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受伤了。”太白金星将司命交予药华真人,又嘱咐洛黎在旁候着,便匆匆前往建木树下寻坐镇的天帝,欲商议开阵之事。
金光屏障外,嘶吼哀嚎声不断,越是不想听,凄厉越是听得清晰,听得人心里似是有把刀在搅动,疼得慌。
天帝盘坐在建木树下,嘴角挂着一丝还未完全干涸的殷红,身后法相光芒淡弱,宝轮时隐时现,与他一同围坐起阵的几位老神仙满头大汗,面上倦乏之意明显,打着三昧印的手微微颤抖。
仙使见来者行色匆匆,手中枪戟相交,拦住他前行的路。
“天帝与众位上神在此起护罡大阵,不容有失。不知星君此时前来,可有要事?”
太白拂尘搭在臂弯,四指合并于身前,神色严肃道:“前方战事吃紧,照此番情景,不出一个时辰,我方必将溃不成军。”
“天帝他们已经在寻法子。”左后护法仙使异口同声,“还请星君稍安勿躁。”
“我有法子,还望仙使前去通禀。”
金光屏障闪烁,他们都知道此处天罡阵已经摇摇欲坠,可守阵的仙使眉头紧皱,回头看向身后,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守阵事重,虽太白金星已经禀明来意,但若天帝出了岔子,他俩谁也担不起责任,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松口。
“星君可是有了法子?”
正当左右护法仙使为难时,天帝浑厚低沉的声音自太白金星耳旁乍响,两仙使互视一眼,纷纷撤去拦路的枪戟,为太白金星让出了一条通道。
“天罡九转七星阵?”
“天罡九转七星阵。”
洛黎是第二次听到这个阵的名字,但只是视线扫过眼前诸位养伤仙真的神色,便知晓若非不得已,这阵应当不会轻易被打开。
“这是什么阵法,怎么你们脸色都这么难看?”虽猜到一二,洛黎仍是开了口。
赵财神捂着还在渗血的胸口,长叹道:“七星法台、八法如来、九转阴阳。”
他话音刚落,一众仙真纷纷叹息,一时间气氛竟比前方吃紧的战况还要凝重。洛黎坐直身子又欲开口,却觉腕上搭了只手,丝丝寒意刺骨,他收了声,低头顺着那只手看去,原是刚刚包扎好伤口的司命。
他原本就白皙的脸,此时更是煞白得毫无血色,洛黎想当初司命要是顶着这幅模样去勾自己的魂,定是更像地府的无常子。
“你没事吧?”洛黎匆忙起身,轻抚着司命的后背,为他顺气。
司命气息浑浊,张嘴话还未出口,先咳了几声,又缓了许久,示意洛黎搀着自己去别处走走。
“司命,你眼下不易乱动。”他仔细地避着司命的伤口,搀着他朝一处空地缓缓移去,“这儿清静,你再歇会!”
司命的伤口着实奇怪,分明是魔气入侵,瞧着却不像是烧伤,更像是被倒刺的利刃反复捅进拔出,血肉外翻,还又不住往外渗着黑气,刚刚才包扎好的白色绷带上,又红了一片。
洛黎掌心凝了些薄薄的仙气,贴着司命的伤口,缓缓渡着,试图帮他轻减些疼痛,可看着司命越发拧紧的眉头,心一松,掌心微薄的仙气随即消散。
“司命,你不会要死了吧?”洛黎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憋着嘴,双眼看着司命,好像就要哭出来。
洛黎拽着司命的手,捏得更紧了些。他虽然是被这不靠谱的司命错勾上天庭的,但也没有像寻常电视剧里演的那般,草草就将他应付了,给他安排了钱少事多的工作;送他不咋好修炼的秘籍;又坑蒙拐骗让他与同尘君结下了梁子……
如此一想,洛黎的眼泪瞬间缩回眼里去。
司命看着他忽青忽白的脸色,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想我点好。”他想这若是他的子孙后代,大抵真要被气死,所幸不是,他捂着受伤的肩,莫名觉得好像更痛了。
“你有话便直说。”司命眼角余光瞥见他眼珠在框中狂转,似是有话要说,又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
洛黎嘴唇微启,又合上,如此反复。
“不想说那便不说了。”
“别别别,我就想问问那个什么阵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命勾了嘴角,笑道:“你以为我让你寻这块清静处是为何。”
洛黎恍然,自是放下心开了话匣子:“我瞧众仙真听到这个阵,颜色煞变,是有何说法?”
“赵财神方才不是说了?”司命扭头,饶有兴趣看着他,“没听懂?”
