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凛立马抱起苏野坐进后座。弥勒佛提着钱和货也立马跳上车，老鬼跑过来时，被窗边射进来的子弹穿透太阳穴，伍凛看着老鬼倒下的身体，眼里的恨意窜上天，拔枪就朝刀疤射去——子弹精准穿透他眉心。
子弹“乒铃乓啷”地打在车身上，窦琪猛踩油门，车子撞开两个警察，疯了似的冲出去。后视镜里，雇佣兵在后面疯狂扫射，给他们抵挡了部分火力。
“去哪里？”弥勒佛问。
“往直升机点撤！”窦琪打了一把方向盘，甩掉身后的警车，“那边备了人接应。”
车子在雨里狂奔，苏野的呼吸越来越弱。伍凛按住她的伤口，指缝间的血大汩大汩地往外涌。
离直升机降落的空地还有三公里时，窦琪突然猛踩刹车，“前面有路障！”
车子刚掉头，后面就追上来四辆警车。
“甩掉他们，去隧道！”伍凛盯着后视镜，眼神发狠。
“不行！”苏野猛地抓住她的手，“隧道不安全了…走三号公路…去柬埔寨！伍家没倒，魏家的人就没胆动我们……”
“放屁！”弥勒佛啐了口血，“我们现在伤的伤，残的残，魏家那些杂种不趁机啃口肉才怪！”
“到底去哪？”窦琪一个掉头，下了分岔路。
苏野看向伍凛，眼里透着点疲惫，“您若真信秦茵，那天何必让阿香拿话试她？条子是没来，但沈家的人就来得那么巧？您敢说完全与她无关？”
弥勒佛捂着胳膊上的伤口骂：“妈的！总不能一直在公路上兜圈吧？”
伍凛的心沉了下去，突然看向窦琪，“你说呢？”
窦琪目视前方，语气平静无波：“您觉得秦小姐会给您留活路吗？”
伍凛脑里闪过那夜秦茵扑过来替她挡枪的一幕，沉默了几秒。
“去隧道。”
苏野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滑下。罢了，当年跟在她身边时，就说过“您去哪，我去哪”，今天也一样“生也好，死也罢”，总归是一起走到底。
刚在分忿路甩掉了一辆警车，但仍有三辆警车咬得死紧，虽说今天交易的量只是三分之一的试水量，但也足够他们吃枪子了，一旦被拦截下来，根本没有活的可能。
“坐稳。”伍凛扶正苏野，单手给她系安全带，另一只手已经抄起后座的轻机枪。“窦琪，左打方向。”她话音未落，半个身子已探出车窗，雨幕影响视线，却没响她的准头。
“砰！”
一声枪响，头辆贴得最紧的警车前胎立马瘪了下去，瞬间失去平衡，在路面上划出疯狂的S形，最后撞在山壁上。
可还没等松口气，第二辆警车猛地逼近，斜切过来，试图用车身别住他们的车尾。子弹擦着伍凛耳边飞过，车虽防弹，但每多耗一秒，危险就多一分，她眼神一厉，缩回身子，“减速，让他贴上来。”
窦琪从后视镜看到伍凛拿起枚82-2式手榴弹，明白了她的意思。手榴弹在3-4秒起爆后，致命爆炸覆盖范围约15米左右，有效杀伤半径约5-6米，意味着，她要在伍凛扔手雷那一秒起精准计算，要在2.3秒内加速，甩开爆炸范围，否则他们的车也会被热浪掀翻，这完全就是在赌命！
车速瞬间降到100km/h。第二辆警车贴了上来，两车侧距不足一米。
“三，”
“二，”
“一。”
手雷脱手的瞬间，窦琪已经挂挡踩死油门，同时猛打方向盘。轮胎擦着地面迸出火星。
“轰——！”
后视镜里炸开一团火光，冲击波掀起的热浪拍打在后窗上，车身被震得剧烈颠簸，抛起两寸，后窗整面玻璃应声龟裂，被内侧的防爆膜牢牢粘住，但伍凛几乎是在爆炸的同一秒，就用身体覆在苏野身上，若防爆膜没抵挡住，这样的冲击力，玻璃碎无疑就是子弹，落在苏野身上，她必死。
窦琪立马在分岔路掉头，冲上盘山公路。
一路再无警车追来，就在越野快到隧道入口时，前面突然竖起了路障，红蓝警灯从四面八方向这边围过来，把车子堵在中间，密不透风。
“妈的！”窦琪猛地踩刹车。
“撞过去！”弥勒佛红了眼，“撞死一个赚一个！”
窦琪没说话，猛地挂挡踩油门，朝着人群冲过去——
“砰砰砰！”子弹狂扫车身，警察边退边开枪。
“轰隆！”
距离靠近人群不足两米的距离，越野车被突然抛出来的钉刺带截停了去路，车身猛地一沉，接着翻了个圈，重重侧翻在地上。伍凛被甩得撞在车门上，额头磕出了血。窦琪在气囊冲击下，短暂昏迷。弥勒佛拿着机枪，踉跄着爬出车门，才探出半个身就被射成了马蜂窝。
“不要——！不要——！”警察堆里突然传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嚎哭。
警察一窝蜂围了上来，将几人从车里拖出来，带上手铐。苏野伤得太重，一拖出来，就被抬上担架，救护车立马送走。
秦茵疯了似的往前冲，被警察拦住。她隔着警戒线，看着伍凛被押向警车，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用泰语哀求着：“让我说句话！求你们了！就一句！”
