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朴颤抖着手，拨通了其父，秦戮的电话
“爸，出事了。”苏朴声音倒是平静的很，听不出端倪。
“怎么了？你又闯什么祸了？”电话那头的秦戮正喝着水，但却隐隐不安，自家那咋咋呼呼的女儿怎么这么沉稳了?
“沈烟明，好像被发现了。”声音开始颤抖，苏朴感觉人还淹没在水里，周围都是化为波浪的惨叫，撕心裂肺。
电话那头陷入死一样的沉默，秦戮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将手中的水杯放下，叹了口气
一块石头重重压下，但又好像空空的，
好像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因为那件事又发生了。
又一次，又一个，这是第几个了?
他记不清了，但是还要强行镇定下来，处理后事。
“嗯，小朴，烟明的遗骸在哪里?你那边是一个什么情况？尽快处理好，我申请调到…………”
“爸……”没等秦戮说完，苏朴先开口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一切陷入寂静，只剩下呼吸声，苏朴在悄悄的深呼吸，好似放弃了一般，长呼出一口气。
秦戮等着女儿的开口
他知道这很难接受，一时间也无法接受。
一个至交好友，两小无猜，从小到大一起度过漫长岁月的朋友
在这么多年的分别后以这种方式再见面
她们甚至来不及告别
来不及讲讲
讲讲这些年
讲讲这世事变迁
一个在人间，一个不知在何处了。
秦戮太明白
因为曾经年轻的他经历过这一切，甚至是更多，两个好友，数不清的同事，同窗。
“爸，我们暂时没有找到她的遗骸。”苏朴终于开口。
“什么？没有遗骸？那……”秦戮如遭雷劈，这听着明明应该是好事，没有遗骸代表还有希望。
但秦戮感觉冷贯彻四肢，一点一点蔓延，像一只只小虫子爬上每一根神经，血管，一点点凝固。
没有遗骸?！
为什么？
怎么会？！
这些毒贩在抽什么疯？
让她死无全尸?
秦戮知道苏朴不会以这种事开玩笑，那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没有遗骸，遗骸去哪了？！
没有遗骸又是为什么认为是沈烟明的？
没有遗骸……
秦戮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没有遗骸，但是知道是沈烟明……
该不会……
“我们收到的是视频。”苏朴颤抖着开口，“关于，她在毒枭被发现后所承受的一切。”
说完苏朴便咬紧牙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布着薄茧的双手紧紧地拿着手机，骨节发白
抖啊，抖啊，不停的抖。
不知手机是不是可以传递，秦戮的双手也开始颤抖，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
这下两边都陷入沉默，秦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接着一手抚上额头，放弃整理紊乱的思绪，接着问道：“没有遗骸，那你是怎么判断的?”
是视频。
秦戮隐隐有预感
“毒枭将他们对沈烟明做的，从开始录制视频，交给了我们，后续还没看，暂时不知沈烟明是否死了。”
苏朴最终归于平静。
“我们这边已经将这个视频转交到上级部门，在这之后我们还将这个视频转交给了刑侦部门，不用多久会穿到您手上并进行调查。”
“整个视频中，全过程中心都几乎都在沈烟明身上，视频清晰。
“并且在镜头清晰的前提下，”
说到这，苏朴顿了顿，似是难以说出口，一时间，声音又开始震动。
“我看到其中一个人在对她实行凌迟，将沈烟明身上的那块后天形成的荼靡花印记用刀把那个部位的肉割下来了，并且丢入藏獒口中吃掉了。”
这行为倒像是销毁……
好歹暂时无法查到沈烟明的身份
桼梧珢暂时还不会有事
苏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陷入久久沉默，坐了下来，呆呆的看着苍白的水泥地板。
“好，处理的不错。”秦戮终于开口道。
“我会申请调过来帮助这次……营救。”
“在方案商讨出来不要轻举妄动，注意安全。”
“好。”苏朴顿了顿，“不要让桼梧珢知道，不然那货估计要找我算算账了。”
“小珢……哎，我尽力吧”
“好，那就先到这里。”苏朴挂断了电话，转身回到屋内，有种想抽烟的念头。
“查的怎么样了?”苏朴强行回神，疲惫不已。
