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疫病影响,鸶州多了很多失业者。应溰便出了一份招人启事,招收一些园丁来应园工作。这么多年,园子仅靠刘石佛和沈嫂几个老人照顾,着实也需要再补充一些新人。
招人启事一出,应园门外就来了不少的应聘者。招聘启事上虽未严格要求年龄,但来的大多数都是有些园林工作经验的成年人。除了个别老人,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小女孩分外引人瞩目。
那小女孩自称叫做阿花,父母都在这次疫病中死去了。家中没有其他亲属,甚是可怜。负责面试的刘石佛和沈嫂见这小女孩生的模样乖巧,便将她也招了进来。
沈嫂本想认她做干女儿,带在身边,跟她学习一些厨艺绣工。可这女孩偏偏不肯学,表示自己更喜欢养花。于是,便被刘石佛安排到花房。姑娘也倒聪明,没几日,便将花房里的花的名字都记了个全。刘石佛也甚是欢喜。他孙子刘辛未忙于基地公务,如今已经很少来花房陪他。现在能有个人陪在他这个老头子身边,纵使不爱说话,也是件开心的事情。因此他就把阿花当作孙女一样对待,日常衣用吃食都分外用心地照顾。
既是当作自己的孙女,刘石佛便想着让阿花多在应溰面前露露脸,这孩子聪明,说话不多但是很得体,如是应溰愿意,将阿花送去学堂读书也是好的。他虽然不舍,可念着孩子的未来,还是愿意帮一把的。
于是刘石佛便把阿花安排到应溰那屋子里负责日常打扫。
“阿花,你聪明,爷爷想着你以后能有大出息。应老爷是个有学问的人,我把你安排到老爷那屋子打扫卫生。你要多仔细些,见到老爷要多问好。不过,老爷日常公务繁忙,基本不在屋子里。不是在鸶州基地里忙活公务,就是在咱园子的书斋里呆着。书斋那边是老爷一个人在照看,几乎从不用其他人帮忙打扫。应园大,你不要随便乱跑。书斋那边不要去,老爷喜欢清静,千万不要打扰他。你就老老实实把老爷卧房打扫干净就好。那屋子里有一室内汤池,是咱应园里唯一的室内汤池。老爷喜好在屋子里泡汤池,没人的时候,你把那汤池附近用抹布多擦几遍,别叫池子的水弄到外面,湿了地板。”
阿花点点头,问道:“爷爷,应老爷很凶吗?我有点害怕……”
刘石佛笑道:“应老爷可是这全天下一等一的大好人。只要你好好打扫,老爷是不会轻易指责人的。老爷从来都是平等待人,不把我们当作下人,更不会把我们当作奴才随意打骂。你莫要怕。从明日起,就在老爷那屋打扫吧。”
阿花道:“爷爷,那花房呢?我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刘石佛道:“你早上打扫完老爷那屋子,就来花房找爷爷,忙完老爷那边,花房你想呆多久是多久。”
阿花点点头。
阮伖这一日从鹭州飞了三个时辰才到了应园,用过晚饭后,便困得不行。晚饭时,应溰又提醒了他去泡泡池子,再休息。吃罢,应溰便径直去了书斋。阮伖一个人回到自己房间,上下眼皮都快粘到一起,但想着应溰的话,还是咬着牙去到应溰那屋子里,褪下衣服泡进了汤池。
池子干干净净,又热气腾腾,阮伖一时舒爽不已,这几日身上的紧张疲惫都一扫而空。他甚至哼起了歌曲。
唱的正是最近在鹭州很火的昆曲《牡丹亭》里《游园惊梦》一章的【步步骄】和【醉扶归】选段: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荡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布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瑱。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他唱地自得,丝毫没感觉都屋子里还有其他人。纵是听到些动静,还以为是应溰回来了。
“应溰,你屋子里这个汤池可太舒服了。我现在都不想出去了。”
阮伖话音落了许久,也没听到来人回话。他扭头,说道:“应溰……你怎么不理我啊……”
只见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小姑娘手里拿了块抹布正在帐子附近擦着。
阮伖连忙将上半身也浸没到池子里,问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那小姑娘战战兢兢道:“对不起,老爷……爷爷让我来这里打扫卫生……爷爷说您一般不在屋子里……”
原来是园子里的人,阮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怎么都没有见过你?”
女孩道:“我叫阿花。我刚进园子没多久。”
阮伖道:“那你说的爷爷,是刘石佛刘爷爷了?”
女孩点点头。
阮伖道:“你莫要害怕。我不是你口中的应老爷。应溰吃完晚饭就去了书斋。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
阿花道:“那……”
阮伖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不是应老爷,为什么也会在他屋子里泡汤池?”
阿花点点头。
阮伖道:“我是应溰的好朋友。我叫阮伖。”
阿花点点头。
阮伖道:“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一会儿我洗完,自己会把这里收拾好。”
阿花望着池子外溢出来的水,有些担心。
阮伖道:“放心啦。你把抹布留在这里,一会儿我保证擦得干干净净。回头抹布我就放在屋外,你明天来直接拿就可以了。”
阿花沉默了一会儿,似是仍然不放心,但还是点点头出去了。
次日是最近难得的好天气。晌午时分,沈嫂将袋子里的豆角丝拿出来清洗。经过了一个夏天的晾晒,此时正适合在冬季里的晚餐做个大烩菜。沈嫂又将锅里煮出来的豆干捞出来摆在盘子里,豆干还是凉了口感更筋道。她一边忙碌着,一边哼着曲子。她虽然不识字,但记性非常好,这几日受阮伖影响,那曲子倒是比阮伖还记得熟。昆曲行腔婉转,配着沈嫂手里的功夫,当真是慢工出细活,一时也不觉得枯燥苦闷了。
她捞出一把豆荚,散在刘石佛编的笸箩里。将豆荚不能食用的部分摘掉,再一个个将豆荚剥开,取出里面的豆粒,装在旁边的玻璃罐子里。
只见刘石佛匆匆忙忙赶过来。
沈嫂唤住他道:“刘师傅,您这是要去哪?怎么这么着急啊?”
刘石佛道:“出事了。老爷呢?我得赶紧去找老爷!”
沈嫂停下手里的活儿,说道:“老爷这会儿在书斋了吧。”
刘石佛道:“是是是,你看我一着急,就老糊涂了。”
说罢便匆匆往书斋方向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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