拜见您呢。”
“上官明玉，见过兄长。”上官明玉的态度十分恭敬，似乎真觉得面前的上官明月是值得尊敬的兄长。
“少给我来这些！”可上官明月却不听信他这般花言巧语，直接走到上官阳面前，大声质问道，“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杂种是谁，凭什么能和我用一个字？你难不成是真想立他为新家主，你忘了当时是如何答应我娘的吗！”
“明月，把手放下，他是你的弟弟。”上官阳将他指向上官明玉的手握住了，拉着他朝不远处的屋内走去，安抚道，“既然你今天回来了，那就和明玉好好认识一下吧。”
上官阳脸上的笑淡了下去，又恢复了平常那副严肃的样子。他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示意身后的明玉也跟上，似乎是要让两人的关系缓和下来。
“我和他没什么好聊的。”上官明月瞪了旁边的上官明玉一眼，很不耐烦。
“明月。”上官阳停下脚步，目光深沉，看向这个多月不见的儿子，语气变得有些强硬，“你若是不愿跟来，那就回剑宗去吧。”
“你要赶我走？爹，就为了这种人，你要我走？”上官明月从没被父亲用这般态度对待过，他又看了一眼旁边轻笑着的上官明玉，拔出腰间的剑就要把那挑拨他与父亲关系的罪人头颅斩下。
“兄长，您、您这是做什么？”上官明玉大惊失色，朝上官阳身后躲去，声音打着颤，似乎是真被吓得不轻。
那一剑自然是没能刺中的，一位穿着黑衣的老者突然出现，他随手一挥，便将上官明月震了出去，让他倒在地上，久久无法动弹。
“少爷，您去剑宗求学这么多年，修为居然还是没什么长进吗？”老者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有些意外地说道。
“……司徒长老，您也要背叛我娘吗！”上官明月被几个下人慌慌张张地从地上扶了起来，他看着对面的老者，眼中的血丝又多了些，精神似乎趋于崩溃。
这位长老是跟着他娘来到上官家的，上官明月不知道他具体叫什么，只是跟着娘一起叫他司徒长老，可是不知为何，这长老从他幼时起，便时常讥讽嘲笑他，态度十分冷漠，从来不肯帮他办事。然而，他又会在自己真的要出事的时候站出来，上官明月曾以为，不论如何，司徒长老是不该与他站在对立面的。
“我要……我要杀了你们！”上官明月晃着步子站了起来，他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这般朝对面的三人喊道，然后拿起旁边落在地上的剑，再次冲了过去。
“够了！”上官阳皱着眉头呵斥道，让司徒长老直接制住了这个儿子，眼中满是失望，“上官明月，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你在剑宗鬼混的那些事，真当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知道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你若真还想坐上我这个位置，那就乖乖跟上。”
“走吧，少爷。”司徒长老不知为何看着上官明月笑了笑，将他的手死死禁锢在背后，然后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押着他跟了上去。
自那天休沐回来后，上官明月沉默了不少，不再与跟着那些狐朋狗友去满春院听曲喝酒，经常一个人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连小燕也进不去。只有到了半夜，他才会偶尔下山去找人，小燕看得出他们腰上挂着上官家的令牌，每当他们谈话时，上官明月就让他在门外守着，因此对内容听得不太真切，只知道是有关沿海工厂的事。
“不过，少爷最近下手越发重了呢。嘶……欧阳公子你轻点，人家疼死啦。”小燕褪了上衣，露出满是鞭痕的背，让欧阳子溪给他上药。
“……简直就是畜生，上官明月到底在发什么疯啊。”饶是欧阳子溪对这般画面也不少见，暗卫大哥他们审人的时候自己也有看过，可当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出现在自己同伴身上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愤怒。
“既然他现在这般防着你，那你不如搬出来吧。”苏一躺在榻上，看着小燕的背，也皱了皱眉，“反正我们在暗中也还有人看着。”
可小燕却摇了摇头，脸上依旧笑着：“不用了小清，我想多待在少爷身边一会呢。”
待欧阳子溪帮他上好药，他便将外衣再次穿好，宽大的袖口伸出一节过分纤细的手腕。他脸上总带着疲惫与一份苍白，轻声说道：“我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了，就让我再陪他最后一程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欧阳子溪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心中隐约浮现起一份猜测，“你该不会……小燕，你何苦为上官明月那种人葬送自己？”