“根据目前视频中所有的行为来看，应该……是毒枭对于暴露的警员的报复。”
“以及，向我方缉毒部门的挑衅！”葛晚行总结
“那身份，怎么样？”苏朴恐惧着，担忧着。
但她早就清楚了
只不过，还存有一丝侥幸。
“是我方之前潜入的代号GL茶叶。”葛晚行声音沉沉的，
在沈烟明申请调到这个地方的缉毒部门后，当地整个局内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她各个方面的优秀。
沈烟明好像就是为了这个职位而生的。
只有一同前来的苏朴知道，她不是为了这个职位“而生的”，而是为了这个“职位”而活的。
但如果那么几乎完美隐蔽的人都被发现了，那么整个缉毒部门将又少一颗埋得死死的种子。
这么多年一来，在“卧底”这个身份坑里葬送了不知道多少人了。
还都是顶尖的
甚至还有一部分是一连几代人，都生生将命交托给这个坑。
但，这个坑，深不见底
也数不清
就像你数不清，到底，究竟
是有多少人跳了下去
就像是前方迷雾重重，你看不见前面到底有多少的坑，但是你的身后，有一大批人，迷雾紊乱视线，你可以选择做三类人。
第一类，扫开迷雾，看清脚下，避开这些“深坑”
第二类，你什么都不用管，往前走吧，掉下去
第三类，他们都开始剥开虚假的一时，再也不会踩进坑中，但这需要有人拉你一把。
这也是没用的
不可能有人一直能拦住你
能让人长记性的从来不是人的劝说
而是那一堵厚厚的南墙
一堵把你撞得头破血流的南墙
或是，
你甘愿做这“填坑人”，等他们安全地离开了，但是，你也知道的，当你成为了“填坑人”，也许就再也没有力气爬出来了
哪怕
哪怕是你还能爬出来，但你也早已精疲力尽，伤痕累累了，不是吗？
哪怕你没有爬出来，在你跳下去时，就已泥点遍布，划痕遍布
就已，议论纷纷。
因为你为了填坑，和泥混为一谈。
于是，谣言四起
你完全变了样子，和泥坑融为一体
可能真正熟悉你的人
知道
那
依旧是你
但，如果不是呢？
没人想接近一个浑身布满污泥的人
只要跳下去了，谁又能全身而退?
你再也变不回从前那般了
再也变不回那洁白无瑕的你 ，你伤痕累累，疲惫不堪，泥污遍布。
而挖坑人，他们会一眼看中你
因为你太与众不同了
脏的太明显了
你这辈子都将躲躲藏藏。
哪怕你运气好，在坑中死去，所有人也不会都知道你的伟绩。
为什么啊？
因为你在坑里早已看不清“容貌”了啊……
也许你还有一幅“容貌
”
但是啊，
这么努力填上的坑，这么困难走过的路，谁会回头？谁会将你挖出来？
挖出来坑怎么办?
再让别人来填吗？
也许吧
你的亲人会来找，一个一个的坑找
在不断前行的人流中格格不入
对啊，格格不入……
太显而易见了
挖坑人一眼就可以看到
而他们也逃不掉在复杂人潮中被悄悄以“踩踏”为由
悄悄地，悄悄地
和你一样
消失了。
但，我们不可避免
无法完全使所有人都明白
所有人都看清
亦或是拦下所有人
不掉入坑中
那便少不了，他们的填坑
而沈烟明就是这“填坑人”之一。
其父，相同。
家父之父，亦是如此。
一家三代，投身于填坑事业。
而其父早在沈烟明11岁时就殉职了。
母亲于13岁时就被害死了
她们就这样，孤舟一般，在这名为“社会”大海中，飘荡了5年。
即便这世上，虚伪，贪婪，无知之人多如天上繁星，
哪怕挖坑的人还在不断增长
但总要有那么一群人挺身而出，负重前行。
因为他们身上踩过的，背起的，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那又有什么办法。
一个接一个。
苏朴心沉了下去，她不想面对也不敢面对的事，就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
“好，接下来查身份的所有警员都去查视频，每一个部位都不能错过。”
苏朴顿了顿安排道。
“特别是手。”
“苏队长，手确实有发现问题。”朱琳道皱着眉头道。
苏朴走到电脑前，“麻烦一下，放大手部。”
朱琳飞快移动鼠标，双击视频中沈烟明手部。
接下来十几秒，整个局内，光线与声响同时沉入深水，世界成为哑剧。
“嗒，嗒——嗒，嗒嗒嗒嗒。”
苏朴手指在桌面上开始不轻不重的敲响。
“是有端倪。”
“但是为什么，到后面不止一根手指在敲击？”
“杜尔，赵岩，加上我，把她的手做出来所有节奏写下来。”苏朴开始吩咐。
“陆执，你还有朱琳将其手指的所有动向记录下来。”
“绝对不能有任何差错。”
“是。”其余人答道。
每个齿扣都精准咬合，时间的秩序在机械中显形。
等到半个小时后
苏朴和其他几人都皱起眉
他们对沈烟明的手有了动作
在内的人好像听到什么指令
面容在黑布下肆意张狂的扭曲着
