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师弟!剑宗那边不用管了吗?”黯看着前面那人的脚步越来越快,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慢点走,深渊的地形多变,你别摔了。”
“……凤凰一族会处理好的。”白发金眸的男子身影一顿,脚下的剑也随即停在了半空,他回复了黯的话,但是却并没有回头,只是有些固执地继续朝深渊的更深处赶去。
“云清,你怎么了?”黯皱了皱眉,追上前去与他并肩,温声道,“虽然你换了发色,但你还是云清,对吧?”
灵子没有回话,只是顺着自己的感觉向右一拐,走到了血誓潭。魔族被封印在深渊的上万年里,一直饱受这方黑暗气息的侵蚀,当然,随着魔族在深渊逐渐稳定发展下来,这里就变成了他们的行刑堂。想到这里,他将视线朝前方望去,果不其然,前些日子打过照面的曦正被几根巨型铁钉死死地定在一十字架上,他浑身找不出起一块好的皮肉,口中的那张舌头也被拔去了,看起来十分落魄。
“怎、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云清,你一路上怎么不跟我提一下啊。”黯有些尴尬地让一众黯有些尴尬地站在了灵子身前,他仗着自己比师弟更高,似乎想用身形遮掩些什么,嘴里还嘀咕着,“……都没收拾呢,全被人看到了。”
黯说着,看向凌世霜,还有跟着他身后的一众仙人,心里有些烦躁。灵子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从他身旁绕过,继续向前走去。他本是想直接去到曦的面前,不想那血红一片的潭水中突然浮起了一个人。
“主上。”焰看着对面的一大群人,神色未变,只是照常将身上被洗出来的那些残魂碎片装入了瓶中,然后朝黯行了个礼便要退下。
“你在找忱笙?”灵子看向他身侧的那只玉瓶,开口道。
“你是……纯善?”焰回过头来,有些迟疑地问道。
焰比当初看上去消瘦了许多,他日复一日被这潭水侵蚀着,想将以前曾与忱笙有焦急的残魂碎片洗出来,想必是不太好受。可是忱笙主魂早已在当初被曦唤走了,现在这般做法也不过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但是焰还是这样做了,他只能通过这样的方法来提醒自己忱笙还存在着,不然实在是太过煎熬了。
“你再这样下去会没命的。”灵子说道。
“多谢公子关心,我有分寸。”焰听到他的话没什么反应,客气地回了一句便要离去。
他能隐约感觉到,自己再这样下去,可能撑不过一个月便要被蚀完所有的魂魄了。黯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来处理好自己的私事,现在还半个月都没有。可是不这样做又能如何呢?他再也看不见忱笙的笑颜了,那没来及给出的承诺,现下变成了一根锋利又微小的刺,一直折磨着他那颗愚钝的真心。
焰无视了众人的眼光,径直朝外走去,却不想一道灵力陡然从身后袭来,将他腰间的玉瓶击了个粉碎。
“你——”焰猛地想用手护着那瓶子,最终却只是接了一手的玉片,然后他转过身来,似乎是想要质问灵子,却不想那人给他丢给了他一株半开未开的红色莲花。
“用你的灵力养着吧,他的主魂就在这里,会回来的。”灵子说罢,不再将目光分给他。
“这是……”焰的手颤抖起来,他看着他花苞众若隐若现、沉睡着的小小身形,心滚烫的泪珠不由自主地从他的脸上落下,“谢谢……谢谢您,我……”
“好了,你先去安置忱笙吧。”黯叹了口气,拍了下焰的肩膀。
看着焰下去了,黯又将视线落到走到了曦身前的灵子身上,心中升起些疑虑。既然师弟都能把忱笙复活,那找回琼华仙君不也是轻而易举吗?可是为什么,他看上去还是那么伤心,那孤零零的背影让人感觉很是死寂。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去啊。别人不跟他站一块,我们难道还能让他一个人吗?”正当黯思索时,凌世霜的声音突然从身旁响起,然后,一只雪白的玉手递到了他面前。
“师尊……”黯听着他的话,有些失神,但还是握住了师尊的手,跟着他一同走到了师弟的身后。
“你可真是该死啊。”灵子轻声说着,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曦的眉心,“当初若不是栖梧心软,我是断然不会带上你的。”
“唔、唔——”
曦剧烈地挣扎起来,他下意识地张开了嘴想喊出些声音来,但是那没了舌头的嘴里只有一堆模糊的血肉挤在一块。他的喉咙是嘶哑的,全然听不出当日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可是灵子还是觉得不够,他看到了曦的记忆,心中的恨越发强烈起来,于是又一次将手落下了,一抹苍白色的火焰钉入了曦的眉心,然后钻进他的脑子里,简直痛不欲生。
