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台的魔气还未散尽，黑色的雾霭缠着断裂的兵器碎片，在青玉石面上滚动，像一群窥伺猎物的毒蛇。诸葛枫的“流枫”剑正死死抵住夜无殇的魔掌，淡青色的灵力与黑气碰撞处，滋滋作响的灵力碎片不断溅落，烫得石面冒出细小的白烟。他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青衫早已被染透大半，却仍将厉血河牢牢护在身后，连一丝魔气都不肯让他沾到。
厉血河握着“枫”字剑，刚用“枫落三式”击退两名偷袭的魔道修士，转头便见诸葛枫的肩膀猛地一颤——一名绕到身后的修士，竟趁诸葛枫分心应对夜无殇的间隙，将弯刀划向他的左臂。黑色的刀身带着噬魂魔气，瞬间划破青衫，深可见骨的伤口中，鲜血喷涌而出，与黑气交织在一起，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师尊！”厉血河的心脏骤然一紧，想冲过去支援，却被另一名修士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诸葛枫的手臂垂落片刻，又迅速抬起，“流枫”剑再次抵住夜无殇的攻击。
这是厉血河第一次见诸葛枫失态。
以往对战时，这位师尊永远是从容不迫的——哪怕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也能以优雅的剑招化解危机，衣摆连褶皱都极少出现。可此刻，为了护他，诸葛枫竟露出了如此明显的破绽，连最基本的防御都顾不上，任由魔气侵入伤口，左臂的血顺着剑身滴落，在石面上积成一小滩暗红的水洼。
“诸葛枫，你也有今天？”夜无殇见状，狂笑起来，黑气再次暴涨，“为了一个弟子，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这‘正道第一剑’的名声，今日就要毁在陨星台了！”
诸葛枫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侧过头，目光落在厉血河身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仍在叮嘱：“别管我，先解决你身边的人！用‘枫舞’的破绽，别让他们靠近！”他的左臂已无法完全抬起，只能用右手单握“流枫”剑，灵力波动明显弱了几分，却仍在拼命为厉血河挡住夜无殇的攻击。
厉血河的眼眶突然发热。他想起密信里写的“诸葛枫是前世赐你鸩酒的真凶”，想起信中附的宫殿图纸与诸葛枫书房暗格的吻合，想起楚灵犀说的“玄渊不会无的放矢”。可眼前这个为了护他而受伤、连手臂都抬不起来的人，真的会是那个亲手终结他前世性命的凶手吗？
“还愣着干什么！”诸葛枫见他不动，语气陡然严厉，却在厉血河抬头时，眼神又软了下来，“我没事，这点伤死不了。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向……”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只是咬着牙，再次将夜无殇的魔掌推开，左臂的伤口又裂开几分，血渍染得“流枫”剑的剑柄都变得湿滑。
厉血河握紧“枫”字剑，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对着身边的修士挥剑。淡青色的剑光与金色的帝王气交织，这一次，他的剑招比任何时候都要凌厉——不是为了赢得比试，而是为了尽快结束战斗，不让诸葛枫再受更多伤。他按照诸葛枫教的招式，每一击都精准命中修士的破绽，黑色魔气在剑光下节节败退，很快便解决了身边的敌人。
“师尊，我来帮你！”厉血河快步跑到诸葛枫身边，“枫”字剑与“流枫”剑并肩而立，青金色的灵力交织成一道更坚固的屏障，将夜无殇的黑气挡在外面。
诸葛枫侧过头，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左臂的疼痛仿佛都减轻了几分：“看来你没白学。”他顿了顿，突然将一缕青灵力渡到厉血河体内，“这是我的护心灵力，能暂时帮你抵挡魔气。等会儿我数到三，我们一起用最后一式，击退夜无殇。”
厉血河点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缕青灵力在体内流转，温暖得像是冬日里的暖阳。他看着诸葛枫左臂不断渗血的伤口，心中的疑团越来越重——如果诸葛枫真的与玄渊有关，为什么要将护心灵力渡给他？如果诸葛枫真的想害他，为什么要拼到这种地步？
“一——二——三！”
诸葛枫的声音落下，两人同时运转全身灵力，“流枫”剑与“枫”字剑同时发出耀眼的光芒，青金色的剑气如同一道长虹，直劈夜无殇的面门。夜无殇没想到两人受伤后还能发出如此强大的攻击，仓促间举掌格挡，却被剑气震得连连后退，嘴角溢出血迹。
“撤！”夜无殇知道再打下去讨不到好处，对着身后的魔道修士厉喝一声，转身便要消失在黑气中。临走前，他看着诸葛枫和厉血河，眼神里满是狠戾：“今日算你们运气好！下次再见面，本君定取你们二人性命，为玄渊大人的祭典献上最好的祭品！”
黑气散去，魔道修士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陨星台上只剩下满地狼藉，受伤的弟子躺在石面上呻吟，灯笼的火焰还在燃烧，映得满地血迹格外刺眼。
诸葛枫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厉血河连忙伸手扶住他，指尖触到他左臂的伤口时，能清晰地感受到魔气还在侵蚀他的经脉，灵力波动越来越弱。“师尊，你的伤……”
“没事。”诸葛枫摇了摇头，想推开他，却没了力气，只能靠在厉血河身上，“先扶我去旁边，别让他们看到我这副样子。”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还有一丝不愿被人察觉的窘迫——或许是不习惯在弟子面前露出如此虚弱的模样。
厉血河扶着他走到陨星台边缘的石柱旁，看着他左臂深可见骨的伤口，心中的矛盾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想问密信的事，想问前世的事，想问诸葛枫为什么要护着他，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句：“我帮你处理伤口吧。”
诸葛枫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任由厉血河从怀中掏出疗伤丹药和布条。厉血河的动作很轻，生怕碰疼他的伤口，却在缠布条时，无意间触到诸葛枫左臂上的一道旧疤——那道疤痕很长，从手肘一直延伸到肩膀，形状像是被某种利器划伤，与现在的伤口重叠在一起，显得格外狰狞。
“这道疤……”厉血河忍不住开口。
诸葛枫睁开眼，看了一眼那道旧疤，语气平淡：“很久以前留下的，忘了。”他顿了顿，突然转移话题，“刚才你在战场上愣神，在想什么？”
厉血河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正好对上诸葛枫的目光。那双素来清冷的眸子里，此刻满是探究，还有一丝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厉血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心中的疑问，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怎么尽快解决敌人。”
诸葛枫看着他，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靠在石柱上，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厉血河看着他苍白的侧脸，看着他左臂还在渗血的伤口，看着他身上那道与旧疤重叠的新伤，心中对密信的怀疑，又深了一层。
他想起密信里的每一个字，想起楚灵犀的警告，想起南宫曜的指控，可这些都抵不过眼前诸葛枫为他受伤的模样。如果诸葛枫是凶手，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如果诸葛枫不是凶手，那密信里的证据又该如何解释？
陨星台的风还在吹，带着魔气消散后的余味。厉血河握着手中的布条，看着靠在石柱上休息的诸葛枫，心中的疑团像一张越织越密的网，将他牢牢困住，却也让他更加迫切地想知道真相——关于前世，关于诸葛枫，关于玄渊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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