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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对于要不要去梅林,南荛回去以后,犹豫了好一会儿。

她来洛阳本是为了伸冤,实在不想过多了解裴丞相的私事。

知道得越多,便牵扯得越多,到最后便越发难以脱身,这个道理她是懂的。

可如今有求于他,若丞相当真在为她忙前忙后,便也算是她的恩人。

对待恩人,不去似乎也不妥。

也许是她防备心过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既然说了心里只有发妻,或许只是看出她的不安,想与她坦诚相待。

这样想着,南荛咬咬牙,便让绿盈带自己去了梅林。

所谓的梅林,只是丞相府里面划出来的一大块地方栽种了许多的梅树。

绿盈在梅林外停下,低声道:“娘子有所不知,丞相府有规矩,不经允许谁也不可擅入梅林,奴婢便不进去了……”

南荛怔了怔,“好。”

她接过绿盈手中的提灯,独自一人朝着梅林深处走去。

残月微薄,耳边北风凛冽,冲刷过草木花丛,激起万叶千声,如波涛翻滚,涌自四面八方。

她擎灯往里一直走,直至来到梅林最中心的地方,长案之上放置着一方牌位。

“吾妻华阳长公主萧令璋……”

她低声念着。

四周的梅树枝上绑着许多布条,烛灯往前,逐渐照亮上面遒劲有力的字。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这是……悼亡诗?

像是深情之人为早逝的配偶所写。

全诗流传于民间,南荛记得这句诗后面有句“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1]。”

可见这位亡妻,在他心中所占份量极重。

南荛一时陷入沉默。

身后传来清淡的嗓音,“看来你已经都看见了。”

她转身,看到月色下伫立着一道冷白的身影。

裴淩已经换了身常服,轻袍广袖,身披鹤氅,神清骨秀若美玉,雪领映着冷玉般的脸,在暗夜里更显得双瞳清明湛黑。

南荛想过许多,却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似身居高位、毫无软肋的裴丞相,在这方面竟会与她同病相怜。

她百感交集,抬头望着他道:“没想到,大人竟是长情之人。”

裴淩深深地注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神情,压低声音循循诱导:“某种程度上,我与娘子算是同病相怜。”

她不禁抿唇,没有言语。

所以他帮她,只是因为对她的处境感同身受?

这样想着,她忽然心里有所愧疚,垂着头轻声道:“对不起,民女先前妄自揣测大人,如今倒逼得大人主动揭开伤疤……”

“无妨。”

裴淩转身,负手注视着眼前这片梅林。

“我的结发妻子,是当朝华阳长公主,五年前我们成婚,她生前最爱梅花,此处便是为她所建。”他淡声开口:“这五年来,我每想她一次,便会在此地移植一棵梅树。”

一日复一日下来,便成了这片梅林。

他眼睑低垂,似是哀伤。

裴淩生有一双极锋利冷凝的眼睛,双眼皮细窄,眼尾上挑,笑时温柔可掬,不笑时冷峭如刀。

当他做出这副罕见的哀伤神色时,浓密的睫毛低低垂着,竟让人感受到几分说不上来落寞可怜。

“节哀。”

身后传来她柔软的嗓音。

裴淩抬眼。

南荛缓步绕到他跟前,抬眼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安慰道:“不要难过,我想,尊夫人在天之灵,也会希望大人好好活下去的。”

他轻“呵”一声,“会么?”

“一定会的。”

她郑重点头,“因为大人待夫人是真心的,大人也不希望那些意外发生,只是世事无常,在那个当下,谁也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他听了,倒是淡淡笑了。

“你倒是会安慰人。”

“我说的是真心诚意的。”

裴淩站在湿冷透骨的风中,眼瞳里清晰的倒映出女子温软秀致的眉眼,一缕暖光在她的面庞上跳动,暖得就像冬日里的骄阳。

她生得本就美,此刻愈显明艳动人。

他忽然想起年少时的自己,那时的他,聪颖擅辨、圆融机敏,然而看似风姿隽美的外表下,本性却是个极端孤僻且高傲之人。

看似左右逢源,实则骨子里厌恶曲意逢迎。

更不喜与闲杂人等来往厮混。

他冷眼瞧那追着自己身后、嚷着他名字的小公主,只觉得她是被娇惯坏了。

身为天潢贵胄,镇日只知享乐,不知民间疾苦。

而他乡野出身,自幼便活得极其艰难,尝尽人间疾苦、世态炎凉。

直到有一次,裴淩遭到了围堵。

为首者当面嘲笑贬低他,说他出身低贱,连同他刚过世的母亲一起辱骂,裴淩隐忍地攥拳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少年一半的侧脸浸在阳光下,眼睫微微低垂,眼神却森冷如冰。

他深知,要忍常人之不能忍,才可走这条路青云路。

谁知就在那时,一块小石头擦着少年的面颊飞过去。

极精准的、“砰”的一声,砸在为首之人的脑袋上。

对方捂着额头恼怒道:“是谁?谁砸的?!给我滚出来!”

