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台的风突然变了味。
不再是清晨带着晨露的微凉,而是裹着两股极端力量的灼热与冰寒,在青玉石面上方碰撞、撕扯。厉血河的“枫”字剑斜指地面,剑身上金色的帝王气还未散尽,像一层流动的薄金,顺着剑刃滴落在石缝里,竟让碎石微微震颤;而南宫曜的星辰剑已被玄渊的黑气缠上大半,银色剑纹黯淡无光,唯有剑柄处的镇国佩还在发烫,红绳勒得他掌心发红,却像是黏在皮肤上,甩都甩不开。
“你以为……凭这点帝王气就能赢我?”南宫曜的声音带着黑气侵蚀的沙哑,嘴角挂着血丝,眼神却越来越疯狂。他猛地抬手,将星辰剑插入地面,黑色的雾气顺着剑身为引,瞬间在地面蔓延开一道诡异的符文——正是玄渊教他的“锁命阵”,专门用来压制命格之力。符文亮起的瞬间,厉血河只觉得体内的帝王命格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灵力运转陡然滞涩,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南宫曜!你竟敢在比试中使用玄渊的邪术!”看台上的云玄子突然起身,花白的胡须气得发抖,指着南宫曜的方向怒斥。他身后的几位长老也纷纷附和,连之前偏向魁首宗的柳长老,此刻都面色凝重地别开眼——玄渊在修真界是禁忌般的存在,公然使用其传授的术法,已是触碰了正道的底线。
南宫曜却像是没听见,只是盯着厉血河狂笑:“邪术又如何?能赢你的,就是好术!玄渊大人说了,只要能引动你的帝王命格,就算毁了这陨星台,也值得!”他猛地拔出星辰剑,黑气与星辰力交织成一道扭曲的银黑色光刃,直劈厉血河的面门。这一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狠辣,光刃未到,厉血河已感受到皮肤被割裂的刺痛,连周围的空气都像是被这股力量冻结。
厉血河咬着牙,将帝王气尽数灌注到“枫”字剑中。剑身上的“枫”字突然亮起,与他体内的命格产生共鸣,竟在身前形成一道金色的龙形虚影——那是前世他身为帝王时,皇室专属的“镇天龙纹”,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威严。龙形虚影张开巨口,对着银黑色光刃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两股力量碰撞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片死寂的真空,随后便是狂风骤起,将看台上的弟子们吹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陨星台上空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原本晴朗的晨光被一层诡异的血色雾气笼罩,雾气不是从地面升起,而是从云层里渗出来,像是天空本身在流血。更令人震惊的是,之前被南宫曜引动的北斗七星,此刻竟开始偏离原本的方位,银色的星光不再纯净,而是掺着与雾气同源的血色,像是被污染的银河,缓缓朝着陨星台的方向坠落。
“那……那是什么?”看台上有弟子失声惊呼,手指着天空,声音里满是恐惧。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连正在交手的厉血河和南宫曜都停下了动作,抬头望向那片血色与星光交织的异象。
厉血河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景象太熟悉了——前世他在皇宫大殿被赐鸩酒时,窗外也曾出现过类似的天象。那时血色雾气弥漫整个京城,星辰偏离轨道,钦天监的监正跪在殿外,哭喊着“帝王陨落,天命不佑”,而他在剧痛中倒下时,最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片猩红与银白交织的天空。
“是……是帝王驾崩时的天象!”看台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宗主突然开口,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年轻时在古籍里见过记载,凡帝王非正常陨落,天现‘血星乱序’之兆,没想到……没想到今日竟能亲眼见到!”
