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战后
“北冥啊,刚刚轩辕毅跟我说,苏瑾往营帐方向跑了,你看看……”墨渊拉开帐篷,走进来,就看见北冥背对着自己,一双手臂环住了他的腰。这是什么情况?墨渊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听到门口有动静,苏瑾这才放开北冥。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墨渊还是走了进来,就看见苏瑾跑在水里,眼眶通红,浑身发抖,北冥的衣服半穿不穿的,瞬间后悔进来了。但是那两人已经发现他了,墨渊也不好装作没看见。墨渊说:“原来苏瑾回来了,啊哈哈,北冥你早说啊。”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墨渊撂下这句话,脚底抹油,准备要跑。刚一转身,衣领就被北冥揪住了。北冥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去,赶紧地拿点吃的过来。”
“好好好,你先放开我。”墨渊说。
墨渊被放开之后,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飞也似地跑了。
过了一会儿,帐篷又被拉开了,这回是叶淑来了。叶淑踏着轻盈的小步,提着饭盒,笑盈盈地进来了。看见北冥正在给刚换好衣服,披着毯子的苏瑾,擦湿漉漉的头发。叶淑笑得更开心了,说:“我去后厨拿了鸡蛋羹,还有一碗药汤,饭盒就放这里了。北冥你让苏瑾吃点东西,我把这里收拾收拾。”
北冥接过饭盒,拿出了里面的鸡蛋羹和勺子,跟苏瑾说:“吃点东西吧,用不用吾喂你?”
听到这句话,苏瑾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头。北冥就真端着碗,喂了起来。
吃到一半,苏瑾笑着说:“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好?”
这时候北冥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把碗塞到苏瑾手里,起身就站到了一边。然后北冥这才留意到,这么半天,叶淑就叠了一件衣服。好嘛,这是找借口留下然后看热闹的。
叶淑留意到北冥那能刀人的目光,立刻改口说:“咳咳,我留下来,事实上是为了跟苏瑾讲讲这几天的战况。”
这话变得倒是挺快。正好苏瑾也好奇,这几天的营寨,是怎么过来的,于是就说:“那劳烦叶小姐,给我讲讲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吧。”
“好嘞,听好了。那还多亏了公冶杰,不愧是公冶家的下一任掌门人,他一个人对抗毕方,再加上在城塞上奋斗的将士,拖延了大量的时间。法阵修好之后,大家就开始坚守城门,华岐为伤员疗伤。可惜了,你不在,没看到华岐的秘术。整个营寨遍地长出了草,开满了雏菊,只要人走在上面,体力就能够恢复。”
“这么厉害,后来呢?妖群是怎么退去的?”
“苦守一天,终于等到支援了。在西边的轩辕毅最先到达,又带了些物资。又过了一天,公冶昼等人带大军驰援,战局得到逆转。妖兽们不敌,就退去了。”
“那人员伤亡有多少?”
“驻守边界一共四千余修士,公冶杰又带来了三千余人马,这部分死伤过半,后来轩辕毅和公冶昼等人又带来了共计一万余人。死者数共计四千三百六十二人,重伤者七百五十一人。还要再修养一周,才能回永昌城。这期间呢,各项的指挥工作,就交给孔清风了。”
看来永昌中的翘楚,基本上都来了,难怪能够击退兽群,但这也是相当惨烈的战斗了。可是现在怎么是孔清风在指挥后勤,苏瑾又问:“公冶杰呢?他伤的是不是很重?”
“身上是没有什么伤,但看起来很疲惫,估计是用了什么秘术,法力耗尽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纸上写了一句话,然后把自己关在屋内,闭门不出。算下来,已经两天没见到他了。”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听叶淑说战场上那些秘术,说得天花乱坠,妙趣横生,说得苏瑾都有点后悔离开战场了,有机会定要见识见识那些秘术。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叶淑告别之后,帐篷内只剩苏瑾和北冥两个人了。这时候,苏瑾问道:“人与妖,为何要相互争斗呢?”