“是本宫砸的,又怎样?”小公主在宫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掂着手中的石子,扬起下颌冷冷道:“你说谁是没娘的孩子?”

一干人面面相觑,见是这位小麻烦精,都开始心生犹豫,为首那人却冷哼道:“我说的是裴淩,华阳,你可别对号入座。”

少女瞧他一眼,便对身后的侍女招手道:“明仪!帮本宫狠狠地揍他!”

小公主身后,名唤谢明仪的少女利落地撸起袖子。

谢明仪打小便生得比寻常女子要高挑挺拔,擅骑马射箭,武艺更是不熟男儿,四处帮着华阳公主打了不少架,若说宗室子弟们有八分怕华阳,那便会有五分怕谢明仪,私底下还骂谢明仪是华阳的走狗。

可他们都打不过谢明仪。

最终,两个小娘子硬是把那伙人揍得鼻青脸肿,狠狠地出了口恶气。

她像个得胜归来的小将军,得意洋洋地朝裴淩走过来。

少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日头阳光刺眼,树影投落的阴翳覆在他深黑的眼瞳上,教人看不清少年眼底的冰冷戾气。

她罕见地没有纠缠他,而是把随身的手帕递给他。

“给。”

少年没有接,别过脸,“多谢殿下,臣不需要。”

她笑着,一点也不恼,用手揉揉眼睛,不知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对他说:“不要难过。”

“我和你一样,也没有阿母了。”

阖宫上下皆知,皇后是五日前薨逝的。

就连一贯最为无忧无虑的小公主,那日也穿着身素色白裙。

少年不禁回头。

目光下移,看向她的指尖。

寒冬腊月的,少女养尊处优的手指已经生出了冻疮。

因为她跪在佛堂里,日夜不休地抄写了很多很多的经文,却依然没有救回她的母后。

撇开身份的云泥之别,此时此刻的他们是一样的,即便是公主之尊,面临至亲逝世也无能为力。

她却还是强忍泪水,安慰他“不要难过”。

“母亲临终前,嘱咐我不要难过,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活得比谁都好,让母后在天上看着我平安长大。”

“裴大人,你的阿母,一定也是这样期望的。”

……

更深露重,夜间的北风倏然刮得凛冽起来,卷起满地落英。

裴淩回过神来。

以他的角度,正好看到南荛低着头,强行掩饰着自己的神情。

他正满意于她今夜终于放下了戒备,忽然察觉出她的异样。

“怎么了?”

南荛用力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水雾逼退回去,仰起头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我夫君。”

“民女也自责过,如果当初不惜一切阻止夫君出征,是不是他就不会死了?”

裴淩听到她这么说,适才温和下来的眼神蓦地冷冽起来,袖中的指骨狠狠攥紧。

他强忍着心底的愠怒,尽量语气平和地问:“现在呢?”

南荛摇头,“现在不自责了,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应该……还是会成全他的。”

因为段浔是将门之后,段家的儿郎生来就是要鏖战沙场、英勇杀敌的。

明知前路凶险,也必须走上那条路。

-

夜色寒凉。

梅林外,严詹拢着袖子来回走着,时不时搓搓手掌心取暖。

此刻公主正和丞相在里头叙旧,丞相好不容易把人哄到家里来,又等到个千载难逢的独处时机,和公主单独培养培养感情,自然不能打扰。

严詹便亲自在这里守着。

就在此时,他的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

他一惊转身,发现是羽林郎中狄钺。

狄钺下值以后才来丞相府找丞相,正有宫中的事想禀报,听闻丞相在梅林便直接过来了,没想到正好看见严詹在这里守着,疑惑地问:“我说严伯玉,你大半夜的一个人杵在这儿干什么?”

