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鱼动作慢了下来，直视秦时雨的眼睛，“你怎么知道？”
秦时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鱼摊前，那块已经脱皮剥落的旧木招牌，上面刻着字迹早已经模糊的四个大字【江河鱼铺】。
陈小鱼看着秦时雨指的招牌，眼神温和道：“这是我们家老传统，当上一辈的人把招牌传给下一辈人时，招牌才可以刻上自己的名字，我爷爷从曾爷爷那里接下刻着曾爷爷名字的招牌，爷爷传给我爸刻着爷爷名字的招牌。”
陈小鱼停顿了一下，陷入回忆里，语气里带了一丝伤感，“我接下了我爸名字的招牌，这就是我家的传承，意思是告诉后辈，要好好买鱼，诚信经营，我不能辱没了我爸的名字。”
“你们一定是很懂鱼的人家。”秦时雨轻声道。
陈小鱼继续蹲下整理鱼箱，声音很轻的和秦时雨说话：“也许吧，我爸已经走了五年了，他还在时总和我说，人生在世，鱼和人一样，活得干净，味道才正。”
秦时雨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这是什么嘴，接二连三的提起陈小鱼的伤心往事。
“你现在的样子，你父亲一定很骄傲。”秦时雨安慰着陈小鱼。
陈小鱼笑了笑，没有回答。
“那，我先走了，生意兴隆。”秦时雨摸了摸鼻子，有些手足无措。
提着买好的食材回家，路上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绿江的短信提示音，秦时雨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绿江APP的公司群聊，有一条最新消息：今天上午10：00前，黄总要求所有小组必须上交前天的广告策划新方案，这次甲方加急加价，过期不候。@所有人。
秦时雨脸色一变，管不了那么多，她要赶紧去公司改方案。
提着买好的食材，秦时雨打了一辆车回公司，这个方案她还差一点才能改完，之前组长说是后天交，时间充裕，还来得及，她做方案时，经常慢悠悠地摸鱼，现在就遭殃了。
秦时雨走进公司时，已经有不少同事坐在公司工位上，王莉娜在自己的位子上一脸疲惫地对秦时雨点点头，秦时雨也点头示意。
现在整个广告公司，除了黄总还没来，就只有黄历岑一脸轻松的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杯云雾茶，和秦时雨打招呼，“时雨今天那么早。”
“这不是被逼无奈嘛。”秦时雨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刚才挤电梯太急，没顾得上自己的仪表。
“你这是要在公司做饭啦？”刘雯也刚好走进公司，看见秦时雨拎着的食材。
“没，我刚去雯姐你推荐的新宁菜市场买菜，回家的路上收到的通知，群里不是说方案加急，我们组的提案还差一点，我只好提着这些菜来公司了。”秦时雨语气有些无奈道。
“我们公司的前台，我大伯放了一个大鱼缸，你这条鱼可以先放到那里面，万一鱼在袋子里捂死就不新鲜了，我帮你放，”黄历岑看到秦时雨还买了一条活鱼，帮她想了一个保鲜的办法，“要是大伯问起来，我到时候就和大伯说，是我妈让我买回家晚上做饭用，他不会怪我的。”
秦时雨道谢后，给黄历岑比了个“OK”的手势，黄历岑心领神会。
“对了，这是我回来的时候，冯寻晴送的云雾茶，一直忘记带给大家，我刚刚还泡了一壶云雾茶，味道很好，给大家工作提提神，每个人都有份。”黄历岑回到工位上，拿了三盒茶叶，递给她们。
黄历岑又给每人都递了一杯自己刚泡好的云雾茶，“你们加油，我先忙去了。”
秦时雨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云雾茶，清香回甘，不愧是百年老枞。
秦时雨坐回自己的工位上，快速进入打工人模式，时间紧迫，现在已经是8点多了，要抓紧时间改完广告策划方案，也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
秦时雨发挥了自己百分百的创意天赋，在10点前，终于还是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广告方案。
上午10点25分的公司会议室里，秦时雨坐在王莉娜的下首，刘雯坐在秦时雨旁边，三人面前都放着黄历岑牌，免费续杯云雾茶。
黄总助眠的讲话声传来，秦时雨盯着电脑屏幕显示的第6稿策划方案，方案一个个文字和图案看得她眼皮有些发沉，看来云雾茶也没能打败黄总开会讲话时的催眠**。
“时雨，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黑眼圈都要掉到地上了，”刘雯戳了戳秦时雨，用气音小声说话，“还是研究菜谱到很晚？”