“我？公子为何会这般认为？我可不会做这种蠢事。”小燕回头，看向有些生气的欧阳子溪，不禁笑了笑，然后抚上了他的脸，“公子……是在担心我吗？”
“你、你这是干什么？”欧阳子溪下意识地偏过头去，起身躲开了小燕的动作，然后坐到了苏一身边，解释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是人都会担心吧。”
“这样啊。”小燕垂眸，掩住眼中的失落，转而又笑了起来，“那公子还真是把担心给错人了呢，我还以为……罢了，我该回去了，少爷寻不见我，该要生气了。”
他说着，便转过身朝殿外走去，背影有些落寞，欧阳子溪侧身看向苏一，似乎有些不解。苏一看了他一眼，然后叫住了越走越远的小燕。
“小燕，不要把疼痛当成麻痹自己的工具。”苏一提醒道，“你有想过从上官家出来后要干什么吗？”
“没关系呀，毕竟小清一直在这里。”小燕停住了自己的脚步，轻笑了一声，“只要你还在，我想，我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吧。”
欧阳子溪仍是一头雾水，他总觉得这小燕讲话奇奇怪怪的。
分明还那般年轻，为何如一潭死水，固执地守着一棵枯枝？哪怕是最黑暗的地下，也该还有邂逅泉水的可能，但是他却似乎不愿意去。如此，欧阳子溪又不禁想起来最初的沈云清，他之前似乎也是这般。
“上官家的洗脑这么严重吗？”欧阳子溪喃喃道，他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
“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是他自己选的路。”苏一显然更符合外来者的角度，他不愿过多干涉非必要的命运，既然那人自己选择了回去，那之后的遭遇，自己也不该多加惋惜。不过看着欧阳子溪伤心的神色，他还是多嘴解释了几句，并简单讲了下小燕以前的事，“放心吧，小燕比你想的要冷静聪明得多，他……总是能全身而退。”
“啥？”欧阳子溪听着苏一的说法，硬是把要流出来的眼泪收了回去，“他还把上官家的马场炸过？他这么勇？”
“嗯哼，你关心他还不如关心过几天的斗灵大会。”苏一点了点头，伸手拿了块水果吃，“到时候我们两人去双人场？”
“好啊好啊，到时候我们美美拿下第一，装个大的！”欧阳子溪笑着应下了，思索道，“你那天要穿什么衣服啊，我们俩穿个配套的吧？要不要起个队名呢，不对不对，我们还是该先把对手的资料弄到手。”
“直接打不就行了？”
“不行，万一他们出阴招怎么办？江湖险恶啊少侠！”
“呃……”
七月初，仙门百家在剑宗主峰齐聚一堂，声势浩大。开赛典礼上，随着人皇与剑宗宗主先行一同走上观战台，宣布时隔五年的斗灵大会再次举行，然后底下的弟子们一齐应声，四方战台升起，云雾环绕中，鼓声如雷。
紧接着，陆续几人来到台中，东方的单人战台上是一位头戴白绫抱琴而立的盲眼女子，西方的双人战台上是之前与苏一他们见过的光影双星，南方的医毒战台上一衣领大敞的紫衣青年正把玩着手中的蛊虫，北方的阵法战台上站着的则是高晏，他看着神色不佳。他们这五人是上一届大会中的优胜者，按照规则，他们可以跳过前半段的混战，但与之相对的是，在后半段中，他们必须接受剩下所有人主动发起的挑战。
只见女子飞至空中，指尖翻飞，一道激昂的琴声响起，然后高晏甩出一道道的符咒与之共鸣，将整个赛场覆盖住，金色符文随着琴声在场中缓缓流动。紫衣青年见状，对着手中的蛊虫说了些什么，随即四处隐匿的小虫爬了出来，将石柱上绑好的装置解开，一束束由灵力构建的花束朝人群中散去。站在一旁的光影双星则是掷出了几枚暗器，然后牵住彼此的手，下一秒，晴空变为黑夜，无数星辰尽相闪烁。
“下面进行第一轮混战，拿到相同颜色与编号花束的弟子相互进行比试，胜负有常，请诸位点到即止。”宗主看着底下满是朝气的孩子们，笑着提醒道，“败者将前往西峰，进行第二轮比试，其胜者将与第一轮中的留下的弟子们同样进入第三轮。”
听到宗主发话，众弟子们开始查看起手中花束的样式，而上一届的五人在完成发放工作后，便相继离场。
“原来是你啊，没想到剑宗居然出了个阵法天才。”孙崇明快步走到高晏身边，有些惊讶，“但你上次不是和我说要跟李墨一起打双人场吗，他人呢，你们为何不在一起？”
上次大会，高晏带着面具在阵法场上一鸣惊人，孙崇明当时还奇怪他为什么和他们天机阁弟子一样遮脸，现在见了高晏，总算是明白过来。
“他……不会来了。”高晏垂眸，似乎是被戳到了伤心处，抿了下唇。
“他出什么事了吗？”季玄影听着两人的话，发问道。
“抱歉，我不能告知你们。”高晏叹了口气，强撑起一抹笑，“这段时间我的修为可是精进不少，哪怕我只有一个人，跟双星讨教也是不成为问题的。”
“哟，你很嚣张啊，我和阿影才不会输呢。”孙崇明揽住了他的肩膀，拉着他往外走去，“走走走，这可是你的地盘，快带我们去转转。”
“行啊。”高晏笑着答应道，抬起手遮了下刺眼的阳光，“这主峰没什么好看的，我带你们去西边逛逛，那里风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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