警察知道她的身份，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松了手。秦茵扑到伍凛面前，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疼得无法呼吸，只一味地流眼泪。
“哭什么？”伍凛笑了，血从额头流下来，划过她苍白的脸，“我早该想到的。”她凑近一步，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狡兔有三窝，我偏选了这条……是赌你会给我留条活路。”
“对不起……对不起……”秦茵反复念着这三个字，像在赎罪，是个人对个人的赎罪，无关使命，无关其他。
“不用对不起。”伍凛打断她，眼里没有恨，只有一片凉意，“是我自己凑上来的。你的戏那么烂，可我偏偏……”她顿了顿，“偏偏抵不过你眼里那点纯净，是我生来就没有的。”
她看着秦茵哭肿的眼睛，突然问：“你对我说的话里……有一句是真的吗？”
“在温泉……我说我爱你……是真的。”她的声音嘶哑，断续难成句。
伍凛又笑了，一滴泪溢在眼眶，又生生憋了回去，“我倒希望……那是假的。”
“该走了。”警察拽着伍凛往警车走。
“伍凛！”秦茵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嘶吼起来：“我叫秦小雨！秦小雨！很俗的那个小雨！”
伍凛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忘了我，好好活。”
警车呼啸而去，红色的尾灯在雨里拖出长长的轨迹。秦茵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突然跌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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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云南边境的烈士陵园。
秦小雨穿着一身黑衣，捧着一束白菊，跪在一块无字碑前，碑上只刻着一个编号。她指尖轻轻抚摸着那串冰冷的数字。
“爸，我来看你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我考上警校那天，你就和我说，做我们这行，最致命的不是危险，是情感。一旦陷进去，就会变成神经病。”
她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爸，我好像快成神经病了。她被抓时说……说我眼里的干净，是她没有的。我知道我没做错，可我的心…像被挖空了一块…我抽离不出来…爸，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哽咽着，快要喘不上气。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秦小雨回头——是一身警服的沈鹤庭，他走路有点跛，但眼神清明。
他放下一束花，对着无字碑敬了个礼。“师傅卧底十二年，最后用命替伍志芳挡枪，都没能扭转的局面。你做到了，师傅泉下有知，会为你骄傲的。”
他看向秦小雨，语气沉了沉：“师妹，你知道吗？在掸邦和你演的那场‘赌疯了’的戏，我常分不清真假。那段日子黑暗得像身在沼泽，稍不留意就会陷进去——不好的东西太容易让人上瘾，所以才需要我们守住底线。”
他拍了拍她的肩：“你没做错。那些被毁掉的人和家，那些在园区里被解救出来的女孩，那个牺牲了的记者……他们都需要公道。难过可以，但别沉沦太久，往后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
秦小雨的肩膀抖了抖，没说话。
风穿林而过，呜咽得像谁在耳边哭，一声声剐着她的骨头。她总会忍不住想起她的眼睛，想起那些有关她的日日夜夜，还有最后那个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的背影……所有片段，此刻都变成了针，密密麻麻扎在心口。
疼。疼得她喘气都不能顺畅。
她知道自己没做错，即便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这么做。可有些伤口，不是“对”就能结痂的。就像在湄索那段日子里下不停的雨，总会在午夜准时落在她心口，带着那人身上的薄荷味，把她从里到外，浇成一块捂不热的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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