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郁瓯猛然缩回手指,整只手臂垂在身侧,他没敢看对方,刚刚一触而过的热感还存留在指尖,那块墨并没有干透。
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揉捻,沾染半滴的墨汁混合着指尖那股燥热慢慢晕开。
……
夏杌并没有说话,周围都静了下来。
郁瓯低下的头堪堪抬起,耳上及脸颊处还留有热过之后的余温,从上及下,夏杌依旧坐的板正,忙碌的笔头却停了下来,呈半竖姿态悬于课桌上。
他睫毛缓缓扇动,眼珠向上移动。
刚刚还在奋笔疾书的此刻正男生表情错愕,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眼神似图钉般,死死钉在郁瓯脸上。
靠在窗边,窗户留下一道不大的缝,凉风透过那条缝往里钻,打在郁瓯脖颈上,扫过几缕碎发,他感觉到后抬手摸了摸。
“抱歉,毛毛虫…”
夏杌正对窗外的眸子迎光闪了闪,更加疑惑:“什么?”
……
“呃……我刚刚…你就是…”吞吞吐吐,半天扣不出一句话:“你耳朵上有东西,我想帮你擦擦。”
话虽是这样说,事实却不是这样,有东西是真的,帮忙是临时撒的谎,郁瓯本心是想提个醒,没承想手比嘴快先一步下手。
郁瓯眼神飘忽不定,夏杌对他的话半信半疑,蹙眉向对方再次确认。
“原来是这样。”
“就是这样。”
“那你说的毛毛虫是什么?”夏杌写完最后一个句号,放下笔,歪头问。
“……”
这次郁瓯沉默了。
毛毛虫是什么?毛毛虫是一条好多年前自己见过喜欢的大金毛。
难道这样回答吗?
这不是拐着弯儿说人是狗吗。
……
时间仿佛静止,整个人呆在原地,嘴角抽搐着似笑非笑,把他比作系统故障的机械人不为过,脑洞再大一点,郁瓯就像拥有生命的木偶娃娃,刚刚学会用脸。
“嗯……”
“毛毛虫……”
不出意外,每次要知道答案时都会出一些幺蛾子。
“蒋匙!葛加俟!你俩给我滚出去!!!”
突如其来的呵斥声把教室众人吓了一大跳,这阵仗把还在纠结的二人一并吸引了过去。
夏杌扭头看过去时,一本翻烂了的习题册从眼前飞了过去,从葛加俟到蒋匙,是一条标准斜线。
金花头发都要炸了,瞪着眼珠子,一手揪起葛加俟耳朵,另一手抓着周围桌上的物品,跟加特林样,突突突朝台上人扔去。
到达目标蒋匙要越过好几排人,所以离炮弹最近的同学是重灾区,地上不知道谁的笔,桌上不知道谁的书,脑袋上突然凸起的包……
“滚出去!下课去办公室等我!”
“题题不写,考试又不会,两个人互相抛媚眼,就分开40分钟,还在一个教室呢,有这么舍不得吗?”
金花气不过,曲腿一脚踢葛加俟屁股上,“要是错三道你们就完了。”
“我去,老师你能不能淑女点。”葛加俟眉毛拧成团,双手捂住屁股,觉得金花这个女人太彪了,以后谈恋爱完全不用担心被欺负。
“淑女对你们没用,也限制不了我!”
班上人齐刷刷,各个偷着乐,还有些学习差的,趁着混乱抄起答案来,有的更厉害的直接抢走铺在课桌上,头左右摇摆手速堪比超市抢特价。
胆大妄为。
郁瓯摇摇头,后面那俩看起看够了,忽然想起来自己有事没做完,夺过自己的题就埋头猛抄,标点符号全全复制,完全当做标准答案了。
一个字都有好几种解释,放在什么位置,逗号前逗号后,是不是通假字,通什么……
想做成一锅粥,囫囵吞下去是不可能的,凑齐了酸甜苦辣咸也要细嚼慢咽才能吃出本味来。
“唉”郁瓯轻声叹气。
夏杌闻声转头。
距离下课还有一分钟,金花携两个显眼包先行离开,不出几秒,高二八班就炸开了花,一大部分人抓着朋友的胳膊演示刚刚场面,玩得不亦乐乎。
“唉什么?”夏杌问,“毛毛虫是谁?”
“。”
郁瓯心中警铃大作,装模作样想了想,心道这人记性要是用点在英语上,也不至于每次听写前都临时抱佛脚。
……
铃声响起,
他清了清嗓子,瞎扯道:“你头发乱蓬蓬的,从我这个视角来看像毛毛虫。”
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换做蒋匙这个头脑简单,四肢也不是很发达的傻子早就信了,但夏杌的话……
“哦~”尾调拖的极其长,夏杌悠悠点头:“原来是这样。”
是的,夏杌可以装作相信,因为撒谎的是郁瓯,郁瓯撒谎不是大事,不会坑人。
语文自习刚下,班上人一窝蜂就从前后两门冲了出去,傍晚雨后空气的清新程度比白天翻上一倍,尤其夜晚忽至的微风,打在裸露的皮肤上,疏散了不少担子,恍然间就轻松下来。
教室纸张满地落,一个个吃了兴奋剂似的,啥都不知道也要凑热闹,能混迹其中莫过于平日不太张扬的小情侣,趁着傍晚夜色朦胧,偷偷勾住对方试探已久的,在郁瓯眼里,仿佛两只萤火虫找到了彼此,灵魂碰撞刹那,心与心的距离拉近。
……
郁瓯低头下意识看了眼夏杌垂落身侧的手,轻轻捏了捏先前沾有墨汁的手指,然后堪堪放下,将手背在身后。
夏杌另一只放在大腿处的手五指收拢,用力握拳又骤然松开。
……
一张未写完的习题随不知哪处灌进的风飘落在夏杌桌角前,班长怀里搂着收好的习题小练姗姗来迟。
吵吵在一旁嬉笑望着对方,眼里星星快要溢出来,“呆啊你,着什么急…”
她一把拾起东西,拿在手上晃了晃,仰起下巴十分得意,“我帮你。”
郁瓯和夏杌静静看着二人,直到离开。
周围没几个人,窗户缝里呼呼灌风进来,吹在郁瓯脖上碎发处,一上一下,扰的人心烦意乱。他们都没有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却又想说。
良久,夏杌先吭了声:“去上厕所吗?”
