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热很热的夏天,青森的丝柏和毛榉爬满了蝉虫,整天“知了知了”叫个没完。即便日日都叫仆从去捕捞也完全捞不完的程度。
从小照顾我的奶妈也是在那个夏天走的。
好烦,不停叫的知了很烦,没有合心的侍女很烦,一旁还有一堆闹心的弟弟就更烦了。
在这个压抑的家庭我过的一点也不快乐,准确来说,除了我那个自以为是的父亲没有人会觉得快乐。每个人都丧着脸,为了所谓的规矩。
我是他最为得满意的作品。他曾说我是他最得意的孩子,我将继承他的衣钵,成为议会之中的年轻一辈。
我知道,那只不过是因为我那过于好用的异能力——可以让他轻易获得不少政敌的黑料,他轻轻松松就拉了不少政敌倒台。
可能他忘了,在我小时候他就如同家中其他人一样,把我视为疯子异类。
无意义的政治斗争,我并不觉得那是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建立在人与金钱之上的权利斗争游戏,我相信比我小的弟弟都会比我适合那个舞台。
疲惫,我会死掉,再在这个家庭我会像异能力的名字一样枯萎。
「笼中雀」何时飞?
我离家出走了,这个家庭没有值得我所留恋的,人、物件、记忆都是很飘渺的东西,我决心把它们都丢弃在那里。
我轻装出发在家门口和母亲弟弟道别,像是往常去私塾那样。
不期然和最小的弟弟对视,黑色的头发下是一双阴暗冷淡的眼睛,平静的目光像是无机质的死物。
他是我最喜欢的弟弟,除去异能因素外也是。我想我理应给他一个完整的告别,于是我特意出声。
“修治,再见。”
向来聪慧早熟的孩子难得有些茫然,哈哈哈,大概是想不到我会有如此大胆的举动吧。我笑得很开心和他们告别。
临行前我听到了什么声音,不过那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我要去奔赴我的自由了。
*
我说轻装上阵就是轻装——除了几张百元日元的零用钱之外我便一无所有。
我把这些钱全花了,买了前往北海道的车票,但我并没有上车。因为那只是用来迷惑我父亲耳目的引子,发现我失踪之后,肯定会报警去查最近的交通网络,然后就会前去北海道——最终当然会一无所获。
我踏上前往东京的路,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我早就如水滴汇入海洋那般在东京销声匿迹。
我的衣服在旅途之中变得灰尘扑扑,凭借我优越的相貌,也因此获得了好心的行人的一些施舍,我依靠这些不至于一点吃食都没有,但依旧吃不饱。
15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
但我从不后悔,倒不如说从那个家庭之中脱离是我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
*
其实我很少会想起来15岁之前的事情了。压抑苦闷的日子太过漫长就会被时间模糊了边界,于是15岁以前的事情都连成一片无望的海难起一丝波澜。
大概是前两天去看了乱步,临行时和福泽阁下稍微聊了以前的事情的缘故。我是这般想的。
我撑着伞从店折返回家,然后被打劫了。
是的,没错。
我,被,打,劫,了。
哈?
一个打着伞独自行走在河边的成年男人,既没有社畜的公文包,也没有板正的西装。一个看着就穷酸的男人,被打劫了,对象还是个少年。
我无言看着对面的少年,看上去和中也差不多大小,粘稠的夜色下浑身湿透漆黑的少年像是一只溺水的黑猫,无端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
不过他却拥有极好的面容,被大半用绷带遮住之外,是瓷器般苍白的肌肤,和宛若白纸不正常的嘴唇,是最近很流行的那个叫什么……病弱小奶狗?
放在东京街头,是连神待少女都会倾家荡产掏心掏肺对他好的类型。
偏生此刻他的嘴却连珠炮似的让人忍不住退却。
“啊呀,真是让人头疼,在这么完美的夜色里入水应当是一件多么赏心悦目的事。可却下了这么一场糟心的大雨,若是让黄泉女神因此而拒绝我前往三途川的邀请,那是会让蛞蝓都会耻笑的程度吧?咦惹,好恶心,怎么会突然想到那么恶心的东西。”
“哦唔?这里居然有个偷听我说话的大叔吗?偷听少年青春秘事的大叔可是会变成魔法少男的哦,真是可怕……所以这位大叔,只需要一万日元我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哦?”
我:……叽里呱啦说什么呢?
讲实话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纠缠上我,也许是横滨的诈骗团伙已经饥不择食到像我这种家伙都能下手的地步,也许是什么恶劣青少年的无聊把戏。
但不管怎么说——
“先到可以避雨的地方躲一下雨吧。”
“哈?”
少年一直在期待我的反应——与其这么说,我想也许他是在期待我能相信他变成魔法少男的鬼话,给他一大把封口费。发现我的反应,夸张的表情都空白了一秒。
“虽然说在半夜确实很吓人,但你下水之后也确实不舒服不是吗?”
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盯着我一瞬,他并没有走到我的伞下,也没有撒泼打滚让我拿出一万日元。
他慢慢退回巷口的黑暗,紧贴在他身上的衣服衬得他形单影只,萧索的身影像是什么志怪小说的瘦长鬼影:“钱我下次找你要哦,会被丘比找上的魔法少男先生。”
……这都什么跟什么。难道这是什么“过劳死的社畜转生变成魔法少男”的轻小说开篇吗?
只是巷子里已经没有了动静,那个仿佛幽灵般的人也再没有出现。
*
“居然淋着雨回来了啊,无精打采地像是伏地的麦子,看起来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带着眼镜的人从那苦的要死的红茶中抬起头,戏谑看着我。
看的我牙根反射性范苦。
大半夜喝浓茶没事吧你?哦,你其实不用睡觉啊。那没事了。
有的“人”学着人类戴眼镜、泡茶、睡觉;而有的“人”在寻找着自己身为人类的证明,却又相信着“不是人类”的论题。嗯……看不懂。
“是啊是啊。依旧很敏锐嘛,怎么样那茶叶怎么样——我是说今天晚上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我这么穷的人也会有人来打劫我,真是新奇的体验。”踢掉内增高的鞋子,总算是舒服了。
“那你倒是没心没肺,居然还把伞送给对方了,还是这么滥好心吗?”
我猜他大概是通过我短袖的淋湿程度判断的,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没办法啊,对方可是下了相当可怕的诅咒呢。被孵化者缠上什么的——哒咩!”
很明显,这位天天啃大背头的法国人不理解丘比所蕴含的深重诅咒,以看白痴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之后:“原来是被异能者缠上了吗?我之前说过的作为交易,我会满足你的一个条件——”
“不不不,那只是个孩子罢了是。一个没带伞无家可归的孩子,虽然确实让人讨厌了点,但还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哦。”
我神秘向他眨了眨眼,很真挚看着他,“再说了,一个来自前超越者的条件可要用在更适配的地方呢。”
“呕,我要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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