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的山门还有半日路程时,诸葛枫突然在暮色里停了脚步。他勒住踏雪驹的缰绳,青衫被山间晚风拂起,鬓角新添的银丝在夕阳下泛着淡光,转头对厉血河说:“你随我来,其余人在此扎营休整。”
厉血河刚从禁术的虚弱中缓过几分,指尖还残留着灵力紊乱的微麻感。他看了眼不远处正在搭建帐篷的苏清瑶和其他弟子,翻身下马跟上诸葛枫,两人踏着落叶往林子深处走——那里藏着一片不大的练剑场,是昨日赶路时偶然发现的,场边的枫树叶子已落了大半,铺在地上像层暗红的绒毯。
“锁魂阵虽破,但玄渊不会善罢甘休。”诸葛枫站在练剑场中央,反手抽出流枫剑,剑身在暮色里映出冷光,“大比赛场人多眼杂,他们若再用阵法偷袭,你未必能次次侥幸。”他手腕轻抖,剑风掠过地面,卷起几片枫叶,“我教你一套剑法,能应对玄渊常用的困阵,你且看好。”
厉血河握紧手中的木剑,凝神细看。只见诸葛枫足尖点地,身形如青鹤般掠起,流枫剑划出第一道弧光-——剑风裹挟着枫叶,竟在空中凝而不散,像极了秋日里漫天飘落的红枫,温柔中藏着凌厉。“第一式,枫舞。”诸葛枫的声音随着剑风传来,“以柔克刚,卸去阵法边缘的灵力波动,为破阵留隙。”
厉血河跟着模仿,木剑划过空气时却显滞涩。他刚用了禁术,灵力尚未完全恢复,手腕挥动间总觉力不从心,连带着剑风都散了大半。诸葛枫看在眼里,并未多言,只是放慢了动作,将剑招拆解成细碎的步骤,连指尖如何用力、脚步如何移位都一一示范,耐心得不像平时那个冷言冷语的师尊。
“注意肩颈放松,你总习惯性绷紧脊背,是怕露了破绽?”诸葛枫走到他身边,伸手轻轻按在他的后颈,指尖的灵力带着微凉的暖意,缓缓抚平他紧绷的肌肉,“练剑不是藏拙,你若总想着掩饰,剑招便没了底气。”
厉血河浑身一僵,师尊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让他想起寒潭边那声叹息,想起禁术昏迷时那双慌乱的眼睛。他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跟着调整姿势,木剑再次挥动时,果然顺畅了许多,几片枫叶被剑风卷起,虽不如诸葛枫那般凝实,却也有了几分“枫舞”的模样。
暮色渐浓,林间升起薄雾。诸葛枫教完第二式“枫眠”——以灵力在周身布下浅淡的剑影,迷惑阵法的感知,便停了手,指尖在流枫剑的剑身上轻轻摩挲,像是在犹豫什么。
“师尊,第三式呢?”厉血河追问,他能感觉到前两式虽精妙,却不足以破解像锁魂阵那样的强阵,真正的关键定然在最后一式。
诸葛枫抬眼看向他,眼底的犹豫渐渐被决绝取代。他重新举起流枫剑,这次的剑风陡然变得凌厉,不再有前两式的柔和,剑刃划过空气时发出尖锐的破鸣声,地面的枫叶被尽数卷起,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暗红的剑旋。“第三式,枫破。”他的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找准阵眼周围的灵力薄弱处,以剑为引,强行撕裂阵法的屏障——你看好,这破绽的位置……”
厉血河的目光死死盯着诸葛枫的剑刃,当流枫剑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折线,精准指向某个方位时,他突然瞳孔骤缩——那个角度、那个力度,竟与锁魂阵阵眼旁的薄弱点分毫不差!当时他用帝王禁术破阵时,虽未刻意察觉,却也隐约感觉到阵眼东侧有处灵力流转滞涩,正是诸葛枫此刻剑指的方向。
“师尊,这破绽……”厉血河的声音有些发颤,他往前走了一步,紧紧盯着诸葛枫的眼睛,“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锁魂阵是玄渊的秘阵,寻常修士连见都见不到,你不仅知道它的弱点,还能将破阵之法融入剑招,这绝不是‘曾与玄渊交手过’就能解释的!”
诸葛枫收剑的动作顿了顿,流枫剑的剑尖垂落在地,戳起一片枫叶。他避开厉血河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身上的纹路,声音又恢复了平时的淡漠:“你只需记住剑招即可,问这么多做什么?”
“我要知道真相!”厉血河上前一步,挡住诸葛枫的去路,“锁魂阵里的幻境、你袖中的半块玉佩、流枫剑上的茧纹,还有这剑招里的破阵之法——你到底和玄渊、和我前世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锁魂阵会出现?是不是早就知道玄渊的计划?”
一连串的追问让林间的空气瞬间凝固。诸葛枫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留下紧抿的唇线。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血河,有些事不是你现在该知道的。”他抬起头,眼底的淡漠中藏着一丝恳求,“大比在即,玄渊的目标是你,你现在最该做的是练好剑法,保住自己的性命,而不是纠结于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厉血河苦笑,“那是我的前世,是我用性命换来的教训!你以为我不想好好活着吗?可玄渊步步紧逼,你处处隐瞒,我连自己的敌人是谁、该相信谁都不知道,怎么保住性命?”他指着自己心口,“上次用禁术时,我差点就醒不过来了,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想着要查清真相,我早就……”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可眼底的绝望却让诸葛枫心口一痛。他上前一步,想伸手拍拍厉血河的肩膀,却在半空停住,最终只是握紧了流枫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枫落三式’你务必练好,大比时若再遇阵法,它能保你一命。至于其他的事,等大比结束,我会告诉你一部分,前提是你能平安活下去。”
厉血河看着他,知道这已是诸葛枫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疑惑,重新举起木剑:“好,我练。但你记住,你欠我的答案,迟早要还。”
暮色彻底笼罩了练剑场,只有流枫剑和木剑偶尔闪过的微光,在林间勾勒出两道交错的身影。诸葛枫一遍遍纠正厉血河的动作,从剑风的力度到脚步的角度,细致得近乎苛刻。厉血河也咬牙坚持,哪怕手腕酸得几乎抬不起来,哪怕灵力再次开始紊乱,也没有停下——他知道,这不仅是在练剑,更是在为接下来的大比、为即将揭开的真相,积蓄活下去的力量。
月亮升上树梢时,厉血河终于能完整地使出“枫落三式”。当最后一式“枫破”使出时,林间的枫叶被剑风卷起,竟真的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暗红的屏障,虽不如诸葛枫那般强劲,却也有了几分破阵的气势。
“很好。”诸葛枫点点头,收起流枫剑,“今日就到这里,回去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出发去天衍宗。”他转身往营地走,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向厉血河,补充道,“夜里若灵力再乱,就按我教你的心法调息,别硬撑。”
厉血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薄雾中,握紧了手中的木剑。剑身上还残留着练剑时的余温,像诸葛枫掌心的温度,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他知道,师尊隐瞒的事定然比他想象中更沉重,而大比赛场,不仅是玄渊设下的陷阱,或许也是揭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他抬头看向树梢上的月亮,想起前世皇宫里的月轮,想起锁魂阵里的幻境,想起诸葛枫眼底的泪光。这一世,他不会再任人摆布,无论是玄渊的阴谋,还是诸葛枫的隐瞒,他都会亲手揭开——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绝不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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