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升至街区上空,阳光自天空斜照而来,将并盛町与米花町交界处的这片小型商业街照得格外明亮。
空气中残留着清晨微凉的潮意,地面上还有数道尚未乾透的水痕。
热闹高峰虽过,警戒带仍横亘风中,橘白交错,在阳光下被吹得猎猎作响。
偶有几名围观市民仍在街口远远张望,小声交谈间夹杂着不甚清晰的惊叹与议论。
远处的遮阳布未曾完全收起,搭在摊位顶上,被风吹得拱起一角,轻晃不止。
角落堆放着未清理的塑料箱与纸皮板,留下早市散去后的残痕。几张传单被风卷着贴在电线杆下,边角反复起伏,像不安分的纸舌。
她立在封锁线边缘,未发一言。
水留透羽一身整洁的藏蓝色外套,里面的白衬衫平整,裙摆贴合大腿曲线,鞋跟与地面平稳接触。
光线掠过她笔直的身姿与冷白肤色,折出沉静线条。浅蓝色的发丝在阳光中泛出极淡的光泽,睫毛投下细密阴影,整个人如同高压气氛下的一道锋利直线。
她不走动、不指挥,仅静静立在最显眼处,仿佛是此地原有的一部分,又像早已与现场融为一体。
她的右手握着记录板,左手搭在文件袋边缘。
她的目光冷静,一一扫过未收的遮阳布、未撤的摊车与角落的快餐垃圾桶,最终定格在抽烟的施工员身上。
她面容平静,动作娴熟冷静,像是早已习惯了收尾时这类静默而有序的节奏。
她静立在那里时,光线从她侧肩洒落下来,阳光落在银灰色的识别证链上,闪出一道短促的反光,刺入旁人眼中一晃即逝。
水留透羽垂眸时,睫影斜落在冷白肌肤上,神情冷静得仿佛在比对档案编号,而非经历追捕。
忽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监控查到了!”带着些喘息的声音突兀响起。
水留透羽下意识抬眼,循声望去。
佐藤美和子大步穿越街口,风掀动着她的短发。左手手机屏幕亮着,右手顺势摆动,她几乎是小跑着穿越街口,步伐利落无比。
她从人群中快速穿过,几乎是以轻跑的节奏冲至封锁线内。
佐藤美和子额头沁着细汗,神情严肃,声音一出口便直奔正题,没有任何寒暄或铺垫。
“他往巷子那边拐了,刚好有个市场通道,人一多就混进去了。”她喘了口气,迅速补了一句,“再不追就彻底断了。”
话语刚落,她目光一扫现场,视线定在水留透羽身上,又迅速扫过她脚边尚未归档的记录袋。
她略蹙眉,判断也随之出口。
“我去追他,这里你搞得定。”
那是执行中的默契交换,不需解释,不必犹疑。不是征求意见的语气,也不是紧急分工时的求助,而是一种同级之间基于长期配合后建立的信任直觉。
她说得乾脆、自然,语气坚定而不带情绪负担,像是在安排例行公事,也像是在说一句“帮我拿下这块地,我去清前线”。
水留透羽没有迟疑。她垂下眼帘,微微点头。
“我会联系并盛辖区的警察,将现场口供与临时封锁记录交接他们处理。”她声音温和但有力度,语速不快,却句句明确,话落便已转身查看记录板上的进度清单,显然已为交接做好准备。
佐藤美和子听完后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停顿了一瞬。
她站在原地,看着水留透羽的背影,目光在她后颈与背肩间稍作停留。
“别一个人跑太远。”她挑了下眉梢,语气带着点带笑的无奈,“你又不穿防弹衣。”
这句轻描淡写的提醒,不是出于对能力的质疑,那是执行一线人员对‘不穿防弹衣者’的下意识忧虑。
佐藤美和子说话的口吻轻快,像在调侃,又像在叮咛。她抬手轻拍水留透羽的肩,便利落转身穿过警戒线,身影消失在人流中。
水留透羽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目光未动。直到佐藤美和子的背影彻底没入街角,她才重新转回视线,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
指针正好指向八点五十四分。时间恰好,没有一分延误。
她将记录板收起,重新固定在文件袋一侧的插扣中,动作娴熟。
水留透羽静立在警戒线内,听见街口传来警车接近的引擎声。警笛声由远而近,缓缓减速停靠在街边。
水留透羽调整了一下衣服下摆,抬步朝街口另一侧赶来的并盛辖区警员走去。
她步伐稳而不疾,身形挺拔,像是即将走入一场不惊不扰的例行任务。
并盛警署的两位制服警员迅速下车,其中一人年约四十出头,眉间凝着几分警觉,步伐虽不犹豫,眼神却在她脸庞与证件之间反复确认。
