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看程肆一件小心的样子，却半分怜悯没有给，收拾收拾，麻利地出去了，留程肆一个人在教室里摸摸在心里说：我真完蛋了。
他知道现在不能再逗江时了，人家为了离开教室，连动作都加快了，于是程肆只好追上去，跟在他后面。江时走得本来就快，发觉后面跟来个人，走得就更快了，双腿前后摆动，就差跑几步，像是在被追杀。
程肆也只能加快脚步跟在他后面，默默叹气，甚至买完饭，程肆都坐到他对面了，一点不藏自己的眼神，直勾勾地就盯着江时的冷脸，江时也不为所动，连骂都懒得骂。
程肆扒了几口饭，实在忍不了，吸一大口气，最后也只是讨好般地开了口；“江时……”
不贱，不生气，没有很多情绪。
所以听起来，像撒娇。
江时被这么一声吓到了，但还是板着脸：“别跟我说话。”
程肆见江时愿理人了，连忙摆出笑脸：“你别生气了。”
可江时又不答了。
他现在还不想回答他的话。
程肆看着人又听不见别人说话了，才发觉，这人生气起来，讨好只顶一时的。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江时同学，你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江时的筷子停了一下，似乎有点反应了，程肆也不继续说了，就看他的反应，江时放下了筷子，他心里骂着程肆——因为这事按他的计划来看本来是他要高高在上，鼻孔朝天地告诉程肆：“你赌输了，该履约了。”然后看程肆不服气但又只能履约的表情。
但现在反过来了。
虽然卑躬屈膝的还是程肆。
江时没办法，出来混总要还的，抬头看了程肆一眼：“你想干什么。”
程肆喜不自胜，把饭推到一旁，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江时笑：“这个嘛……让我想一想喽。”
江时看对方一脸春风的样子，忍不住心中又有一团火烧起来，于是起身拿起盘子就走，留给程肆一句：“爱说不说。”
程肆拿他没办法，只能也不吃饭了，屁颠屁颠地又跟上去。
挺好的，这次生气，还记得吃饭。
两人走远，周佳才转过头去对袁媛说：“看见没，程肆那满脸春风的样子，杨铭睿那个傻逼东西还敢咒我的CPBE，嘁，这一看就真爱好不好。”
袁媛笑笑，看着周佳一脸自信的样子，说：“是好磕。”
然后周佳一脸满足地吃完了剩下的菜。
第二天一早，程肆跑来教室，一边把早饭递给江时，一边坐下，侧身看着江时：“我知道要你干什么了。”
江时被塞了早饭，也不好一大早让他滚，昨天发完了脾气，今天气也差不多消完了，转头过去：“什么？”
程肆笑得一脸神秘，脸上表情看着，颇有点骄傲的意味：“你，国庆，来我家，陪我三天。”他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江时又搞不懂他了，好好的赌约，本来以为这人要让他喊个爸爸什么的，结果，盯上他国庆假了。
“我们学校，高二的国庆假一共就5天，你上来就找我要三天假期，你想干嘛。”
“5天很多了好不好，我高一在八中只放3天呢。”程肆把“3”咬得重了些，像是在彰显他有多惨。
“你要我来你家干嘛呀。”江时喝了口粥，还是理解不了程肆在想什么。
“我呢，孤寡儿童一个，国庆假很悲惨地被我爸妈扔在了家里，而他们就在三亚独享欢乐，”程肆假装洗了洗鼻涕，“可怜我，无人作陪，打游戏都，毫、无、乐、趣呀。”而后又把头转过去，掩面哭泣。
“咦，肆哥你想让江哥国庆来你家伺候你就直说，整这么恶心干嘛。”杨铭睿没忍住，倒吸一口气，看着程肆那副……吐槽了一下。
程肆停了声音，没看杨铭睿，埋着头说：“再说一遍。”
杨铭睿屁颠屁颠跑出去接水了。
程肆又继续哭。
江时听完杨铭睿的话，伸出手把程肆拉回来，并阻止了他装可怜博同情的恶心行为，随后说道：“好好说话。”
程肆把背挺了挺，找回正常声线：“是的没错，那三天阿姨放假，你不来我会饿死的。”
“合着你想让我放弃这举国欢庆的好日子，来你家帮你做饭？”江时不可置信地看着程肆，妄图通过肉眼看出来对方是用什么器官想出来的这个主意。
