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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一旬

九大机械姬基地中,西南部的鹭州面积最小,因此又将南部的一个孤岛鸶州作为附属基地,两个基地统由应溰负责。

应园所在基地便是鸶州。此基地虽小,但地热资源丰富,其他基地一直垂涎已久。

那日,刘石佛奉应溰所托,在四人护送之下,前往白沙寺,见明枡法师。

此日,正直白沙寺内举行“一旬一花”的花道活动。寺中慕名而来者已经众多。只见明枡法师坐在院子中央的一个蒲团之上,正在为大家讲解:“一旬一花。为何不是一日一花,也不是一月一花,更不是一年一花。贫僧以为十日为一旬,一月三旬,正符合事不过三的道理。凡事多则繁杂赘累,少则无多裨益。一旬一花,正是贫僧愿与各位在此一同做花道的佛缘。”

明枡法师的膝前放有一铜盆铁钵,钵体锈迹斑驳,有两支仅带有几片叶子的残枝。法师道:“万物皆有灵。一残枝,一败叶,石幽处,水寂处,皆可与众生心灵相通。此花器虽铜锈斑驳,却有光阴自然所留下的痕迹,顺其自然,不刻意追求不蔓不枝,自得神韵野趣。”

明枡法师有将一个瘤状的金色小南瓜,放在方桌之上,道:“然花器亦可以非容器。如此南瓜,虽表面不平,然却有生命之勃勃生机,并非丑陋无比。”

只见明枡法师将一株百合、一朵牵牛花和几粒浆果徐徐撒在小南瓜表皮上已经被虫蚁嗜啮出的孔洞之中,并引用讲解道: “最高贵的美不做醉人的进攻,而是渐渐浸透的美。”

明枡法师双手合住道:“本次‘一旬一花’的主题为‘抚慰与希望’。希以花道可慰藉各位施主。”

坐落园中的人们道:“谢法师指点。”

刘石佛示意跟随的人暂且在寺外等候,他一人往明枡法师处。他在院中一角伫立许久。待明枡法师完成此次花道讲解之后,才上前问候。

明枡法师见来者是应溰园子的刘师傅,便将刘石佛引致屋内,问道:“刘师傅,您来了。”

刘石佛道:“明枡法师,好久不见。”

明枡法师道:“刘师傅,此次前来可有何事?可是园子的山水沙石又需要换新的了?”

刘石佛道:“不瞒法师,老朽此次奉应老爷之命,前来请法师赴应园。一来园中山水确该更新了,二来应老爷有要务在身,不能回应园,还请法师前往,助我应园度过危机。”

明枡法师道:“危机?”

刘石佛道:“法师自是知道,我鸶州虽小,却汤池众多,九大基地之中除了鸶州的姐妹基地鹭州之外,其他七大基地皆觊觎我鸶州良久。我鸶州千余汤池之中,又以应园四大汤池为首,最有盛名。”

明枡法师道:“汤池多硫磺气,浴之则袭人肌肤。祛风通络、解毒杀虫、疥癣疮疡皆有良效。确为圣地。应园之汤池,原是贫僧高祖父为解高祖母手足不遂的顽痹而建。至贫僧时已有六代之久。高祖母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真有那洛神之姿。她从小活泼跳脱,尤其喜好虫类,便给那四口老汤池分别起名为:蝴蝶、蚍蜉、蛇蜕、蝽蛳。如此算来,也有一百五十年之久。蝴蝶汤红而不热,母亲最喜。蚍蜉汤旁有一颗大树,贫僧幼时还常常爬上去摘果子。小时候被蛇咬过,因此听到那蛇蜕汤的名字,就不敢下去了。蝽蛳汤倒是模样有趣,几位兄弟常常沉迷于此,直到饿的肚子咕咕叫,才舍得回去。不过这对贫僧而言,早已是前尘往事了。刘师傅与我年纪相仿,许有些共同记忆。”

刘石佛道:“我虽年长法师一些,也是久仰明园许久。应老爷自从将园子买下,便一直命人悉心照料,百年老园,得以基本保留了全貌。您以前住过的书斋,更是珍之惜之爱之,不舍得假他人来帮,这十余年,都是老爷一人在照料,书斋内也保留了您尚在明园之时的旧貌。”

明枡法师道:“应施主有心了。不过如今园子既然已经从明园变成应园,而贫僧也早已入我佛门,应园之事,怕贫僧无能为力了。”

刘石佛道:“法师,应园也好,明园也好,都是您家世代留下的。倘若园子被他人霸占,毁之坏之,您可忍心?应园自老爷买下,便将园子中的老汤池,轮流着每月定期免费对城中老弱病残开放。应老爷虽并未入佛门,却有一颗佛心,这样的宅心仁厚,您又怎能视而不见?”

明枡法师道:“贫僧已老矣,又有何本事,可以护住这百年老园?灵禽在前,应施主他又何必执意等笨鸟先飞?”

刘石佛道:“我孙子阿咩前日告诉我,距离鸶州最近的鹬州、鹳州、鹛州、鹏州四基地,以及北部鹂州基地、中部州基地派来的探子,已经先后潜入进来,连那东南一隅的鹤州基地昨日竟也派了人来。应老爷此时正在鹭州基地为一年一次的汇演做准备,他前脚刚离开鸶州,其他七大基地就蠢蠢欲动。而应园更是他们必争之地。鹭州不大,鸶州不过是一弹丸之地,一在西南之隅,一在最南,两个基地本就不挨着,中间还挨着鹬州、鹳州、鹛州、鹏州虎视眈眈。鸶州和鹭州二州内忧外患。应老爷不想应园落入强盗之手,更不想鸶州百姓因此招引祸难。我刘石佛一介老朽,命不足惜。可念及城中与我孙儿同样大小的孩子们,还请法师入应园,护鸶州。”

明枡扶起刘石佛道:“刘老师傅,请起。您言重了。既是如此,便待我与寺中徒弟交代几句,收拾一下行李,与你一同启程。”

刘石佛眼中已然老泪纵横,道:“多谢法师。”

自白沙寺下山,一路虽有尾随,但有刘辛未派来的四名一级机械兵护卫,明枡法师与刘石佛终于安全抵达应园。

应溰远在鹭州,收到刘辛未传信,明枡法师已经入应园,暂替他掌管鸶州之事,甚是喜悦。便立刻修书一封,派人搭乘机械姬将信送回应园,交与明枡法师。

信中写道:“闻大师已入应园,溰心中不胜大喜。昔日溰曾前往白沙寺请法师,法师当日所言历历在目,十三载溰未敢望。夷狄四起,国之动荡。九州割据,民不聊生。大师您辈以思想启迪为己任,民之虽愚,启之尤能。我辈以技术革命为己长,国之虽弱,革之新之定能强之。忘老少,不怕晚矣。您当日所问何为东何为西,十余载溰思之忖之。大师您所教诲:宽东顾,无西归。溰终十三载而辨得其中真意。鸶鹭二州,姐妹相惜,荣辱与共,唇亡齿寒。大师在鸶,今溰在鹭,鸶鹭可连矣。以大师昔日文韬武略,智慧见识,今日之禅心修为,无量境界,定可护鸶州百姓平安。此诚应园危机时刻,亦是鸶鹭二州存亡之际,然亦是九州之乱,夷狄之祸。溰如履薄冰,日夜不能寐。希不懈于内,忘身于外。民之有希望,国之有未来,溰鞠躬尽瘁,亦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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