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解除的那一刻,空气仿佛终于松弛下来。
水留透羽全身的紧绷在微微松懈的一瞬间,余光突然捕捉到货架边上一道绿色的影子。
只见一只小巧的绿色变色龙,身体灵活,尾巴在空气中轻快一晃,飞快地从货架顶端滑过。
她怔住了一瞬,心里升起一丝莫名其妙的古怪,但此刻她的注意力和体力都已近极限,来不及深思,只能将这一幕默默记在心底。
这时,沢田纲吉身上的死气弹火焰终于熄灭。
额前的火焰消散,整个人缓缓恢复原状。
极限爆发后的力量突然抽空,身体的重量、疲惫、以及极致的羞耻感一齐扑向他。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只剩下那条蓝色四角内裤,满身尴尬,脸涨得比火焰还红。
但此刻的沢田纲吉已经虚脱到连喊叫都没有力气,只能呆呆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浑身无措,目光游移。
水留透羽喘息着,剧痛从手臂和脚腕一路蔓延。
她咬紧牙关,强忍着血痛,双手稳稳撑在货架上,缓慢地将自己拉直。
脚下血迹渗进鞋袜,汗水和伤口的腥甜味交杂在一起。
可她始终没有任何抱怨,目光冷静,步伐坚定。
她踉踉跄跄地走到沢田纲吉面前,没有说话,只是动作克制、安静地坐下,身体靠近到能够与沢田纲吉平视的距离。
她并没有选择坐在身边,而是正对着他,用几乎可以触碰到彼此呼吸的距离停住。
沢田纲吉此刻仍满脸通红,浑身脱力,眼里满是慌乱。
他下意识地蜷缩着身体,连带着一点社死级别的无助和尴尬。
水留透羽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或情绪,只是极自然地伸手,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外套带着体温和淡淡的清香,她将它轻轻披在沢田纲吉的肩膀上,帮他盖住了身体,也替他遮住了直射的阳光。
沢田纲吉整个人缩在水留透羽的外套里,手臂紧紧环住膝盖,下巴埋得低低的。
那件外套宽大柔软,把他几乎全身包住,只露出一张烧得通红的脸。
他的目光还在四处游移,不敢直视前方,把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只无措的小动物。
水留透羽低头看着他,眼神安静而清澈。
她的声音柔和极了,没有以往的疏离,而是带着一抹浅浅的、难得一见的温柔笑意。
她静静地说:“你救了我。”
她的唇角微微扬起,笑容里藏着细微的欣慰与柔情,像午后阳光一样暖融融地落进沢田纲吉的心里。
沢田纲吉猛地屏住了呼吸,那一刻他竟然忘了周围的尴尬和狼狈,只觉得心跳慢了半拍。
“谢谢你。”水留透羽轻轻补充,语气像春天的风。
沢田纲吉怔住了。
他第一次没有只想着逃跑,也没有急着辩解自己的“废柴”,而是被这句话和那温柔的笑容击中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沢田纲吉张了张嘴,脸越发烧红,结结巴巴地低声道:“不、不用谢……水留小姐没事就好……”
水留透羽帮他把外套领口拉了拉,确认衣服把他裹得妥帖。
然后她语气温柔,笑意里带着一点调侃:“对了,刚才我还没有回答完你的问题吧。”
沢田纲吉一愣,下意识地回想起不久前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他低着头说自己“男子气概一点也没有”之类的自卑话语。
那时的尴尬和难堪一瞬间又浮上心头。
水留透羽看着沢田纲吉,目光坦然又认真,声音轻缓但异常坚定:“刚才的你,非常帅气哦。”
沢田纲吉怔住,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脸几乎要烧起来,声音更是结结巴巴:“诶、诶……我、我哪里……”
水留透羽微微摇头,笑容浅淡:“男子气概啊,不是靠外表的,也不是嘴上说说就能有的。”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沢田纲吉的眼睛,语气更为温和和郑重:“男子气概,是靠你的行为和实际行动去证明的。你拼死救了我,这就是最帅气的男子气概了。”
沢田纲吉听着这句话,愣愣地坐着,眼里第一次浮现出一点自信和微弱的光芒。
那份光亮虽然转瞬即逝,却像一颗小小的火苗,第一次真正点燃在他心里。
沢田纲吉低着头,声音带着一丝迷茫和自责,满脸困惑地小声喃喃:“但是那并不是我主动做的……是被一个奇怪的婴儿开枪打中才变成这样的。”
水留透羽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没有一丝怀疑,也没有笑话他的意思。
她的语气温柔而坚定,像温热的水流过心口:“但是,即便如此,你还是进来救了我,不是吗?”
