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林说的夸张，哪来的阎王殿，不就是那个破祠堂。
不过，里面住了个死阎王。
阎王可以任意杀人，这个外号还是很适合那个死老头的。
谢无愠在路上就发觉了不对劲，按照记忆，她应该是走过这条路的，所以到了祠堂也不是很稀奇。
“开门。”季雨林双手插兜，一副死拽死拽的样子，眼睛没什么情绪落在她身上，认定了她有这项技能。
谢无愠抱着怀疑的态度睨了他一眼，取下额头上的发卡，熟练地撬锁开门。
门锁落下的一瞬，一把利刀塞进了她手心。
谢无愠不动声色地将其藏进袖口处，用长袖盖住它的存在。
两人默契地迈开大步，直奔大堂。
祭台上烛光扭动，成为昏暗夜里唯一的亮色。
白天发放的手电筒还揣着衣兜里，谢无愠打开手电筒，抬手示意季雨林跟上。
风吹动帘幕，红色的瀑布映照着烛光，隐藏在其后面的东西即将揭晓。
和谢无愠以为的不一样，除了一口棺材，没什么奇怪的。
就是这棺材里空无一物。
他们的先祖不见了。
而且还是长腿跑了。
“猜想被推翻了？”谢无愠只远远朝大开的棺材看了眼，没有凑近。
从小的习性让她自然对这些涉及这类的物品表示敬畏。
她捂着鼻子，常年的尸臭弥漫开来，疯狂刺激着人的嗅觉系统。
季雨林天生的唯物主义，主动靠近棺材，去看里面放了些什么东西。
棺材里堆满了金银珠宝，都是些陪葬品，只是里面还雕有各种乱七八糟的鱼的花纹，看起来算不上是吉祥之物。
他摩挲着刀柄，神色不算太好看，“不，恰恰相反，猜想被证实了。”
村长就是棺椁中已经死亡的人，腐臭味正是他器官□□腐烂产生的。他既不在棺椁，那极有可能是出去了。
“大晚上出去？”谢无愠高高抓起的长发搭落在肩头，抬眸望向季雨林。
外面各种野生动物的叫声在夜晚极其清晰，远处上空的微光也消失不见。
远方的村落正在酝酿无知的危险。
“他既然不在，我们现在要干嘛？”谢无愠举起手电筒，职业习惯要先搜查这个小房间。
“云雾林，按照你的猜想，你觉得信封会藏在哪里？”季雨林靠在棺椁上，指尖不停地在敲打着木材。
谢无愠一下子被点醒，果然信封和这个游戏是有关联的，但她还不敢十分确定。
“找到信封就能逃出去？”
季雨林惊讶于她的灵敏，眼眸中闪过喜悦，又觉得这本就是她。
他没打算兜圈子，在游戏不公开规则的情况下，直接告诉她反而会省很多事，她迟早会知道这个系统的贪婪与罪恶。
季雨林压低了声音，把这段话说完竟有几分轻松。
他俯身凝视着晃动的烛光，说：“你猜对了一半，信封只是打开现实世界和游戏空间的一道门，但是它能带进来无数人，只能带出去几个人。不是找到信封就能逃出去，我们还要阻止死亡事件的继续，否则像昨天前天今天这样的事情还会持续发生，系统会判定全员死亡。”
谢无愠动作一顿，无数恐惧阴暗的画面如同走马灯在脑海中闪烁。
“还能这样？”
明明面色平静，可出口的话还是有几分沙哑。
内心有道声音在告诉她，她应该相信季雨林这番话，也觉得这番话本应该是季雨林告诉她的。
昨天班澜的反常突然有了解释，原来她也在找信封，寻找出去的机会。
“那为什么游戏里的人都不太乐忠逃出去。”
谢无愠回想这几天玩家们的反应，一个个活着又像死的，没有**，没有情绪变化，冷冷的看着别人死亡，偶尔产生的情绪冲动，那也是片刻而已。
季雨林耸了耸肩，“我不太清楚，不过你以后会知道的。”
这些事情不会是他告诉她，其中涉及到了他人的**，的确依循个人。
眼下不是适合聊这些的时候，谢无愠便没再继续发问，但季雨林问的问题，其实她也不太能给出答案。
某种直觉上来说，信封不太可能会在这里。
这里看似没有人会进来，里面奉养着他们的先祖，实则藏在村长的尸体和居所，只有他们这些外人不知道的秘密，信封放在这里太容易被找到。
谢无愠翻找的动作没停，小屋子里全是各种香火蜡烛，翻也翻不出什么东西。
突然，谢无愠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冷冷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抓住季雨林的手腕躲在墙角的红纱布下躲起来，低声道：“别出声，有人来了。”
季雨林显然还未察觉，流露出茫然不知的神情。
只是谢无愠眼神都没分给他半分。
红纱布厚重，一层叠一层，压在身上。
两人缩在一隅，身体和身体贴的极近，湿热的呼吸落在肩颈，加速了心脏工作的频率。
感受到脖颈处的呼吸，谢无愠一个抬手捂住他的鼻腔，把季雨林的头扭到一边，警告他，“别吵。”
鼻子嘴巴捂住，季雨林放缓了自己的呼吸，没由得嫌弃外面的死老头。
搞半天，这些缱绻的气息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假象，多可笑。