这个问题倒把人问懵了,“啊?”
夏杌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嘻嘻笑道:“我害怕,女孩子可以一起结伴上厕所,我们也可以。”
“……”
理…不亏。
“有什么害怕的,灯在头顶谁能吹灭啊?”郁瓯觉得这个理由一半有理一半无理,他也没想到自己同桌还能反驳,“当然可以,人不能,鬼不能,总电闸可以啊,哈哈哈。”
郁瓯佩服的竖起大拇指,自知理亏,也不说什么,自己同桌有些时候是个逻辑鬼才,他拼不过。
“好吧,去上厕所。”
“得嘞!”夏杌拍拍郁瓯肩膀,“起飞!”
郁瓯配合浅笑,心里觉得这人总时不时三岁小孩。
——
去厕所是要路过办公室,办公室靠连廊处有一扇大窗,此时此刻大敞着,夏杌他们路过时八卦心作祟,脚步放慢偷偷瞄了几眼,却只听见寥寥几句金花训人的话,一旁蒋匙低着头,双手放在身前小心扣着手皮,一下又一下丝毫没听人说话,在二人左边,班主任正悠哉悠哉泡茶看书——熟悉的历史书。
郁瓯没多大感触,只是夏杌见蒋匙吃了亏,脸上表情快要黏糊郁瓯眼上,“你看,他就是从来不长记性,吃多少亏都不怕,金花土豆都降不了这个神仙。”
今天下了雨,晚上既没月亮也没星星,郁瓯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又转头看前面走动的夏杌,撇嘴笑笑:今日心情尚佳,厕所游玩。
比起夏天郁瓯更喜欢秋天,他觉得秋天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口空气都能让人心旷神怡,丝毫不逊色夏天绿树上聒噪的新蝉,冰唇冷牙的雪糕,感觉每一丝风有自己的计划,吹向哪里,拂过谁,都有条不紊进行。
等夏杌进去上厕所了,郁瓯就趴在栏杆处看黑色天空,看白日被阳光照拂,夜晚有灯光裹挟的老榕树,永远生活在光里,永远有风偏爱的每一片绿叶。
即使某天下雨,也是有白天的光,夜晚的灯。
他撑着头,整个身子放松下来,微眯着眼感受这所学校里聒噪又宁静的黑夜。
夏杌上完厕所后没有出声,他缓缓跨出门,倚靠在墙面,刚洗的手水珠一连串往地上砸,循着心跳频率不断加快。
就这样盯了郁瓯很久,久到预备铃打响,郁瓯转身撞上炙热视线他才慌乱收回目光,其实雨天也很热。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郁瓯有些尴尬,第一次抢过夏杌出声。
男生还是有点慌乱,又是挠头又是捏耳朵,嘴唇磕磕绊绊道出一句:“刚刚。”
郁瓯点点头:“哦。”
“上课了,我们走快点,这节历史课。”
夏杌最不擅长沉默,偶尔呆头呆脑,也会反应不过来。
他没有回话,闷头朝前走,虽是这样也没有大步流星的走,而是和郁瓯维持着一种平衡,等着对方节奏。
只不过想不通自己一天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罢了。
办公室距离班级还有一段距离,一些班级多出来的空桌子今天收拾出来摆在走廊靠墙,好在有灯,用不着太担心安全。
临近办公室时,郁瓯看到蒋匙,葛加俟两人互掐着走出来,但还未打招呼就见眼前一暗:?
夏杌也是一惊,随后揉眼喃喃道:“我上学眼睛上瞎了?”
“……”
真停电了。
倒数第二节晚自习,大多没有课的老师都已经回到宿舍,极少数有课的老师也早就去了教室准备,夏杌摸索到办公室门口,试探性喊了喊,办公室没人。
郁瓯朝前走,没注意脑袋撞上墙,闷哼了一声。
靠近办公室的那个教室没有一个人。
“啊啊卧槽!!!”
不对,有人。
“你大爷的葛加俟,你再吓唬我一下试试,这所学校没人,我可能还害怕,但是这现在到处都是人,你哔哔个屁啊!”
是蒋匙这个人……
才。
就在前面不远处,葛加俟不知道躲哪里,语气幽幽:“确实~你怎么确定你待会儿回去看到的是人呢~蒋匙……”
……
“滚啊!不要拿老子软肋啊!”
“你还有软肋?你粉红裤衩,粉红女友不是第一了?”
郁瓯:……
夏杌:……
何必旧事重提呢?
下一章有些地方可能离谱,但是亲身经历过的人仍旧记忆犹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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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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