沢田纲吉指尖紧紧攥着外套下摆,嗓子发紧。
水留透羽的话音又柔和了几分,但她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清晰:“无论起因是什么,你救了我,这是事实。”
沢田纲吉的脸更红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戳到最敏感的地方。
他急切地抬头解释,神色慌乱,带着一种“我其实没那么好”的着急:“但是我只是跟随本能、下意识就冲进来了……那终究不是我真正想做的啊。”
他的声音里满是困惑与否认,像是拼命想要把所有功劳都推开。
哪怕救了人,他也下意识地不敢认同自己值得被夸奖,甚至迫切地想要证明那不过是偶然。
水留透羽却没有被他的自我否定带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沢田纲吉。
她的声音依然温和,却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下意识,不就是你内心真正的想法吗?”
她的目光专注而平稳,仿佛看穿了沢田纲吉全部的自卑与挣扎。
她语气轻柔,却每一个字都落得极实在:“要是因为现在的失败就否定未来的自己,那就只会永远都失败。”
“人会因为失败而醒悟,也会因为失败而变强。”
水留透羽静静地望着沢田纲吉,眼神没有一丝犹豫:“那我问你,刚才坐在杂货店门口,一边吃冰棍一边问我‘你都不觉得累吗’的你,有想过自己会奋不顾身地冲进来救我吗?”
沢田纲吉怔住了,脑海里浮现出正午阳光下的自己,那时他只觉得自己软弱、普通、无力。
此刻,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声音低低的:“……没有。”
水留透羽微微一笑,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这就是你的可能性啊,沢田纲吉。”
“未来是未知的,不可预测的。正因为遥不可及,所以我们才要使出全力,拼命去追赶。”
“而你刚才所做的事,已经证明你也拥有这样拼尽全力的勇气。”
沢田纲吉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喉咙里像堵着什么,呼吸也微微颤抖。
水留透羽停顿片刻,目光柔和得像一片温柔的夜色。
她语气轻缓,却字字落进心底:“不需要一开始就相信自己,也不需要一开始就强大。”
“只要在关键时刻,迈出一步……那就已经够了。”
外头传来一阵混乱脚步声,警车呼啸而至,警察们带着镇定和专业迅速涌入现场。
水留透羽强忍疼痛缓缓站起身,手臂上的血迹还在渗出,但她没有多说什么。
她目光扫过忙碌的警察和安抚群众的同僚,脚步却没有立刻迈出门口。
她转过身,伸出一只手,掌心静静地摊在沢田纲吉面前。
沢田纲吉还有些茫然,怔怔地望着那只手,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水留透羽语气很轻,却像春风一样稳妥又温柔:“不一起走吗?”
沢田纲吉愣住,嘴唇张了张,内心一阵迟疑。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看自己,外套还温热地裹在身上,心里仍残留着刚才的慌乱。
但他看着水留透羽那双澄澈碧绿、仿佛藏着无数生命光芒的眼睛,最终还是轻轻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却被对方稳稳握住。
两人走出碎裂的卷帘门,并肩离开了生活用品店,迎面就是初夏明亮的阳光和街巷间微微的风。
警察们已经开始在店外布控现场,救护车的灯光在远处闪烁,街区渐渐恢复了日常的喧嚣。
空气里是现实生活的气味,人声、车声、风声和阳光交织,和刚才的生死一线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沢田纲吉的步伐还略带踉跄,外套一直挂在身上,带着水留透羽残留的体温和淡淡的气息。
两人走进阳光下的街道,现实的喧嚣渐渐包围了他们。
他忍不住偷偷侧头看了水留透羽一眼。
逆着阳光,她的浅蓝色长发微微凌乱,发丝被光线染成一层柔和的银辉,整个人都映在清澈的日光之中。
她的侧脸安静、专注,神情依旧冷静,却带着一丝在极限生死后才能浮现的松弛与柔和。
沢田纲吉在那一刻怔住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紧张与自卑,都被这一道光照得安定下来。
沢田纲吉心里有一句温柔的念头悄悄浮现:「天空大概就是这种颜色的吧……」
阳光、风、还有身旁人的气息,都变得像空气一样澄澈。
天空,是浅蓝色的。
生命,是翡翠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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