“可厉师弟还活着啊!怎么会有帝王驾崩的天象?”有人疑惑发问,却没人能回答。老宗主的目光落在厉血河身上,带着复杂的探究:“除非……他的命格与前世帝王完全绑定,此刻的碰撞,已触及了‘命格存亡’的边界。”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看台上炸开。弟子们看向厉血河的眼神,从之前的好奇、质疑,变成了如今的敬畏与忌惮——能让天象随命格变动的,从古至今,只有真正的“天命帝王”,而这样的人,要么是救世之主,要么是灭世之源,从来都不是能被轻易掌控的存在。
厉血河没有理会这些目光,他的注意力全在南宫曜身上。此刻的南宫曜像是被天象刺激到,突然举起星辰剑,对着天空大喊:“玄渊大人!您看到了吗?他的命格已经动了!快赐我力量,让我彻底镇压他!”话音刚落,他腰间的镇国佩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红光与天空的血色雾气相连,竟从云层中引下一道血色闪电,直直劈向南宫曜的星辰剑。
“不好!他要借天象之力!”厉血河心中警铃大作,想上前阻止,却发现脚下的“锁命阵”突然再次亮起,黑色的符文缠住他的脚踝,让他动弹不得。他看着血色闪电落在星辰剑上,南宫曜的力量瞬间暴涨,银黑色的光刃扩大了数倍,对着自己的方向挥来,而天空的血色雾气也越来越浓,星辰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随时都会砸在陨星台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厉血河身前。
是诸葛枫。
他没有看厉血河,只是抬手对着地面的“锁命阵”虚划一剑。青衫袖摆挥动间,一道纯净的青色灵力如利刃般切入符文,黑色的雾气瞬间消散,厉血河只觉得浑身一轻,灵力又能顺畅运转。而诸葛枫的目光始终盯着天空的异象,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掐着一道早已失传的“观星诀”,眼底闪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恐慌——他比谁都清楚,这“血星乱序”的天象意味着什么,三十年前玄渊的祭坛上,他曾见过一模一样的景象,那时,正是厉血河前世身死的时刻。
“诸葛峰主!你竟敢插手比试!”南宫曜见诸葛枫坏了自己的好事,气得怒吼,手中的光刃转向,对着诸葛枫劈来。他此刻被天象和玄渊的力量冲昏了头脑,连面对诸葛枫的敬畏都抛到了脑后,只想把挡路的人全部撕碎。
诸葛枫却像是没看见那道光刃,只是对着厉血河沉声道:“用‘枫舞’的破绽,攻他左肩第三处穴位——那是玄渊黑气的薄弱点。”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厉血河几乎是下意识地照做,“枫”字剑顺着青色灵力的掩护,如疾风般刺向南宫曜的左肩。
“噗嗤——”
金色的剑尖精准地刺入穴位,南宫曜只觉得左肩一麻,体内的黑气瞬间紊乱,银黑色的光刃“砰”地一声炸开,碎片溅落在石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诸葛枫:“你……你怎么知道黑气的薄弱点?你和玄渊……”
诸葛枫没有回答,只是抬手对着天空一挥。青色的灵力如一道屏障,挡在陨星台上方,暂时止住了血色雾气的下落。他回头看向裁判长老,语气冰冷:“南宫曜使用邪术,扰乱天象,已违反复试规则,此战应判厉血河胜。”
柳长老还想替南宫曜辩解,却被云玄子一个眼神制止。云玄子走到诸葛枫身边,看着天空的异象,低声道:“先休战吧,这天象再持续下去,恐会波及整个陨星台。”他的语气带着担忧,目光扫过厉血河时,又多了几分复杂——刚才诸葛枫出手的瞬间,他分明看到诸葛枫袖口下的手腕,有血色咒纹一闪而过,那咒纹,竟与古籍中记载的“帝王血咒”极为相似。
裁判长老们交换了个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为首的长老举起鎏金令牌,对着全场宣布:“南宫曜违规使用邪术,比试暂停,明日再决胜负!各宗门弟子即刻返回住处,不得在陨星台附近逗留!”