北冥说:“无非是为了能够获得更好的资源呗,但人类现在是越来越贪婪了。你可知,吾族是为何而遭来灭族之祸的?”
“为何?”
“渔民捕鱼,本是为了生计,也无可厚非。但大规模的肆意捕捞,已经让水中鱼类数量锐减。玄武去了蓬莱仙岛,水之民便找到吾族,希望能救一救他们。父王也答应了,干扰渔民捕鱼,救下了不少水之民。这是对人类小施惩戒,以示警告。但未曾想,居然会引祸上身。后面,就跟你听到的差不多了。”说到这里,北冥的右手握成拳,在微微地发抖。
北冥接着说:“那天,吾此生都不会忘记。海水被染成血红色,水面浮着的都是鲛人的尸骸,父王被杀,母后自刎。吾见大势已去,本欲随母后一起去了,奈何被阻止,落得这般田地。”
听到这里,苏瑾想起了自己在有苏的日子,人与妖都是和谐共处的,各种思绪涌上心头,苏瑾说:“那怎么做,才能让人与妖和谐共处?”
北冥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你居然会这么想?算了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与妖是不可能和谐共处的。”
“我要是做到了呢?”苏瑾一本正经的说到。
看到苏瑾那样的表情,北冥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你是认真的吗?本来还以为你只是单纯的没见过世面,但吾现在觉得,你是真的蠢。”
刺耳的嘲笑声在耳边回荡,苏瑾的表情依旧十分地坚定,他是认真的。看到这样的表情,北冥又说了一句:“不过,吾倒是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吾倒要看看,以你那不过百年的光阴,要如何实现。”
听到北冥这么说,苏瑾瞬间有了目标。此次下山,他定要成就一番事业,也不枉他走次一遭,定要让北冥对他刮目相看。
第二天,苏瑾来到战场,人们在这里打扫。如果不把这些尸体清理掉,明年开春恐滋生疫病。
苏瑾也加入了他们。没过多久,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那是西门殇和东方艺,想不到他们也来了。苏瑾走上前去,说:“没想到二位也来了,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西门殇说。
上次大会上,这两人就给苏瑾留下深刻的印象,一个是赶尸匠,一个是傀儡师。这次,他们身后,一个身后跟着一串尸体,一个又带着更多诡异的傀儡。苏瑾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招魂。”东方艺说。
“殓尸。”西门殇说。
这说法,有点渗人,苏瑾不禁又问:“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毕竟人都已经死了。
“慰藉生者,祭奠死者。”西门殇说。“人啊,是很重感情的,很在乎自己存在的意义的。人生不过寥寥数十年,来的时候干干净净,走的时候亦是如此,如果不能再在世间留点什么,岂不是白走这一遭。身边有亲人在,会帮忙操办后事,但这些战死他乡的战士,谁又来为他们善后?”
一旁的东方艺说:“我们家祖上是扎纸匠,别看这娃娃画的丑,可大有讲究的。这一对傀儡,是金童玉女,替家人在彼岸,照顾逝者。这对红脸蛋,是让他们看起来更有生气。”
想不到,人间有这么多讲究。春去秋来十八载,犹如弹指一挥间。与妖而言,这不过是他们慢慢长生路的短暂一瞬间。苏瑾这也是自下山而来,第一次见证死亡,在那之前,对于他来说是很虚无缥缈的概念,因为妖的寿命是远远长于人类的。他掏出怀里的血吊坠,想起了远在天边的师父,不知师父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这枚吊坠交付与他的。
人世间必然凶险,那更不能客死他乡了。到时候定要完整无损地带着这枚吊坠回去,向师父证明自己,自己已无需再让他担心。
一周之后,战场打扫完毕,伤者也好了大半,大军也准备打道回府。这时候,苏瑾才见到了消失了很久的公冶杰。他皱着眉,一言不发,神情看起来十分严肃。
公冶杰也注意到了苏瑾,狠狠地瞪了苏瑾一眼,苏瑾心中深感不妙。
坏了,这要是回到永昌城,估计免不了一顿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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