秦时雨含糊不清的应了刘雯一声，突然感觉后颈发凉。
“丫头，在上面讲话的胖子是谁啊？”
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惊得秦时雨差点打翻面前的云雾茶。
“怎么了？”王莉娜有些诧异的回头，赶紧坐直身子，帮忙掩饰秦时雨刚才在会议室里突兀的动作。
“没，没事……”秦时雨语气僵硬，透过正对面画框玻璃的反光，看见自己背后飘着一个半透明的虚影，正坐在窗台上。
曾祖父秦大川的虚影穿着旧时的青衣长衫，翘着二郎腿露出一双老布鞋，手里捏着一把扇子轻轻摇。
“系统发布紧急通知，检测到玩家节气春分任务首次提高完成度，对玩家来说有不小的挑战，曾祖父秦大川对后辈秦时雨的厨艺感到很焦虑，系统权衡过后，决定为玩家召唤曾祖父秦大川（虚影版），临时协助完成节气春分任务，注意：秦大川仅玩家可见，限时3小时，计时现在开始。”
“我的祖宗啊，您怎么来了？！”秦时雨在心底里哀嚎。
“春分时节，阴阳交泰。老头子来串个门怎么啦！”曾祖父秦大川没理秦时雨的哀嚎，从窗台上飘过来，凑近她的电脑屏幕看了看，颇为嫌弃地啧了一声，“你这方案也不怎么样嘛，看来你在广告策划上也没什么天赋，好好学厨才是正道。”
会议结束后，秦时雨和王莉娜俩人匆匆说了几句话，赶紧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和曾祖父谈话。
公司楼梯间里，秦时雨捧着昨天做的芥菜豆腐羹当做午餐，听着来自自家祖宗的训话。
“鲫鱼要两面煎透，鱼鳞都得煎出金边，你看看你这个，看汤就知道鲫鱼里面一定是半生不熟就起锅了。”秦大川飘在台阶下，指着秦时雨便当盒里的芥菜豆腐羹。
秦时雨吃着午饭没回话，秦大川嗓门很大的继续教导她，“还有这芥菜，你焯水时是不是太久，30秒左右就该捞出来，你这芥菜都煮得稀巴烂了，你爷爷小时候做的狗饭都比你这好。”
“可我现在没时间做芥菜豆腐羹，我还在上班，您能不能延迟一下协助时间啊。”听完曾祖父的话，秦时雨语气带了些讨好，对自己的曾祖父说道。
“笨！”秦大川握着扇子，用扇子柄轻轻点了一下秦时雨额头，“你们公司午休时间一个小时，足够你熬好一锅鲫鱼高汤了。”
曾祖父说的没错，时间有限，办法总比困难多，秦时雨端起便当盒，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擦擦嘴。
秦时雨走进公司格子间，和刘雯借来了她常在公司偷偷煮面的小锅，提着锅和芥菜豆腐羹的食材，杀到公司附近的便利店。
“你好，你们这的关东煮专用的炉子可以借用一下吗？”秦时雨向便利店老板询问道。
老板很好说话，问清楚秦时雨要炉子来干什么后，一口答应下来，反正现在关东煮的炉子也是闲置，便利店只有在秋冬季节才卖关东煮。
现在给顾客卖个好也行啊，这个姑娘他认识，不就是旁边景宏大厦的OL，以前喜欢来自己的店里买饭团，最近都不怎么来了，现在不就是一个拉拢顾客的好机会？
秦时雨顺带去附近超市买了淀粉、调味料和一把普通菜刀，拿着买好的东西，回到便利店。
秦时雨在便利店后门小隔间的洗手池，给这位“年轻”的老板狠狠地上了一课。
在便利店老板目瞪口呆中，秦时雨用普通菜刀利落杀鱼，厨艺再怎么样一般，她也在家里处理了很多天的鲫鱼，现在杀鱼也算有模有样了。
今天的秦时雨做菜状态格外的好，也可能是食材的品质有保障，曾祖父在一旁细心指导，手起刀落，她很快就处理好鲫鱼。
煎好鲫鱼，加水熬汤，奶白色的鲫鱼高汤在锅里翻滚，秦大川突然问她，“你等一下要加什么调味料？”
秦时雨不明所以，照常回答曾祖父的问话，“麻油和盐。”
“盐？这个细盐不太配芥菜豆腐羹，如果你以后再做这道菜，要用粗盐，粗盐更能激发芥菜的味道，这次做菜实在是太过匆忙，就不追求做菜的完美了。”曾祖父道。
秦时雨点点头，表示了解。
之后的芥菜焯水，煸炒调味，秦时雨一气呵成。
“最后的勾芡你要怎么办？”秦大川又问道。
“水淀粉直接勾芡？”秦时雨不懂就问。
“哼，然后和你以前做的芥菜豆腐羹一样，变成一团不明糊状物？”秦大川飘过来，指点秦时雨。
秦大川站在秦时雨背后，一只手虚扶着她拿着那碗水淀粉的手，引导她如何勾芡，“手要巧，力道跟着碗边走，量要少，勾芡定要缓缓放……”
这一次应该是真的，只看这道菜的卖相，一碗香喷喷的芥菜豆腐羹就做好了！
“曾祖父，你……”秦时雨回过头，想要询问他这次的芥菜豆腐羹怎么样，发现曾祖父的虚影已经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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