另一名年轻女性警员则快步跟上,神情较为拘谨,手中握着便携式记录板。
“请问您是……?”那名年长警员站定在她身前三步之外,抬手稍微摘下帽子,语气礼貌却带一丝试探。
水留透羽向前半步,语调冷静简短:“东京警视厅书记官,水留透羽。现场原为协查行动,现已移交至并盛辖区。”
她说话时微偏头,身前的书记官证件在光线下短暂映出银白反光,毫无多余说明,也无解释语气。
对方一瞬收回视线,与女警员互看一眼,态度明显松动。
年长警员略微点头,补上一句:“我们是并盛警署一课,辖区巡组,我是山口,这是我同事伊泽。”
“我们接到协查通报后立刻赶来。”女警伊泽轻声补充,迅速取出记录用平板。
水留透羽点了点头,侧身让出半步视线,右手稳稳抬起,指向围栏后侧的一片空地:“伤者一人,受轻度惊吓,已由救护小组安置。其余围观群众未有受波及,围栏处留有初步监控座标与案发点截图。”
担架车在不远处的阴影下停靠,人质已被安置在担架上,由医护人员轻声安抚。,神情略显惊魂未定,却无明显外伤。
水留透羽没有回头确认,只是继续道:“相关口供已采集,语音录音文件编号已并入事件记录,待后方录入中心上传。”
语速稳定、语气无波,像是在列明一张报销清单,没有任何强调也无解释性语言。
伊泽迅速记录信息,确认身份与时间,拿出手机呼叫后续医护协助。
山口则稍向前一步,低声问:“之后您是否还需要继续参与?如果有流程衔接,我可以协调……”
“不必。”水留透羽简短回应,声音依旧温和平稳,“我已完成相关采集与初报。接下来的处理工作交由你们执行。”
说完,她低头翻开手中的记录夹,从其中抽出两张手写稿,一式两份的文档叠得齐整,左手轻握住边角,稳稳递出。
“初步现场报告、影像资料调阅编号,以及受害人联系人登记列表,都在这里。”她补了一句,像是在提醒,也像在归档结束语。
山口接过资料翻看,字迹规整无误,边角未折,甚至带有淡淡墨香。
他眉眼间露出短暂的钦佩与释然之意,轻声道:“非常感谢,这份初报节奏非常完整,我们很少有这么快的交接节奏。”
水留透羽没有回应,仿佛这一句感谢并不需要回应。她只是重新收起记录夹,抬头望了望街对面尚未完全清空的住宅巷道,眼神略作停顿。
“我再确认一下周边是否还有风险点。”她像是例行公事般陈述,没有请求,也不带指令意味。
山口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明白,您辛苦了。如果有需要协助,请随时联络我们。”
水留透羽颔首致意,不再多语。她转身迈入居民区方向,脚步轻稳地穿过施工边缘,从警戒带口踏入住宅巷道边缘的阴影地带,背影被阳光轻轻拉长。
她的身影逐渐被前方交错的巷道所吞没,而身后,是逐步撤除中的施工围栏与远处重启交通的街区。
远处的警车声逐渐淡去。水留透羽从人群稀薄的主干道缓步转入住宅区,脚步轻而稳。
阳光洒在她垂于身侧的公文包与藏蓝色外套上,映出柔亮折线。
藏蓝色外套被她挽在左臂内侧,手中公文包因动作而微微摇晃。白衬衫的袖口被卷起一道浅折,手腕上那只不甚显眼的金属链表反射出一道柔亮光泽。
阳光自头顶正中落下,将她的影子清晰切在身后。
身后的警笛声与喧扰已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街巷中稀疏人声与远处鸟鸣。
周围一切安静得像从警务现场被剥离出来的另一个世界。
她微偏过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反光掠过睫毛,确认地图方向后,声音极轻地念出街名:“并盛四丁目。”
没有旁人听见。
住宅区一片静谧整洁,身侧是低矮的院墙与石砌坡道,风吹过,带动某家阳台上晾晒的床单在空中轻飘一下,遮住了三楼窗台半块天空,小孩坐在门槛边舔着半融的冰淇淋。
小巷深处,骑着老旧脚踏车的老人缓慢驶过,车篓里载着刚从便当铺取出的热食。他停在一处门口,似乎在等孙子开门,侧头看见水留透羽时,礼貌地点了点头。
她回以短促颔首,没有多余言语,脚步未停,神情未动,视线只是自然而流地掠过这片街景。
麻雀停在电线上叽叽喳喳,灌木旁一个红色塑料瓶被风吹滚了好几圈,在石砖路面发出空响。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