谢无愠不是季雨林肚子里的蛔虫，听不见季雨林声嘶力竭的呐喊。
她另一只手扣着刀柄，后背抵着墙面，作出随时战斗的姿态。
脚步声有节奏地响起，然后停下。
身前红纱隔绝了视线，谢无愠尽可能通过声音判断来人的大致位置。
死老头不干人事，干阎王的活，想必刚才已经经历了一番血雨，不然此时的空气里也不会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村长解开衣扣随手将外套丢在地上，没好气道：“全是一群傻子。”
今天把人哄出门花了他不少心思，哪怕达到了目的，现在依旧烦闷。
平日里仗着自己的本事在村里称王称霸，遇到点不顺心的事脾性大点，正常正常。
他身后跟着两名村民俯下身，埋头说是，不敢反驳。
“昨天发出去的鱼有被查出来吗？”
村里以万寿鱼的各种功效出名，实则根本没有万寿鱼，只有一些虚假的营销手段。
好在现在的人典型的人傻钱多，被人骗人也能乐呵呵给人数钱。哪怕万寿鱼价格再高，还是会有人哼哧哼哧下单。
村民捡起他丢在地上的衣服，如实报：“昨天的那批都没有问题，但是最近有人吃了之后进医院了，现在订货量少了。”
“废物。”村长叱骂一句，“不过现在订货少了也好，不然我们这样卖也瞒不住多久。”
村长一开始就想给万寿鱼打造品牌，做那种有价无市的奢侈品。
村里人不同意，目光短浅，非要看得到的现钱，
如今这个局面也算顺了他的心意。
挨骂又怎样，只要村长能带他们赚钱，他们自然愿意哄着他。
村民视线始终落在地上，不敢去看面前这具死尸。
“今天让那些旅游的进洞里，怎么样？”村长想起来他今天叫导游把人领去溶洞，为的就是多杀几个人。
他向来疑神疑鬼，死人的嘴最为严实,这样村子里的秘密才能守住。
村长抬脚躺进棺椁里，闷沉的一声，堆满香火的一面墙翻转，漫长漆黑的走道映入眼帘。
“死了一个。”
村长起身走进去，“还剩几个？”
他对只弄死了一个这个效果很不满意，尤其是没弄死那个牙尖嘴利的死丫头。
对话声愈发远，听不真切。
谢无愠屏住了呼吸，一直不敢出声，左手手心沾着某人吐出的热气。
她嫌弃地在身上乱抹，试图擦干净。
等她掀开帘子看时，人已经不见了。
“要不要跟上去？”季雨林慢吞吞走出来，瞥了眼那条走道。
他们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要是莽撞地跟上去，和村长对上硬刚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先撤？”谢无愠捂着鼻子，难以忍受通道口传来的腥腐味。
季雨林凑到走道口往里面打量，微亮的灯光隐秘在走道的终端。
谢无愠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就不想走了。
她身体里流淌着沸腾的血液，促使她去探索这条走道的终点。
她练过武，走路是极轻的。
等她到了门后，村长那群人也没有发现。
她靠着墙，小心翼翼地探出半颗头，眼前的一切震碎了她的神经。
数不清的尸体堆在地上，甚至堆成了一座小山。他们无一不例外，身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黑色鳞片。
村长拄着拐杖，坐在中间，后背正对着谢无愠。两名村民用刀剜去人骨，把上有鳞片的那部分肉平切下来，铺垫在不锈钢底盆上。
血腥味扑面而来，谢无愠花了很久才能抑制住犯呕的胃。
她确信的是，他们现在正在切割的人正是今早走廊处的那名死者。
那名死者的眼睛瞪的很大，直愣愣地望着门外，无意对上谢无愠的视线。
谢无愠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荒诞萎靡从脚底蔓延，直至她的后背冒出冷汗。
这一处小房间不止堆着尸体，还有用福尔马林泡着的各种人体器官。有剜出来圆溜溜的眼睛，有滑溜沟壑的脑髓，还有已经不会跳动的心脏。
这些都是为了获取高额利益的途径吗？
好像白日里那个疑问有了答案，晚上又生出一个新的已知答案的问题。
这无疑是最痛击内心的。
她很想跑过去痛斥他们的无耻，质问他们的贪婪和不择手段，但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季雨林还是低估了系统倾情打造的剧情，整个五官全都皱在一块儿。
他拽住谢无愠的手肘，“我们先走，回去想办法逃出去。”
逃出去，有一个必要条件——阻止玩家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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