“嗯。”
“啊？”江时平常是自己做饭没错，但他自己都不想吃，他会的菜多，但是要饿极了才会做上一盘。
他看不起自己弄出来的东西。
程肆发现江时这人还反应不过来，就又向他确定了一遍。
江时觉得自己做的东西这个少爷怕是不会吃，解释了一番，看程肆还是坚持，他也只能履行承诺，答应了他。
一个星期讲完了期中卷子，做了跟踪练习，再评讲，就这么过去了。
国庆第一天，江时成功地又来到了程家别墅，还没等他敲门，就开了。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高端电子科技，监控。”
江时一脸无语的进门了。
程肆没关门，倚靠在门边，指了指客房，一脸坏笑：“这几天呢，你还是在那里。”
“啊？我不回家？”江时又搞不明白了，本来以为这人就是请个厨子，结果还要住这。
“嗯哼，你回家怎么方便做早餐呢。”
“我可以七点来。”
“我六点起。”
江时没想到这少爷脱口而出个大的，想着在家也闲来无事，住个三天别墅再回去，好像也不亏哈。
回去待五天，他会憋死。
“哦。”嘴上应了程肆，又往屋里走去。
“你吃早饭了吗？”他在厨房转了一圈，还顺手打开冰箱看了看。
“没呢。”他已经关了门进来，就跟在江时后面转。
“那你吃点什么？”江时看起来在问他的意见，但其实已经从冰箱里拿了两个番茄出来，在柜子里翻翻找找，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最后转过去问程肆：“面条在哪？”
“不知道，而且我不吃面条。”
“你吃过没。”
“没。”
“那不就行了，我今天做的管你想不想吃，必须吃完。”江时还在找面，最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一撮面，勉勉强强两个人可以吃。
程肆看江时开火，他走出了厨房，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拿着游戏手柄，但他没开电视，在沙发上又躺又坐，最后无聊透顶，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走到厨房门口。
江时也发现程肆过来了，但是他没来得及理，把锅里的面条舀到了碗里，热气从一处冒到另一处，抽油烟机还在工作着，江时把它关了之后，世界突然就清静了，他把厨房门打开，又转身回去拿了两双筷子，出来的时候往里指了指：“进去，端。”
程肆就来看个热闹，结果被使唤了，他一边走进去端面，一边嘴里叫嚷着：“江时，好像是你来我家做饭吧，怎么感觉我一副仆人样子呢？”
“你要是不想的话，可以给我当孙子，我对晚辈很好的。”江时把筷子递给程肆，把面移过来一碗，自顾自的吃起来了。
“……”
程肆看着眼前这碗面，用筷子搅了半天，始终没夹起来吃一口，他对面条有阴影，别人都是对鱼什么的有阴影，但他程大少剑走偏锋，对面条有阴影。
他小时候，姜雅就像以前一样，早上给他做了一碗面，虽然卖相不太好，但总归能吃，他本来吃的好好的，结果姜雅想一出是一出，决定上午带他们父子俩出去玩，程肆听见“玩”之后很兴奋，加上姜雅一直在说：“阿肆，快点哦，吃慢了等会就玩不了了哦。”
于是小程肆就一刻不敢停地把面条往自己嘴里送，每一口都越吃越多，眼看碗里要见了底，他兴奋之余，觉得鼻子有点痒，想打喷嚏，但是嘴里还有面，程松教过他男人的风度，他觉得自己现在打喷嚏太不卫生，想忍住，但他一个小孩子，连上厕所都不一定憋得住，怎么憋得住打喷嚏。
于是强忍住张开嘴巴的冲动，小程肆捂住嘴巴，用纸挡住口鼻，硬生生用鼻子“阿嚏”了一下。
“阿肆，来，看镜头。”姜雅在远处拿着手机对着他，他才发现，刚刚吃的面条，从鼻子里喷出来了！
他当时把手从嘴上拿下来了，两根面条就明晃晃地挂在他鼻子上，姜雅一按快门，程肆永不想提及的耻辱，就这样诞生了。
姜雅笑着看他，他捂住头悄悄用纸把面条扯出来的时候，他就发誓：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吃面条的。
可现在就有一碗摆在他面前，还是江时做的，他咬咬嘴唇，半天，就是下不去筷子。
