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时没有赖床，程肆这个神经病其实七点钟就叫了他，但他没发脾气，过了一会儿就从床上下来了，但是他出了房门，往隔壁一看，程肆自己又睡着了。
江时没进去，程肆房间很大，站在门外看不尽全貌，他朝里面喊了一声：“程肆。”声音不大，还带鼻音，毕竟他自己也才起，而且他从床上下来了之后再回床上就睡不着了，没办法，所以程肆把他叫起来了，他自己也必须起。
程肆在里面小声“嗯”了一声，江时下了楼，刚准备进厨房，大门门铃就响了，江时开门，发现是送外卖的。
程肆点的早饭。
自己人都起不来，还想得起点份早饭吃。
江时把早饭拿出来之后，程肆从楼上下来了，看来他的回笼觉已经睡得差不多了。
“你连觉都睡不饱，还有精力点早饭？”江时坐下，程肆点的肯德基，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早上要吃肯德基。
算了，别人的钱，点啥吃啥吧。“小僵尸，这你就不懂了，一看就没点过外卖，知不知道什么叫‘预约时间’，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预约了今天早上的早饭啦，并且完全赶在你做之前，是不是该夸我牛逼呀。”程肆睡意全无，像只邀功的鸡。
江时本来想说傻逼的，但转念一想，还是说了句“牛逼”。
程肆没点太多炸鸡之类的，两个汉堡，两个土豆泥，还有两杯喝的，毕竟点多了江时就有的挑了，江时一挑起来，最后可能只吃个土豆泥。
为了杜绝这种现象发生，他只能精简，数量少，质量好，简单来说就是看起来没几样，但江时吃完之后肯定饱饱的。
他同桌的帅颜就不会因为消瘦而不复存在了。
江时先吃的汉堡，程肆给他的这个算是个头小的了，但他吃完还是感觉这顿早餐可以结束了。
还有份土豆泥，江时想着就剩这一点了，总不能剩下来，于是还是打开吃了一口，不吃还好，一吃发现肯德基家的土豆泥还挺好吃，他以前看都没怎么看，今天发现真好吃，他觉得，嗯……勉勉强强在他心里都能排到火锅之后了。
于是江时勉勉强强又把土豆泥吃完了。这次他是真饱了，昨晚吃的东西消化还没多久呢，今早又吃这么扎实的早饭，偏偏好吃，他就吃完了，然后就只能从椅子上爬起来走到沙发上，躺着让自己消化会儿。
程肆看着眼前这个人刚开始一脸平淡的把汉堡吃完，然后盯着土豆泥看了半天，吸了一口气把盖子打开了，用勺子挖了一口，刚送入口中之后脸上猛然浮现一层惊喜之情，咬了几下勺子，之后把整份土豆泥都吃完了，最后一脸满足，痛苦地跑去沙发上躺着了。
吃撑了，给他吃得，痛并快乐着。
土豆泥有这么好吃吗？
不理解，知道勺子送到自己嘴边，他才发现，勺子上没挖到土豆泥。
他也吃完了。
……
“小僵尸，你要去哪里玩？”程肆收完垃圾，在手机上看着，翻翻国庆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啊？玩？玩什么？”江时无聊，看起了电视，没什么好看的节目，他就按到少儿频道看海绵宝宝。
程肆刚准备开口，就看见电视上播的海绵宝宝，瞬间有点结巴：“你……过个……个生日，还……还挺有童心哈。”
没等江时回答，程肆自己急速消化了，并且开始点评：“但是你看就看，怎么还看第一集啊，带涡轮发电机的锅铲，隔壁家小孩的狗都见过几百次了。”
“……你这么说，你看过很多次喽。”江时从完全摊着的姿势坐起来，一脸戏谑地看着程肆。
本来程肆喜欢看海绵宝宝这事他自己一直大大方方的，被江时这么一看，倒还语无伦次起来：“我…我，我看怎…怎么了，我……哎，呸，说到哪去了，我问你去哪玩，生日不出去玩就是浪费青春，虚度光阴。”
最好化解尴尬的办法：转移话题。
这招用在江时身上确实是屡试不爽，江时马上接了话：“那……你想去哪里玩？”
“我的爷，是你生日，不是我的，懂吗，本少爷生日至少也是全城庆贺好吧，结果让你出去玩，你心里连个谱都没有。”程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打开手机看看，“国庆人好多哦……你想去海边吗？”
“俞城好像没海。”江时没去过海边，俞城没海，所以俞城的小孩子心结就在这里，想去海边看看，但江时从小就没有时间憧憬去海边的那天。他没有憧憬，他只想守住当下。
“废话，俞城肯定没有海啊，去隔壁海城喽。”程肆说着，激情下单了海景酒店，一日游，在海城北，他爸妈在海城南，抱着一个“你们不带我旅游我就自己去”的心态，定了个五千的套房，虽然两个人住一个房间，但是应该江时也不会介意的吧……
一下子花他爸银行卡一万让他也是很为难呢。
向父母解释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他们会左扯右扯，最后扯到一件毫不相关的事，再用让你好好学习结尾。虽然程肆的父母一般用找女朋友结尾。他还没成年，就是个高中生，曾经他尝试过去想，但始终想不明白。
另一边，海城南边（简称海南），程松看着手机上突然弹出来的银行卡消费，程松没怎么管过程肆花钱，毕竟他觉得没钱的男人没有魅力，程肆多花点钱更容易找到女朋友。但程肆一笔钱就花了五千，对于高中生来说，算多了，对着姜雅说：“阿肆前几天不声不响的，怎么突然就花了五千？”