“仙家故事那得说上多少年的仙历才能说尽,就我入天庭这短短时日,能听懂才有怪吧!”洛黎倒是丝毫不以自己天庭浅薄的仙史为耻,应得坦然自得。
司命抬手抚过他的头顶,似是扯到伤口,“嘶”倒抽了口凉气,见洛黎伸手,他摇了摇头,缓缓道来:“赵财神前边七呀八呀的,都是废话,你只需理解最后一句‘九转阴阳’便可。”
他说到此处,抬眸看了眼洛黎,见他双目空洞,便知他定是又没懂:“你呀你,若不是我将误将你拽上天庭,你怕是万万年都修不成道,成不了仙。”
这些修炼时日下来,洛黎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闭嘴不敢去反驳,只得应和:“是是是,我谢谢您老人家。”
司命虽然模样不过双十,但骨子里的年迈,时常从言语中透出七八,譬如现在,他嗓音清脆,但说起话来总给洛黎一种爷爷辈的缓慢深沉。
“日月运转是阴阳;天地现象是阴阳,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九转,是逆天而行,却也是目前的顺势而为。”
话至此,司命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抬头,望着无尽翻涌的云层,叹了口气:“时也是也。”
之后洛黎再追缠着问,司命便不再此处多言,顾左右而言他,弯弯绕绕又回到七星阵上,司命两手一摊,似是不知道更多。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时,太白匆匆赶来,不等洛黎说话,先与司命打了招呼,随即拎着他的后衣领就要踏云而去,却反手被洛黎死死扣住,拖着他的衣袖,洛黎半跪在地上。
“先说清楚要去作甚,”洛黎仰头看着太白金星,嗓音在颤抖中流露出不安,他咽了口口水,“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赶时间,边走边说。”
太白说罢,足下腾云自来,驾着两位仙真,自金光屏障中脱出,留下一道烟痕。
天庭广浩,大多时间里都沐浴在耀眼的霞光中,入目一片橙光,看着暖洋洋的,可如今,天色昏暗,虽厮杀与吼叫远远离去,耳旁寂静,但空气中隐隐传来的血腥与焦味,仍然在提醒着他前线战况惨烈。
“星君,若是七星阵启动了,凡间真的也会跟着大乱吗?”洛黎先为人后才成了仙,司命说的阴阳九转,听着倒像是祸水东引,“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
“胡说,这是造谣。”太白金星手中拂尘一扬,愤然道,“你又是从何处听来的胡言乱语?”
“司命说的。”
“阿嚏!”
洛黎猛然回头,他似乎听到了司命在耳旁打喷嚏的声音,可身后空无一物。
“那定时你理解错了他的话意。”太白无奈摇头,他与司命同僚数万年,司命虽好酒,常常误事,但修道一事,他素来通透,如此简单的问题纵然是他喝断片失了脑子,也是万万不会误错的。
“诶?”
洛黎正想问他为何如此笃定就是他的错,太白又道。
“建木下的那扇门,你可见到了?”太白见洛黎点头,继续说,“那便是天门。数万年前,建木断,天门闭,天地不通,当时与如今的情形倒是有些相似,只是那会儿算是灾后重建,而如今正是灾中。”
洛黎双腿盘坐在腾云上,手指无意识戳着云团,“嗯”了一声,好奇道:“这与七星阵又有什么关系?”
“七星阵是那时候搭起的,就是为了重新将这天地连接,迎回下凡累世轮回磨炼的众仙家。”太白似是并不想多说这些,将手中拂尘换了只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七星阵与魔族诛仙伞异曲同工,魔族的诛仙伞汲取的是这天地间一切的恶,而七星阵则恰恰相反,所需的能量是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美好?”
“山川之美好,人性之美好。”
“那为什么大家听到七星阵,都神色慌张?”洛黎摸着下巴,还是不解。
太白深吸口气,声音忽然低沉:“七星阵的开启需要强大的仙力支撑,如今能开启它的,也只剩下他了。”他长叹一声,“若非逼不得已,真不该去搅了他的清静。”
洛黎顺着太白的视线,望向云端之上,腾云还在缓缓爬高,洛黎竟渐渐有了寒意,他揉了揉鼻子,看着风灌满袖,背手而立的太白金星,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悲悯。
两仙不再言语,任由和风拂过耳边。
穿过层层云雾,眼前夜色骤然降临,寒风刺骨,洛黎双手环抱自己,止不住哆嗦,心道:此处竟比月宫还要冷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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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今年写完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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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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