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祝斯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谢都的消息,搅得他心烦意乱,难以入眠。索性起身,披上外衣,走出客栈,去吹吹晚风,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客栈后方有一片静谧的竹林,月光如水,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在地面上勾勒出斑驳的光影。祝斯年信步走进竹林,想着赏一赏夜景吧。
刚踏入竹林,他便瞧见宋初旸正在里面练剑。月光下,宋初旸身姿矫健,一招一式虎虎生风,比起之前,剑法显然精进了不少。
察觉到祝斯年的到来,宋初旸收剑而立,高声喊道:“祝笙,来切磋一番!”
祝斯年便来了兴致,折下一节竹子当作剑,与宋初旸对起招来。两人你来我往,宋初旸的剑招凌厉多变,与祝斯年不相上下,一时间难分胜负。
正酣战之时,宋初旸忽然脸色一变,看向祝斯年身后,大喊:“小心!”
祝斯年迅速回头,只见一支利箭如闪电般射来,他急忙用竹段抵挡。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击退数步,宋初旸反应迅速,挥剑斩断了那支箭。然而,环顾四周,却不见射箭之人的踪影。
宋初旸剑指竹林,厉声喝问:“谁?”
回应他的只有寂静的竹林和沙沙作响的竹叶声。
祝斯年扔下竹段,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沉声道:“想必已经逃远了。”
宋初旸眉头紧皱,疑惑道:“会是谁呢?”
祝斯年摇了摇头:“不清楚,从云岫镇一直追到这里,此人恐怕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宋初旸猜测:“是孟景铄吗?”
祝斯年肯定地说:“他不会用箭行刺。”
宋初旸又问:“那会是谁?”
祝斯年:“总会查出来的。对了,你今晚怎么突然想练剑了?”
宋初旸叹了口气,说:“没什么,就是想变强。”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客栈走去。宋初旸接着说:“我今天去探了望舒楼,你知道许梦涛的侍卫杜云帆吗?”
祝斯年点头:“知道。”
宋初旸继续道:“若是与他交手,我恐怕胜算不大。但今天他似乎有意无意地给我引路,把我带到一条巷子里,那里关了许多人,好像都中了碎魂烟。”
祝斯年思索着:“故意引路?”
两人陷入了沉思,许久,宋初旸说:“明日我们再去查探一番。”
回到房间,祝斯年打开窗户,盘坐在床上,试图通过练气来平复心情。
忽然,他察觉到屋顶上有人走动,便悄然熄灭蜡烛,走到窗边查看。月光下,他认出是孟景铄的背影,正朝着许府的方向而去。
祝斯年心中一动:“这么晚去许府,必定有蹊跷。”于是,他也起身跟了上去。
许府庭院深深,月光洒在庭院的每一个角落,孟景铄的一举一动都被祝斯年看在眼里。
寒冬腊月,寒风凛冽,祝斯年趴在墙头,手脚被冻得冰凉,忍不住嘀咕:“早知道就披个斗篷了。”
孟景铄一袭黑衣,如鬼魅般闯进许山泉的院子。院外有两个家丁守着,可毕竟是深夜,两人早已昏昏欲睡。孟景铄轻松地翻墙而入,避开家丁。祝斯年紧跟其后,躲在一棵大树后。
孟景铄左右查看,确认无人后,关上了许山泉的房门。祝斯年见状,轻手轻脚地爬上屋顶,掀开几片瓦片,全神贯注地盯着屋内的动静。
屋内,杜云帆早已等候多时。他坐在椅子上,冷笑着说:“孟少主,飞檐走壁,不累吗?喝口水吧。”
孟景铄虽有些惊讶,但仍面不改色地坐下:“许老爷这是知道我要来?”
杜云帆反问:“为何深夜前来呢?白天你若要治少爷的病,也没人拦着你。”
孟景铄直言:“人我不光要治,我还要带走。杜公子,我早听闻您功夫了得,看来今夜免不了要切磋一番了。”
杜云帆大笑,放下茶杯:“哈哈哈……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拦你呢?我直接把他杀了,你不就什么都带不走了吗?”
孟景铄差点被茶水呛到:“咳……杀了?”
杜云帆笑得更加肆意:“少主少在这里费心思了,许山泉的命原本就一文不值。”
孟景铄追问:“碎魂烟……是你们下的?”
杜云帆否认:“不是我们,是许老爷。”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许梦涛的院子传来一声巨响。
孟景铄惊问:“什么声音!”
杜云帆连忙提剑去查看。
祝斯年听到动静,也迅速赶了过去。他站在屋顶,掀起几片瓦片,观察着众人的行动。
等他们赶到时,许梦涛已经死了,院子里燃起了熊熊大火。杜云帆似乎想到了什么,捂着鼻子闯进书房,只见许梦涛躺在地上,一只胳膊被炸飞,桌子上放着叶清涵送来的盒子。
他来不及细看,匆忙打开书房的密室,叶铭风站在里面:“死了?”
杜云帆:“死了。”
叶铭风这才松了口气,走出房间。
孟景铄惊讶道:“叶铭风?”
叶铭风得意地笑道:“我就知道,她还是放不下老夫这条命。”
杜云帆提醒:“你要庆幸当时你不在他旁边。”
孟景铄这才明白,杜云帆早已和叶铭风串通好了。
杜云帆指向许山泉的房间,对孟景铄说:“少堂主,请吧。”
孟景铄质问:“不先解释一下吗?”
杜云帆坦然道:“很明显了,我要娶沈幽,许梦涛不死,我们怎么在一起?”