“哎，你懂什么，小于两千的钱阿肆从来不用你的卡，花了五千肯定是出去玩了呀，说不定谈了个恋爱，还带上女朋友了呢。”姜雅沉浸在自己想象中，面朝大海脸上笑容根本藏不住。
“不可能，我已经测试过了，他对女的没兴趣。”
姜雅没笑了，站在窗前思考了一会儿：“男朋友……也行，现在小孩就流行这个。”然后美滋滋地拨通了自己儿子的视频。
程肆这边正在给江时介绍他这个海景套房多牛逼，说到激情之处，他搭上江时的肩膀，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
江时刚刚被他软磨硬泡答应了去海城，程肆就突然发疯给他说自己定的酒店有多好。
江时嫌弃的推开他的手“说重点。”“嗯……就是吧，这个套房呢，我只订了一套，所以呢，你就只能跟我住一个房间了。”
江时以为是什么大事，听完程肆的话松了一口气，问道：“几张床？”
“两张。”程肆小心翼翼地比出一个剪刀手。
“那就行，没事，多少钱啊，我转你。”
“那什么……我妈视频来了。”程肆刚想找个由头，他救星妈的视频就来了。
江时准备问要不要回避一下的，程肆直接就接了电话，他又准备走到一边去，程肆就叫住了他。“坐好，你别慌。”
程肆接了视频，姜雅先是看见整洁的家里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阿肆，你准备出去玩吗？”
“啊对。” 程肆本来以为下一秒他妈准备问他去哪，结果就听见姜雅说：“和谁去啊，女朋友……还是男朋友？”
他属实没想到他亲妈能问出这么牛逼的问题，但最后只能一脸无语的回答：“和同学。”
他妈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身对着身旁的人做口型，但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妈说：“有人一起，有人一起！”再配上那个一脸兴奋的表情，程肆觉得，要不是他妈有点钱，现在做狗仔肯定赚——太八卦了。
“妈……”
“哦哦，好哒好哒，那个，阿肆啊，男同学啊，在哪啊，收拾好了吗？”
“男的，我同桌，在我家，没收拾。”程肆回答。
姜雅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同桌”和“我家”两个词，于是笑了笑：“阿肆啊，给妈妈看看你同学呗。”
程肆抬眼，江时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抠指甲，他朝江时使了使眼色，江时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程肆把手机放到一边，用气音说“我妈要看你。”
江时本来自娱自乐地好好的，结果程肆突然跟他说他妈妈要看他，他不好拒绝，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只能坐正了些，朝程肆点了点头。
程肆看他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无声笑了笑，把手机举到他面前，然后就看见江时立马收起那副决意致死的表情，扯出一个乖乖的笑，说了句：“阿姨好。”
太恐怖了，他妈一句话就能让江时笑得那么乖，乖乖的江时完全没有平时那种锋芒和高冷，不是姜雅的话，他程肆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
“哎呀，这是小时吧，阿肆在家经常说起你呢，长这么乖呀，比阿肆好看多了呢。”
还没等江时回答，程肆抢了话：“我哪有经常说起他，还有他那里乖了？比我好看什么意思，本少爷是世界最帅好不好。”
“嘁，就你那样。”程松在一旁接了话，还摇了摇头。
江时看程肆又要反驳起来，捂住他的嘴，又对姜雅笑笑：“阿姨，我和程肆就先去收拾东西了，到了告诉你。”
“啊，好哒好哒，小时啊你快去吧。”等江时走了，程肆把手机又对准自己之后，姜雅问：“阿肆啊，为什么突然想带小时去海城啊？”
“啊，他今天生日。”“哦哦，”姜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出去了记得消费你买单啊，人家生日你别老让人家付，没钱就刷卡，还有，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刚刚都没祝小时生日快乐呢。”
“好好好，下次一定哈下次一定，那个……妈，我要去收拾了，到了给你打电话啊。”
“好，拜拜儿子。”程肆挂掉电话，松了一口气。他妈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拦都拦不住。不管了，收东西。
程肆定的航班是九点半的，两人匆匆忙忙赶到机场的时候，刚好赶上点检票，等上了飞机，江时才想起来，转头问程肆：“酒店多少钱。”
“嗯……不要钱。”“哈？”“那个，酒店……是我爸的同学开的，我们家去不要钱。”江时半信半疑地应了。
“哎呀，你就别管了，你是出去玩，又不是出去AA。”一个半小时之后，他们落地海北。
出了机场，江时想打车来着，结果一辆黑车突然停在他们面前，江时认得，迈巴赫嘛，上次下雨坐的车也是这个。
程肆拉着江时上了车，一脸骄傲：“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我们家在海城也有点产业呢。”