他解下吊起手的镣铐
沈烟明脱了力，一下侧摔在鲜红之中，一下将本就不再干净的衣服染的更加斑驳。
“砰”的一声显然没有收住力。
似是扯到了伤口，又是一声闷哼
黑衣人拿着钳子，慢慢的踱步到她面前，抬起黑靴子一脚踩上了沈烟明的肩膀上
一点一点地摆动
力度一点点加大
沈烟明好像是一时摔狠了
亦或是喊哑了
一时间难以发声
直到听到清脆的“咔嚓”声
梗在喉咙里的尖叫才显现出来。
黑衣人满意极了
他太高兴了，黑布在脸上绷紧到极致
将脚挪向脑袋，将其脸部朝下碾压，摩擦
好像听到什么催促，他收起笑容
一支手将沈烟明的手臂，抬起。
脚踩在其臂膀上
在肘关节的地方停下，摩挲着
突然手下发狠，脚踩紧手臂上方
接着
又是“咔嚓”一声
将沈烟明的手臂扭断
接着才终于满意地开始他的任务
将其手抬起来，黑手套上沾满了鲜红的酱汁
触目惊心
慢条斯理地将一根根手指掰开来
拿起钳子，对准指尖
指甲被一根根的拔下
惨叫溢满了小小的黑屋
溢满整个视频
好像要蔓延出来
漫的到处都是
漫出来的确是说不清的苦痛
一发不可收拾
一时间血肉模糊
血液像条蛇一般开始缠绕住沈烟明的手臂，环绕，拉长，在苍白的手臂上格外明显
黑衣人在痛苦的呻吟中狂笑
尽管苏朴他们什么都听不到，却感觉面前的画面刺耳不已
沈烟明及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自以为悄悄地颤抖
其实抖的显而易见
等到收拾好器具黑衣人便转身离去，在镜头范围内还不忘回头，黑布再次扭曲
但视频到这里结束了
留下倒在地上颤抖的沈烟明
像是濒死的鸟，
折断了羽翼
拍打不动翅膀
再难以逃出这牢笼。
二人将一张布满点与线的纸交给苏朴。
她将三张纸摆到一起，密密麻麻的。
苏朴小心翼翼，感觉手中握着的是沈烟明的热乎血液，跳动的血管。
经过应桔的比对，三张纸没有任何不同。
苏朴分别将其传给了刑事技术部门，又转交给技侦支队一份。
但由于其点与线毫无规律，各个技术部门经过比对，数字编码分析出来，只是一堆毫无意义的，杂乱的字母。
除了开头的那三个字
雾中叶
毫无头绪，甚至没有人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迷雾中的毒品?
那线索实在是太少了
他们无处寻找
由于其过于普遍，又容易听出，以及敲打次数过多。
处于被折磨状态的沈烟明，很难打出这样的密码。
接着苏朴吩咐其以时间间隔的结构翻译。
“苏队长，不对，比较出来是kPqYbTmhkiy……”
太乱了。
根本不像是暗号。
好像沈烟明根本不是在传递什么，只是痛苦在敲打她的神经，使之关节为其颤栗。
难道真的没有传消息……
不稳的手，跳动的神经，周围的一切细小的动静不断刺激着苏朴，焦急似野兽一般在胸膛中到处乱撞。
深吸一口气，再呼出时，一瞬间疲惫了不少。
沈烟明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快说啊……
“查，继续查！”
“把所有可能的传讯消息的方式全部翻译出来。”
“不能有出错。”
“将原稿再给我一份。”
苏朴井井有条地安排着。
葛晚行将其中一份草稿交给了苏朴，看着她叹了口气
“苏队长，你也别太着急了。一定会有出路的，沈队长那么谨慎全能，她一定会有办法将消息传出来的。”
“嗯，我不急，消息……比命还重要吗？”苏朴皱眉，脸上被郁气所铺满。
“当然不是！我们都更希望沈队长可以逃出来！但是你知道的……既然已经沉下去了”葛晚行渐渐沉默。
“就是这样的。”
“你说她还能活着回来吗？”沉默许久，苏朴突然开口。
没有人回答，安静的可怕。
连细微的声响都沉寂，仿佛时间凝固
他们都知道，基本上没有可能了，因为这个视频并不是当天拍的，很显然，沈烟明肯定不止遭受一天的折磨了。
这种非人的折磨能受得了多久?
根据之前记录，哪怕是一名坚毅的男警官也只是坚持了48小时。
那沈烟明呢？
你心中的恨，还有那残存的光。
能让你再坚持多久？
你还能等吗？
等我们找到你。
等我们，带你回家。
累死了累死了[化了]
太扎心了
不行了越写越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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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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