弟子们如蒙大赦,纷纷起身离开,却还忍不住回头张望那片诡异的天象。南宫曜被魁首宗的弟子扶着,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厉血河一眼,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你等着”,随后便被黑气反噬,咳出一口黑血,昏了过去。
厉血河收剑而立,走到诸葛枫身边,看着他还在压制天象的青色灵力,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师尊,刚才的天象……”
“是命格碰撞的征兆。”诸葛枫打断他的话,语气平淡,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你与南宫曜的命格相冲,又掺杂了玄渊的力量,才引发了这‘血星乱序’。日后若非必要,不要再轻易动用帝王命格。”他说着,抬手按了按胸口,指尖的青色灵力微微颤抖——刚才为了挡下天象,他体内的帝王血咒又发作了,剜心般的疼痛让他几乎站不稳,却只能强撑着,不能让厉血河看出破绽。
厉血河看着他的动作,心中疑窦丛生。诸葛枫对玄渊的了解,对命格的熟悉,还有刚才下意识保护他的举动,都与密信中“前世凶手”的描述截然不同。可他几次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听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更怕打破此刻这短暂的、像真正师徒般的氛围。
天空的血色雾气渐渐淡了些,北斗七星也恢复了原本的方位,只是星光依旧带着淡淡的血色,像是在提醒众人刚才的凶险。诸葛枫收回灵力,转身看向厉血河,眼神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回去吧,明日还有比试,今日好好调息,莫要再想其他。”
厉血河点了点头,跟在诸葛枫身后离开陨星台。他看着前面青衫的背影,突然发现诸葛枫的步伐比平时慢了些,袖口偶尔会沾到石缝里的血迹——那不是南宫曜的黑血,而是鲜红的、带着灵力波动的血,和上次诸葛枫为他挡下夜无殇时,嘴角溢出血迹一模一样。
“师尊,你是不是受伤了?”厉血河忍不住开口,伸手想扶他,却被诸葛枫侧身避开。
“无妨,只是灵力耗损过多。”诸葛枫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加快了脚步,“你自己回去,我还有事要与云玄子商议。”说完,便转身走向藏经阁的方向,青衫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只留下厉血河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几滴鲜红的血迹,心中的疑惑与担忧,像藤蔓般疯长。
回到住处后,厉血河坐在桌前,反复摩挲着“枫”字剑。剑身上的温度似乎还残留着诸葛枫的灵力,让他想起刚才诸葛枫挡在他身前的模样。他从衣领里掏出那封密信,展开又合上,合上又展开,信纸边缘的血迹早已干涸,却像是刻在纸上,提醒着他前世的仇恨与今生的困惑。
“陛下,”墨染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刚打探到的纸条,“我查到,南宫曜被送回魁首宗住处后,玄渊的人偷偷见过他,似乎在给他传递什么东西。还有,刚才的天象,不止我们宗门的人看到了,其他小宗门已经开始议论,说你是‘不祥之兆’,恐怕会给修真界带来灾祸。”
厉血河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迹潦草,却清晰地写着“玄渊赠南宫曜‘噬命丹’,可暂压反噬,明日需再引动厉血河命格”。他捏紧纸条,指节发白——玄渊果然没打算放过他,南宫曜只是一枚用来试探他命格的棋子,而自己,就是玄渊想要的“祭品”。
“还有一件事,”墨染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刚才我看到诸葛峰主去了藏经阁,他翻的是关于‘双生祭’的古籍。而且……他翻书的时候,嘴角一直在流血,却用灵力强行压着,不让别人看见。”
厉血河猛地抬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双生祭?诸葛枫为什么会查双生祭?还有他身上的伤,到底是什么?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里盘旋,最终汇成一个模糊的念头——诸葛枫身上的秘密,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而这些秘密,很可能与他的前世、与玄渊的阴谋,甚至与自己的重生,都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陨星台方向的天空依旧泛着淡淡的血色,像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厉血河将密信和纸条收好,握紧“枫”字剑,眼神变得坚定。他知道,明日的比试不仅是与南宫曜的对决,更是揭开真相的关键。无论诸葛枫藏着什么秘密,无论玄渊有什么阴谋,他都要查下去,不仅为了前世的仇恨,更为了今生不被“天命”摆布,不重蹈覆辙。
而在藏经阁里,诸葛枫正对着一本泛黄的古籍发呆。书页上记载着“双生祭需帝王命格与天命剑骨为引”的文字,被他用指尖反复摩挲,纸页都快被磨破。他的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干净的血迹,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却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丹药吞下,强行压制住血咒的反噬。
“血河……对不起。”他低声呢喃,声音里满是无人知晓的愧疚与痛苦,“有些真相,我不能告诉你,至少现在不能。我只能……尽量护你周全,不让你再落入玄渊的陷阱。”
窗外的血色雾气又浓了些,透过窗棂照在古籍上,将“双生祭”三个字染成了刺眼的红色,像是在预示着,一场关乎两人命运的风暴,已在不远处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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