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土腥丁的鼻腔,他被呛的想吐,又发现空气在逐渐变得稀薄,他逐渐呼吸不上来了。
身上的被子也变得湿漉漉的,要将他彻底盖在床上,然而他的身体却似乎冻僵了一样,完全无法动弹。
陶丁想起来了……回屋前,唐缘似乎叫他记得喝一杯茶壶的热水。
身体感觉到侵入骨髓的寒意时陶丁终于想起来了。
他还是能睁开眼睛,只是眼前是一片漆黑,无半点光亮。
睡前外面的大雨,此时也没一点声音。
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响起铁锹铲动泥土的声音。
陶丁意识到,他又进了那个棺材里。
只是比起昨晚,今天更糟糕,他无法动弹,也逐渐窒息。
“叩叩叩”
已经半昏迷的陶丁似乎听到敲门声,
“吱嘎——”
随即是老旧木门发出难听的转动声,
“太着急了,还不到时候呢,各位祖先。”
陶丁听到一个女声这么说着,这声音有些熟悉,但是他此时脑子里一团浆糊,挂在胸口的小香包散发出微弱的香气,取代了那股子土腥味,呼吸逐渐恢复了。
但是他却并没有醒来,而是真的陷入睡眠。
看着陶丁这次真的睡着,床前的绿裙九奶奶朝着神龛走过去。
她伸出手,上方的神像落在她手里。
神像半阖着眼睛,粗糙的工艺让它看起来像是初学者的手艺。
九姑奶奶拔了根头发,绑在神像身上,又把它放了回去,然后就离开了。
随着她的离开,门闩自动拴上,屋内重新归于寂静。
屋外的雨还在继续下,九姑奶奶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望向远处,高耸的山峰如同河岸,浓烈粘稠的雾气如同河流,在山下往远处延伸出去。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这里,直到天明。
第二日没什么事情,
甚至,陶丁和陈缘从头到尾都没见到九姑姑。
雨下的愈发大了,视野都被模糊了。
这么大的雨,两人自然不好离开祠堂周围,于是就在陶丁的房间里商量目前的情报。
关于昨夜发生的事情,陶丁详细说了一下,很怪异的点就是,他当时是准备放完席子下的钱,再去喝茶水的。
但是放完后,他就忘记这件事了。
以他的警觉性来说,这很不应该。
“看来你被影响了,”
陈缘淡定的喝了一口茶,这茶水不知道什么泡的,没啥味道,颜色是淡淡的青色。
“我也感觉是,只是后面救我的是谁?九姑奶奶吗?”
陶丁叩了下桌面,说道。
“除了她,没别人了,这应该也是她今天不见了的原因。”
“你昨晚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没有,那个香包有一股很好闻的草木气息,我很快就睡着了,晚上都没任何异动。”
“这样……那…你想去那里看看吗?”
陶丁用眼神示意祠堂。
陈缘摇摇头,
看她摇头,陶丁倒是松了口气。
“有一个自带的感知能力,对危险的第六感,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那里很危险。”
“我之前找九姑奶奶时,曾瞥见里面的场景,那里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应该是都很危险的,不过……”
陈缘说到这里一顿,看着陶丁说:“祭祖怕是要在那里面举行。”
“嘶……”
陶丁倒吸一口凉气,说实话,每次路过关着门的祠堂时,他都有一种浑身毛孔都在叫嚣的“快逃”的感觉,而他们……最终要进去。
祭祖这个任务写的分明,他们要完成祭祖。
而祭祖需要在祠堂举行。
“我有种预感,进那个里面,必然会死。”
陶丁神情有些蔫蔫的,
“还是有变数的,只是我目前我说不好。”
陈缘的话,说一半留一半。
看她没有解释的打算,陶丁也不好再问。
交流完以后,陈缘就回了房间,她在衣柜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纸张,它像是从某本书里撕下的一部分。
“以水为引,汇聚天地灵气,拘于允乐。”
“阵法初成——”
“门为门房,定为定灵,延为延续”
“生生不息——”
一些不知所云的话语,很多地方也被涂黑。
即便如此,陈缘依旧把他们串联了起来。
如果所料不错,那个小月亮应该也是延字辈。
而去年那次迁坟,当时延字辈,应该是都不在场的。
这所谓的里世界,也是一个世界,但是这个永乐镇的人,却无法离开这里,除了门字辈的守门人。
昨天那个“引子河”,是药引子的意思吧。
陈缘微微闭上眼睛,脑子里回忆起来时的路线。
最后约摸是还是得自己跑出去。
这着实有点考验人了,她可清楚的记得,来时的那个黄毛,下了车以后,那声凄厉的惨叫。
等等……
陈缘猛的睁开眼睛,他们只是听到惨叫声,并没有确认那个黄毛死了吧?
