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像一层透明的幕布笼罩在并盛町的街道上。
杂货店门口那块老旧的木制长椅被晒得微微发烫，风铃在檐下轻轻晃动，叮当声随着微风穿过长巷，连猫也懒得动弹，只在阴影下蜷着身子小睡。
沢田纲吉坐在长椅边缘，双臂搭在膝盖上，气喘不匀，额前的头发被汗水黏成几缕，衣服皱巴巴地贴在背上。
他抬头看了看街角的钟表，指针在阳光下反着光，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杂货店的木门被轻轻推开，门帘随风扬起。
水留透羽从店里走出来，手中多了一根冰棍和一瓶弹珠汽水。
她回头对柜台后那位笑眼盈盈的老奶奶微微点头，那句“谢谢惠顾”在热风里被柔柔地拉长。
水留透羽走到长椅前，将那根冰棍递给沢田纲吉，语气平静又自然。
“辛苦了。”
沢田纲吉愣了几秒，像被突然点名一样局促地接过，声音有些结巴。
“谢、谢谢……”
他慌忙拆开包装纸，冰棍都快被他捏化了。沾到手上的冰水让他有些手忙脚乱，只能赶紧用袖子擦掉。
水留透羽坐到他身旁，手指轻轻一压汽水瓶口的玻璃珠，清脆的一声“波”在寂静空气里炸开，带着气泡的香味瞬间弥漫。
沢田纲吉低头咬了一口冰棍，凉意蔓延上舌尖，他偷偷侧头看身边的水留透羽。
她神情安静，姿态从容，浅蓝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微亮的光。
他看着自己满头大汗的样子，又看着她那双依旧平稳的眼睛，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清的落差。她似乎一点都不热，连呼吸都比周围的空气更冷静。
沢田纲吉犹豫地搓了搓冰棍棍子，终于鼓起勇气。
他的声音小得几乎要被风铃掩过去：“水留小姐……你都不觉得累吗？”
水留透羽低头看着瓶中的玻璃珠，汽水里的气泡正一颗颗往上跳。
“当然会累啊。”她语调平稳，“毕竟我是活生生的人类，又不是机器人。”
“可、可是您看起来……完全不像会累的人欸，”沢田纲吉搓着手里的冰棍棍子，声音越来越小。
“你注意力都超集中，连井盖都盯得特别认真……”
水留透羽轻轻转动着汽水瓶，玻璃珠在瓶口轻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看了看远处的街景，这才平静地答道：“因为我正在执行安全排查任务。”
“劫匪从东京逃进并盛町。虽然这不是我的直接失误，但身为警视厅的一员，我有义务追踪他的下落，确保他不会在居民生活区造成新的伤害。”
“如果我现在松懈，遗漏了任何蛛丝马迹，放过了可能存在的线索，导致有人受伤甚至发生不幸，那就是我的失职。”
她顿了顿，语气仍旧轻缓，“这种时候，任何一点放松都是不被允许的。”
沢田纲吉听着，低头舔了一口冰棍，小声说道：“水留小姐真厉害。”
他停了片刻，又带着一丝泄气的苦笑补了一句，“和我这种人完全不一样。不管是思考方式还是专注力……我总觉得，差得好远……”
水留透羽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她的表情没有明显波动，却多了一点认真。
“为什么这么说？”
沢田纲吉有些慌张，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
“因为水留小姐看起来……就是那种什么都做得到的人啊。”
“我、我什么都做不好，运动也不行，学习也不行……遇到事情只会逃。”
“身为男生连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我这种人，怎么教也不会变厉害。”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喃喃，“我这种人，大概未来也只会一事无成吧。”
风铃在这一刻轻轻摇动，金属的叮当声清脆又遥远。长椅下的猫翻了个身，尾巴扫过地面。
沢田纲吉等着她的回应，心跳得出奇缓慢。
水留透羽没有立即回应，她只是安静地看着汽水瓶中的气泡上升，阳光透过瓶身折出一小片碎光。
“我不认同。”
沢田纲吉抬起头，愣了一下。
“诶？”
水留透羽的视线没有离开前方，语气依旧平稳。
“我可不认同这种想法。”
“我没有说你错了。”她说，“我只是，不认同你对自己的看法而已。”
风吹过带起一阵轻微的凉意，风铃的叮当声在风中回荡。
水留透羽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在寂静的午后划开一道清晰的声音。