江时不为所动，当他是死装的有钱人。这让他后面看程肆付钱的负罪感都没了。
两人一到酒店，江时就发现，程肆这人对钱真没什么概念，他们两个明天一早就走，程肆订的酒店一室一厅一卫，巨大的落地窗外能看到大海，典型的海景套房。
“你爸同学挺赚钱。”程肆强笑了笑：“换衣服，下楼。”程肆跟江时下楼，刚刚在楼上看见海滩好像没人，结果下来发现，是真的没人。
“人呢，我看网上说，这里不是旅游圣地吗？”
“是没错，但那个是那边那个海滩，这个海滩呢没有人，为什么呢，因为，你同桌我，包了。”程肆那熟悉的神气公鸡表情又浮现在脸上了。
“啊？海滩还能包？”江时不可置信。
“好吧其实不是包的，这个海滩是私人的，我爸以前买来送我妈当生日礼物来着，这边空气风景都比那边好一点。”
江时再次感受到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名言的真实性。
海浪一层一层地打着，每一次退回都是对人类的邀请。
程肆拉着江时往前走，江时的脚触碰到海水的那一刻，好像是多年的情结得到了解脱，他没有想象过来海边的那一天，但他下雨天也想过，海边是什么样子的，他没觉得自己有来海洋的这一天，所以当他和程肆越往深处走时，海水的温热更让他感觉到不真实。
但程肆忽然放开他的手，慢慢走远，然后把手伸到海水里，用力往前一甩，海水颗粒般的打到了江时的脸上。
这一刻他感到了真实。
程肆是个很神奇的人，能把他生命中的虚无变成实感。
于是他笑笑，也学着程肆的样子，向程肆泼水，两人一来一回，上半身的衣服全是一颗颗的水印子，可程肆觉得不够，他走近江时，江时还在泼水，他只好用左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凭感觉摸到江时的肩膀，江时没反应过来，停了泼水的动作，下一秒，程肆两只手都搭上他的肩膀，趁他不注意，把他上半身压到水里，海水温热，但人的体温更高，海水漫过他的肩膀时，江时抖了抖，随后也把手搭上程肆的肩膀，也把他往下按。
刚刚海浪打过来的时候，一股冲劲把两人冲的往后退了退，现在两个人全身就剩了个头在海面上，还幼稚的玩着泼水游戏，全然忘记海浪生生不息，永不停歇，程肆捧起水的时候，海风吹起了大海浪，白色的泡沫领着海水向他们打来，等江时反应过来要拉着程肆走的时候，发现他们走得太深，往海滩走的时候一股引力拉着他们，刚迈出一步，海浪已经打过来了。
江时的耳朵一瞬间进了海水，他憋住气，看向程肆，耳边是大海的鸣声，程肆调整姿势从水里冒出来，把江时也扯出来站好，两个人现在是真的全身都湿了，程肆先笑，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江时自己也憋不住笑，问程肆的时候，尾调都是上扬的。
“笑你。”
“为什么笑我？”两人的对话逐渐幼稚。
“废话，因为你好笑。”江时又拉着程肆往里走，等着海浪一次又一次地往他们身上打来，把他们推出去，又感受着海水往后退的时候，对他们发出的邀请——一股引力又拉着他们往深处走。
在海里泡了两个小时，江时累了，拉着程肆上了岸。“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啊。”现在将近一点，海北的太阳没有海南毒，阳光洒下来的时候，对于刚从海里出来的人来说，是温暖。
“上次学校那个活动，没报的不是要写身份证号嘛，你和我都没报，你把单子传给我的时候，你的身份证号呢正好被我这样细心的同桌看见了，于是呢，年级第一决定给你过个生日。”
“哦……”
“我呢，就是……”
“谢谢你。”江时打断了程肆的话。
见程肆不说话，江时又说了一遍：“谢谢你。”
程肆还是没说话，空气沉静几秒，程肆又笑起来：“这么感谢我啊，给你爸爸一个抱抱。”
见程肆语气间都是玩笑的感觉，江时也笑了，伸出手抱了程肆一下，权当亲子了，但他心里还是在嘀咕，自己才是爸爸，程肆这个傻逼。
程肆这个傻逼。
江时松开手，程肆的手又抱上他的背，不松不紧，嘴里还是玩笑话：“那我就是你爸爸了。”
等程肆松开手，江时才打了一下他的背：“滚，你再乱认亲试试呢。”
程肆把江时拉起来：“吃什么。”
“废话，海北只有海鲜。”
“我刚刚看见那里有卖俞城菜的。”
“废话，俞城菜又是辣的，你还不吃不了，而且你专门跑到海北来吃俞城菜，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程肆学着江时的语气：“废话，你有。”
“滚，你才有。”
程肆：抱抱抱抱，么么么
江时：谢谢你，但是离我远点，你个吃不了辣椒的俞城男人。
程肆：我又不喜欢女的，不需要吃辣，么么么
江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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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海边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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