她的视线再次锁定那纸张上的四个字——生生不息。
手里再次握紧挎包上的小肥啾,她有了答案,这个答案,就等明天揭晓了。
——
这一天,算是他们来到永乐以后,最平静的一天。
而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时,陈缘就被外面的动静惊醒。
她换好衣服打开门发现,院子里已经站了二三十个村民。
他们都是一副中老年的模样,表情呆板,眼睛无神,像是设定好程序的一样,在祠堂进进出出布置场地。
香案,蒲团,纸钱等物品依次拿了进去。
陶丁也出来了,两人在祠堂门口,观望着这些如同假人的村民。
这其中有司机师傅唐门忠,也有年龄小但是老态龙钟的小月亮,只不过此时的他们好像都没了神智一样。
昨天一天没见的九姑姑,面无表情端坐在那些牌位前右侧太师椅上,另一侧也有椅子,只是是空着的。
“你在这里先看着,我去一下厨房。”
陈缘在陶丁旁边轻声说了一句后,转身跑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就回来了,陶丁也不知道这个时间点,陈缘去厨房做了什么。
等了半小时左右,场景便布置好了。
而等待过程里,没有任何人搭理陈缘二人。
直到布置好以后,小忠来到他们面前,其他人则分成两列,站在祠堂门口。
“请把,二位。”
陶丁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又出现了。
而且今天的小忠说话也有些奇怪。
这些都让他脸色发白,有些不敢上前。
陈缘倒是脸色如常,径直朝着祠堂门口走去,跨过门槛,进入祠堂里面。
然后,她的身体就失去了控制。
她的身体开始按照二十四拜礼行动,拜礼完成后,她才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
她的身旁,满头大汗的陶丁也行完了拜礼。
陶丁试图反抗这种控制,他总感觉,这种控制就像拉猪出栏时的绳索,系上了,绑好了,他也离死不远了。
离得近了,他清楚的看到了前方香案上没有祭品,只火盆里烧着纸钱和九姑奶奶写的祭文。
那……祭品在哪里?
陶丁不算笨,不然他即便划水也活不到现在。
听到他咬的咯咯作响的牙,陈缘无声叹息。
她从裤兜里掏出之前在厨房拿的尖刀,毫不犹豫的在脖子上狠狠划过。
奇异的是,并没有鲜血,只有如纸张撕裂的声音。
陶丁听到声音,转头看去,是陈缘整个人如同被火点燃的纸人,渐渐化为灰烬。
“当啷”
刀掉到地上的瞬间,祠堂里的血腥气味瞬间弥漫。
“她逃了!”
“追!”
陶丁的视野模糊了一瞬,下一秒,他眼前一亮,他出现在进村时的土路上,前方不远处就是那个土地庙。
他们以为死了的黄毛,像条死狗一样,被拴在路边的树上。
而陈缘,正在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没急着问为什么,陶丁赶忙上前帮忙。
两人合计飞快的解开了那个绳结,然后一人一边,拖着黄毛的胳膊开始往水泥路那边走。
“要不丢下他?”
陶丁用肩膀蹭了蹭脸上的汗水,看着远处明媚的阳光,以及身后逐渐涌动追来的黑红色云团。
“应该来得及,”
陈缘说了一句,
“而且ta应该会帮我们。”
她又补充了一句,这话让陶丁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是他不想一个人跑,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根本不清楚,而如果前方是陷阱呢?起码跟着唐缘他还有生存的希望。
直到那股血腥味混杂着土腥味进入鼻腔,有带着尖利指甲的手抓住了陶丁的脚脖子时,他都在想,谁会帮他们?
“嗡——”
几不可闻的震动响起,土黄色的雾气瞬间迷茫,而陶丁脚上的血手在接触到那雾气时,就像不愿意回家被硬拖着走的熊孩子。
即便被拖着走,它的指甲依旧恋恋不舍的抓着陶丁的脚脖子,抓下一层血肉,疼的陶丁龇牙咧嘴。
而那些黑红的云团,从一开始就没接触到陈缘。
挎包上的小肥啾似乎有了神智,它的豆豆眼定定的看着追来靠近陈缘的云团,有血手抓着其他血手去抓陈缘,又被那只血手挣脱开,它们就像在互相推搡,都想抓陈缘,又不愿意碰她。
陈缘对此,一无所知。
土黄色的雾气包裹着两人,走到了土地庙门口。
将就剩一口气的黄毛丢到水泥马路上,陈缘抓着陶丁的头,向土地庙拜了拜。
土路上的黑红云团就像被看不见的禁锢,关在土路这头,它们想去抓去够陈缘三人,却无济于事。
慢慢的,它们消失不见。
而水泥路尽头连接的,也不是之前光秃秃像是经常有人走的土马路,而且杂草丛生的一条土路,入口处,一座石碑,上面写着血淋淋的三个大字——允乐镇。
“大佬,为什么你要自杀?”
直到此时,陶丁才问出这句话。
“我们是给他们老祖宗续灵的药,而这药材,自然有吃的先后顺序,依据我的推测,我应该是最后一个,如果我在中间就喂ta吃下,ta也只能把我吐出来。”
陈缘一边试图扛起黄毛,一边解释道。
“先后循序?”
陶丁也过去帮忙,他抓住陈缘的话里关键词,问道。
“对,先后顺序,你知道五行相生相克对吧?我们的身份是延字辈,是延续,这个辈分里,按出生日期挑选出符合五行的人,进行献祭,就可以完成这个十全大补丹。”
没那么着急了,两人一人扛一边肩膀慢慢走着,陈缘也就慢慢解释着。
“我是子时出生,属水,你是丑时出生,属土,我们两人按相生的话,前后不搭,我们中间一定还有一个人,在我们中间死。”
“不是,等等啊大佬,我们只有四个人啊?”
陶丁顺着这话想了想,觉出不对来。
“对,他们只找到了四个,”陈缘点点头,回答道。。
“什……什么意思?”陶丁抖了抖,问到。
“本该是他们家族延字辈的献祭,但是他们本家的家族凋零了,于是找已经血缘稀薄但命格相仿的人,冠于姓氏,李代桃僵。”
用手将跑到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陈缘淡淡的说道。
“只可惜,只找到了四个,所以,他们自己得出一个——小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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