“你与黯的命格,是当初栖梧亲手写下的,他曾向我担保,你会成为冥界的信仰,带领魔族走出迷雾。”灵子缓缓地说着,一字一顿,似乎是想让曦切实听明白自己的话,“老凤凰的眼光还真是差啊,居然看中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云清。”凌世霜抚上他的肩,不禁皱了皱眉,那人居然一直在轻微地发抖,“不必与这种人多费口舌。”
他看了眼曦没了舌头的嘴,无奈地偏过头去。那是之前的事了,黯每隔几天就回来这里与曦说话,每次回去后总会抱着他沉默很久,所以,他便自作主张将那人的舌头拔了下来,省得他每次悄悄跟着黯到这里听得心烦。
灵子将手放了下来,又唤出了一朵莲花放到曦的身前。随即,曦身上的生命力飞速流逝,他的皮肤变得干枯蜡黄,浑身的血肉也被一并抽出,最终只剩一张满是黑色斑点的皮囊还挂在他的白骨上。这下,那铁链便锁不住他了,他被那朵莲花托到了血誓潭的正中央,然后一把巨大的黑色镰刀放到了出现在了他的颈间,轻轻一割,那份暗色的灵魂便被曦身后那些拿着镰刀的虚影收进了手中。
那虚影穿着很简单的白衣黑裤,脸被一抹光遮住了,看不清那模样,但是灵子望着那虚影的动作,神情一度呆滞。直到那虚影将另一个青色的灵魂抛给了他,他才有些明白过来,于是颇为郑重地行了个礼,轻声说道:“谢谢。”
虚影收完曦的魂魄便消失了,然后,灵子听到了一众仙人在他身后窃窃私语,似乎对于方才的奇观很是震惊。他见状转过身去,说了三个字:“是天道。”
“什么?居然是天道亲自下凡!”
“那神力实在是高深莫测,我光是看上一眼,都觉得要被灼伤,若说不是天道,那便真是解释不清楚了。”
“可这位云清小友怎会知道?他身上那股力量也太奇怪了,我等从未见过。”
“对啊,帝君居然这般轻易就被他降伏了,我还以为要费上好些时日,甚至赌上我们这些老骨头的性命呢。”
“琼华仙君与这位小友是什么关系?之前他与帝君对峙时,听见帝君用这位小友威胁他,很是生气呢。”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突然,一阵强风吹了过来,将他们衣袖、头饰等物件猛地一震。他们下意识地顺着风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那金眸的灵子升至空中,白色长发随风飞扬,不断变长,与那血誓潭水相接,然后一朵朵红莲在广阔的潭面疯狂生长起来,浓郁的死亡气息将此方空间全然填满。
“我唤灵子,受天道感应而生,掌管生灵之气与死寂之魂,代行天道意志。”灵子说罢,脚尖落至地面,轻轻唤出一朵莲,然后将这四周的血色都洗净,变为没有光亮的灰黑,“我常年在仙界的苍遗之境中,诸位不知道我也实属正常。”
听到这话,众人中有些年迈者这才恍然大悟,他们对于灵子的传说也是有所听闻的,但是苍遗之境是帝君——不,现在是虫子了——严令禁止他人探寻的禁地,并且似乎在当时还烧了不少史书,处理一大批党羽,然后,随着时间一年年过去,剩下的那些人也就都将那些不该说的都遗忘了。
“从今以后,深渊将作为龙族的镇压之地,由魔族进行看管。”他看向黯,神情淡漠,自从栖梧为他挡下那道剑光后,他就一直是这样了,“冥界在此一役中受创颇多,重建所需的费用与资源皆可去仙界的宝库中自行寻找,至于帝君,凤凰一族已经回来了,余下的琐事,他们都会处理好。”
“戏已经看完了,诸位请回吧。”他话刚落,上千只黑色小虫被他从袖口抖出,扔进了血誓潭中,一时间水花不止,它们像是被浸在了沸水中一样,不停挣扎着。
那些仙人还想着上前来恭维几句,但是全被一旁站着的逍遥挡了下来。他看了眼灵子,又朝凌世霜那边望了一眼,叹着气离开了。
“云清,你……”
“别来找我,我想一个人待会。”
“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担心……”
“别烦我!”
黯才开口,便被灵子打断了。他的脸色看上去着实有些苍白,但是眼中却带着一份深深的执拗,他瞪了黯一眼,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黯有些不知所措地愣住了,他很担心师弟,可是师弟似乎已经不需要他了,他正这般想着,凌世霜的手搭了上了。
“回去吧,这地方瘆得慌,你以后也不要多来。”那人今日难得没给他摆脸色,只是拉着他往上,朝寝殿走去了。
“嗯。”黯跟在他身后,答应道,就像很久以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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