“你吃啊，我马上就吃完了，你一筷子不动，坨了就不好吃了。”江时给自己的量放得很少，吃到一半了，看程肆久久不动筷子。
“……你不想吃？”江时用的疑问句，但从他的神情来看，这还是个陈述句。
“没有。”程肆几乎是下意识就否定了程肆的话，没办法，他夹起一筷子，看着这个让他曾经颜面尽失的食物，叹了口气，送进了嘴里。
很多年没有吃，他忘记了面条是什么味道，在他心里，对面条的印象只剩下鼻子里的酸痛，今天又一次尝到了。
很平淡的味道，江时没放辣。
尝到的是一种平淡的美味。
江时用的平常的面，平常的调料，平常的锅，做出来的一碗平常的面。
让他忍不住吃了一口又一口。
直到这碗面见了底，抬头看见江时诧异的眼神，他才反应过来，他是讨厌面的。
因为是你做的，所以我能高兴的吃下我讨厌的食物，并因为它的美味高兴一整天。
“吃完了？”
“嗯。”程肆已经躺倒在椅子上了，江时看他不像个少爷，像个大爷。
“洗碗。”江时看着程肆那一脸满足的样子，冷漠地开了口。
“啊？”
“你要求我来你家做饭，并住宿于此，所以按条款来看，我没有洗碗的义务。”
“那为什么要我洗？”程肆还没反应过来，这人让他洗碗？他会，但，多年未做。
“这是你家，少爷。”江时看着眼前的人，忍住没笑出来，要是笑了，这人怕是要跟他争了。
“我不，我等……”
“如果您想等三天后阿姨们来的话，也是可以的，但怕就怕你这个少爷，被人传出去说，你不会照顾自己，一个人在家弄得一团糟呢。”江时学着程肆的那种贱贱的语气，在每句话后面加了个“呢”。
程肆不说话了，取之而来的是他实打实的行动，程大少端着两个碗就向厨房走过去了。
等他进去了，江时脸上的笑意才明显起来。
死要面子。哼哼。
吃完早饭，写作业才是高中生的常态。
“就五天，布置的东西我能做五十年。”程肆做得已经比别人快了，那班上其他人不知道得学成什么样。
江时看他一脸厌烦但手又不停的样子，忍不住想打趣一下：“你不是第一嘛……”
“……”程肆没想到，这人筹码都没了，还能拿这茬说事，现在他听到第一就打寒颤，考个第一，让他对着江时卑躬屈膝了好几天。
成绩好也犯法喽，有天赋又不是他自己决定的嘛。
一个上午写作业，中午江时发现冰箱里没菜，程肆解释菜都是阿姨早上出去现买的，囤起来的就那么几个，两人没菜做，点了个外卖将就一下，吃完江时为了让自己的晚餐有着落，大中午的拉着程肆就出去买了三天的菜。
虽然他知道，早上的菜才新鲜。
主要是他们两个没一个能早上起床买菜的。
两人生活简单极了，买完菜一下午就泡在书桌前，太阳一步一步在屋子里移动，直到消失。
7点，江时和程肆做完了两科作业，程肆才如大梦初醒：“我们……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江时吃饭没个定点，程肆吃饭都等着别人喊，作业做上了头，谁也想不起来吃饭这事。
“对哦，你想吃什么？”
“能吃就行。”已经过了晚饭的点，程肆倒没那么挑了。
江时走进厨房，站在那里想了半天，最后端出来一盘青椒炒肉丝和番茄炒蛋。
程肆看了一眼，嗯……很江时，卖相的确不太好。
“怎么又是青椒肉丝？”
“爱吃不吃。”江时自己拿起筷子先吃了。
程肆笑笑，拿起筷子尝：“比学校的好吃。”
“那你就少吃点，好吃的话，我得多吃点。”
“你想吃，就都给你吃喽，我还是挺大方的。”
“少说话，你还吃不吃。”
“嗯？”怎么还说我呢。
“嗯？”你还说不得了。
“哦。”嘁，谁说得过你。
“嗯。”这才好嘛。
江时：再发誓我就是狗
程肆：么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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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程家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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