严詹:“我、我,那个……”

严詹记得丞相叮嘱过,公主的事还不能告诉他,此刻被当面问及,哪怕能言善辩如严詹,都禁不住有些结巴了。

严詹绕来这个话题,反过来问他,“我说你大晚上的来做什么?总是大半夜扰丞相清净。”

狄钺狐疑地看着严詹,全然不吃这一套,“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白天他就觉得奇怪,觉得严詹和丞相说话时,似乎话里有话。

……不对,准确来说,是这几日来他们都怪怪的,先是严詹熬药买饴糖,老往廷尉衙署跑,后来连丞相亲自也去了,连狄钺素来不问外事,都能听到有人在暗中谈及此事。

他们干什么呢?有事瞒着他?

严詹不耐道:“总之你别管。”

可惜他低估了狄钺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尤其是这些年来,丞相把他惯得没边儿,平日里在相府大剌剌惯了,此刻偏要好奇地往梅林里头闯,严詹连忙拦住他,急急喝道:“胡闹!”

狄钺:“我没闹!就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梅林不是丞相悼念公主的么?丞相在里面做什么啊?”

这小子惯常习武,一身蛮力,严詹到底是个文人,根本拦不住他,眼看着他推开自己往里头跑,严詹一脸晦气地扶额,低骂道:“这傻小子。”

若是平日里,严长史不许狄钺进的地方,狄钺也不敢乱闯,怕坏了丞相的正事。

唯独这梅林是特殊的。

狄钺风风火火地冲进去,只见里头站着二人,似乎正在说话。

是丞相。

和一个……女人?

狄钺正想说话,那女子听到脚步声看了过来,霎时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狄钺如遭雷劈,呆在了原地。

他瞠目结舌地望着南荛,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望着南荛,像傻了似的。

“你、你……”

南荛被他盯得无所适从。

严詹从后头追上来,满头大汗,“丞相,下、下官办事不力……”

裴淩冷声道:“下去。”

严詹忙不迭退下去。

裴淩再看向南荛,对她温声道:“娘子先回去罢。”

南荛这才回过神来。

眼前这个武将打扮的男子,为何老盯着她看?还一脸震惊?难道他认识她?

她忽然想起在廷尉衙署初遇严长史的时候,严詹也是露出如出一辙的神情,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可能出现在此处的人。

南荛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对裴淩施了一礼,“那民女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平静地从狄钺身侧擦肩而过。

待南荛走远,狄钺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

“丞相,她、她怎么——”他结结巴巴。

裴淩淡声道:“她是华阳。”

当初裴淩之所以令严詹瞒着狄钺,是怕他得知公主身在廷尉狱后,激动之下鲁莽坏事。

而今她人已安全,便由得狄钺知晓。

谁知狄钺闻言,霎时如遭雷击,呆在原地,一脸不敢相信、如坠梦中的表情。

裴淩觉得好笑,“怎么,你不认得?”

很少有人知道,狄钺自多年前遭受欺辱陷害、被华阳公主顺手搭救后,便一直对公主心存仰慕,只是不敢与任何人提及。

他努力许多方才选入羽林郎,可随后不久,公主便亡故了。

狄钺惋惜难过,偷偷去城外祭拜,恰好被裴淩看见。

裴淩这才知晓,原来狄钺早年受过她的恩惠。

不禁心存感慨。

当今天下,人人皆趋炎附势,那些昔日奉承公主之人,在她死后也都转投了他人门下,却唯有唯有这小小武将,始终铭记着点滴之恩。

是以这些年来,裴淩禁止旁人出入梅林,却特许狄钺进来祭拜。

狄钺咽了咽口水,不知消化了多久,才结结巴巴道:“这真的是殿下吗?可是她不是已经……怎么会……”

明明已经死了的人,居然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他恨不得抬手打自己一巴掌,看疼不疼,是不是在做梦。

“是她。”裴淩微微默然,“她如今失忆了,暂时还不能让她知晓太多,你不可说漏嘴。”

狄钺立刻点头如捣蒜,不知怎的,他忽然感觉四肢发热,好像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真好。

公主还活着。

公主回来了。

“丞相,明日下官可以再去看看公主吗?”狄钺挠了挠脑袋,忍不住傻笑着请求道:“下官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裴淩见他这般激动鲁莽的样子,便觉不妥,原想拒绝。

但转念一想,狄钺性子外向,若有他在身边,也许她的心情会好些。

便颔首应许,“去吧,切记,莫要吓到她。”

注[1]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节选自诗经《葛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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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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