水留透羽看了一眼屏幕，熟练地滑动接听，语气瞬间变得冷静简洁。
“我是水留。”
手机那端传来佐藤美和子的声音，急促而干练：“水留，最新情报，劫匪刚在并盛町商业街附近被人目击，我现在正在赶过去。”
水留透羽语气平稳而迅速：“明白，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她抬手将喝完的弹珠汽水丢进垃圾桶。
她动作利落地将手机收好，简明地对沢田纲吉说：“我的同事找到劫匪了，我必须立刻过去。”
她看了他一眼，“在并盛町商业街，离这里不远。”
水留透羽没再多说，她站起身，长发在身后微微晃动，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她只是留下一个背影，径直朝街道深处快步走去。那种专注与冷静，仿佛把周围的热浪都隔绝在身体之外。
沢田纲吉坐在原地，手里还攥着还没吃完的冰棍。阳光在长椅边沿拉出一道淡淡的影子。
他呆呆地望着水留透羽离开的背影，脑海里莫名浮出一句：「果然……我又被留下了吧……」
他没有抱怨，只是心里升起一点点早就习惯的失落感。她要去做重要的事了，而自己，什么都帮不上。
可就在他还沉在自我否定的情绪里时，水留透羽忽然停下脚步，在前方转过身，回头看向他。
她站在阳光下，身影被光线拉得修长，神情依旧冷静，却在等候回应。
“你不跟上来吗？”
沢田纲吉愣住了。那一瞬间，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他没想到，水留透羽会停下来，还会主动问他一句。这种被等待的感觉，对他来说陌生得近乎不可思议。
「她……是在等我吗？」
他的脑中闪过一连串慌乱的念头，「她没有把我当成多余的人吗……是因为我说了要带路？还是……」
在那一句平静的问话里，他听出了哪怕只是最基础的职责性信任。可对沢田纲吉而言，这样的信任已经足够让心里升起一丝暖意。
「就算只是为了带路这件事……但她还是……特地回头看我了。」
他握紧了手中的冰棍，突然站了起来，慌慌张张地把冰棍几下吃完：“啊、那个、马上、我来带路！”
脚步踉跄了一下，但脸上那点社死的慌乱逐渐褪去，代之而起的是一份几乎可以称作“认真”的神情。
“就算再怎么废物，这次我也不能掉链子了！”
并盛町商业街的人流并没有因为热浪而减少，反而在各家店铺门口形成一道道色彩斑斓的影子。
此刻人声鼎沸，商品促销的叫卖与偶尔传来的小孩笑声交织在一起。
空气带着甜腻的水果香，喧嚣中透着夏天特有的黏滞。
水留透羽与沢田纲吉步履极快地穿过巷口，刚转过一排水果摊，视线便被不远处激烈的争斗所吸引。
只见佐藤美和子正与一名陌生男子激烈对峙。男子身形高大，短发微乱，满脸煞气，手中紧握一根泛着金属光泽的撬棍。
劫匪的动作干净利落，步伐极为扎实。
每一次挥舞撬棍都精准打在佐藤美和子的防御盲区，力道拿捏得刚好，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
显然，这并不是普通的劫匪。他每一个出手动作，都透出一股受过严格训练的痕迹，脚下站位牢固，出手狠辣，时机把握得近乎精准。
“给我让开，臭婆娘！”劫匪咆哮着，声线里带着压迫性的威胁。
“别碍事，找打是不是？”
佐藤美和子没有任何畏惧。她双腿下蹬，试图以快速的步伐与对方拉开距离，但对方的攻势极为猛烈。
她只得徒手应对，连续几次想要侧身近身，却都被劫匪撬棍扫开。
撬棍擦过佐藤美和子的手臂，带出一道鲜明的红痕。
即便如此，佐藤美和子的眼神依旧专注，动作一丝不乱，只是额角的汗水和手臂的轻伤说明了她正在承受极大压力。
“你们这些死警察，别以为能抓得了我！”劫匪声音里带着狂妄与不屑，手中的撬棍横扫，带起一阵冷风。
他再次逼近，突然使出一记手腕锁喉，试图将佐藤美和子制住，随即肘部回转，险些击中佐藤美和子的下颌。
佐藤美和子及时侧头，但肩膀还是被撬棍顶了一下，动作微微一滞。
她闷哼一声，脚步短暂乱了下，但眼神依然死死盯着对手。
“再敢靠近试试看，我弄死你！”劫匪恶狠狠地威胁，脚步移动中夹带着搏击训练的影子，攻防切换极快，招式干净有力，令人不寒而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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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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