孟景铄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在云岫镇救出叶铭风的刺客就是杜云帆,也正是从那时起,他下定决心要杀了许梦涛。
云岫镇,叶清涵曾问林璃:“您怎么能保证他会打开那个盒子?”
林璃解释:“许梦涛一直和都城那位走得近,盒子上的标志正是他们传信的标志,不过他们疑心重,信纸上需要涂特制的药水才能显出文字来,我只是稍稍往那个信上做了点手脚。”
叶清涵又问:“药水涂在信上,会爆炸,原来是这样……那……娘,您怎么知道那个标志的?”
林璃望着祠堂里供奉的灵位,沉默不语。
许梦涛把叶铭风抓来后,不断在他饭菜里下碎魂烟,幸好杜云帆一直偷偷给他喂解药,才没让叶铭风受太大伤害。
叶铭风感慨:“终归是死了。”
杜云帆问:“都城里那位,到底是谁?许梦涛会这么怕。”
叶铭风冷哼一声:“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孟景铄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
杜云帆知道许梦涛体内一直有毒未解,但不知是什么毒。许梦涛对他完全信任后,每隔半月就会让他去都城的无水药铺取药,从未间断。
后来,他把叶铭风抓来,杜云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找药铺掌柜要碎魂烟的解药。药铺掌柜是孟钧泽的人,掌柜请示:“堂主,我们要给吗?”
孟钧泽坐在马车里,冷笑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但是我们只给一个,许梦涛和叶铭风,你让他选一个。这两个人,选哪个都没意义了。”于是,杜云帆拿到了解药。
孟景铄追问:“都城?谁?”
叶铭风冷笑道:“孟堂主倒是什么都不让你知道……”说着看向杜云帆:“我帮你杀了许梦涛,你助我离开,我们两清了。”
杜云帆反驳:“那是你夫人送来的信杀了他。”
叶铭风边走边说:“诶……啧……我们一家人,她杀我杀都一样。”
杜云帆翻了个白眼:“不要脸……”
许梦涛因独吞金矿,被都城的人警告,解药也被断掉。他曾问杜云帆:“我要吞掉那些财产的事,知道的人没几个,你说,这走漏消息的人会是谁呢?”
杜云帆:“或许是叶家那边的人。”
许梦涛并不相信:“是这样吗?”
巧的是,那天他们在书房说话时,被许山泉偷听。杜云帆察觉到有人,悄悄走向门口,猛地打开门,将许山泉抓了个正着。许山泉见状想跑,却被杜云帆追了回来。
杜云帆问:“杀了吗?”
许梦涛思索着:“杀了?那可就真坐实我私吞金矿的事了。”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越发觉得是许山泉走漏了消息,于是下令:“给他喂碎魂烟。”
这句话如五雷轰顶,许山泉跪在许梦涛面前,拼命解释:“爹,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偷听的,爹……”
杜云帆添油加醋:“老爷,实不相瞒,我已经不止一次撞见少爷在您院子里鬼鬼祟祟了。”许山泉百口莫辩。
其实,许山泉只偷听了这一次,这一切都是杜云帆设的局,目的是把怀疑引到他身上。杜云帆察觉到自己被怀疑后,就怂恿许山泉多在许梦涛跟前走动,说这样以后好继承财产。那天,他看到许山泉往许梦涛院子走,就绕到前面,提前进入书房,算好时机引出话题,刚好被许山泉听到。
许梦涛见许山泉这副模样,更加深信不疑:“老子养你不过是为了老了有条狗能听老子使唤,你翅膀硬了,竟敢把你老子往绝路上逼。”从那以后,许山泉就被喂了碎魂烟,神志不清。
许山泉本是青楼女子的儿子。一般妓女都不会让自己怀孕,对自己和客人都不好。但当时许梦涛看上了这个青楼女子,整日与她厮混,甚至有一个多月没让其他女子近身。这女子觊觎许梦涛的家产,想用孩子留住他。可新鲜感一过,许梦涛只剩厌烦。
女子没有放弃,每天都到许府哭诉,肚子渐渐大了起来。临产那天,许梦涛喝得酩酊大醉。孩子刚出生,接生嬷嬷抱到他面前:“老爷,这女子生的可是您的孩子,名分总该给一个吧……”许梦涛抬手示意侍卫,当夜,所有参与接生的人,包括那个青楼女子,都被杀死了。
许梦涛醉醺醺地说:“我江南大户人家,怎么可能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妾,传出去还不让那些商贾笑话。”其实他意识清醒得很,当夜就命人放出沈幽诞下一子的消息。许山泉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不是沈幽。
祝斯年躲在暗处,听着这些不为人知的过往,不禁感叹:“真是精彩……”孟景铄盯着发疯的许山泉,也在感叹许梦涛的绝情和那女子的痴傻。
不知何时,沈幽出现在孟景铄身后:“少堂主,您是可以解这毒的吧。”
孟景铄闻声回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看向杜云帆。
杜云帆摘下自己的斗篷,轻轻披在沈幽身上,深情地看着她:“天冷了,以后出来记得披件斗篷。”然后向孟景铄解释:“这些谋划,夫人都知晓,还请孟公子解毒。”
孟景铄:“你们就没想过我要是不解毒会怎样?”
杜云帆轻轻抚摸着沈幽的肚子,微笑着说:“孟公子是个好人。”
孟景铄没想那么多,喂许山泉吃下了解药。
杜云帆连连道谢,沈幽问孟景铄想要什么报答,被他婉拒:“沈夫人,安心养胎吧,我这就告辞了。”
看着沈幽隆起的肚子,孟景铄心中五味杂陈,只觉这世界愈发荒诞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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