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拿着手术刀站在第三具尸体旁边,“你一天进法医室三次而不是刑侦支队,又或者是邰铮的办公室,你可以改名叫大禹了。”
张嶂打开录像设备,“程老师我真心建议你考一个法医资格,你会开辟新大陆的。”
程澈回了一个微笑,“我一个制药学的大学同学目前拿手术刀当武器。”
张嶂犹豫了一会儿,提问:“那他现在?”
“他现在是市局的犯罪顾问,”程澈确定点头,“和我目前的性质一样。”
秦安拿着手术刀刀尖点了两人,“我要开始了。”
程澈做了个请的手势,“ok!”
一番解剖缝合动作之后,秦安将三名死者的血液样本进行分析,张嶂则在一旁清洗工具,听到机器停止运行的声音,三人几乎同时看了过去。
张嶂边走边甩手上的水滴,“是吗是吗?”
秦安觉得他太像在外面淋雨回家的小狗了,左手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第一个死者和第三个死者体内毒/品的摄入量占比高于60%,结合血液、牙齿釉质以及皮肤状态分析确定两名死者生前存在吸/毒行为。”
程澈看了一眼白板上的分析数据,“吸的哪种?”
秦安在显微镜前让出一步,“根据存活时间和体内残存成分来看是鸢/虹,你可以自己看。”
程澈更专注于手中的报告,头都没抬,“信你。”
说完他便拿着报告转身往门口走。
秦安摘下手套,和张嶂碰了个杯,尽管杯里装的只是矿泉水,“案子破了让邰铮请我吃饭!”
“我争取带到。”
程澈把三份尸检报告递给邰铮看,在邰铮看到白纸黑字上写着“检测血液样本中出现毒/品残留”时看向了程澈。
“鸢?虹?”邰铮目光停留在程澈身上,跟随着到他坐下,右腿叠在左腿膝盖上,转过椅子面向自己,“我就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一类高浓度的毒/品会有这么文邹邹的名字?”
程澈的鞋尖刚好蹭在邰铮的小腿,“所以怀疑的回旋镖重新打在我身上吗?”
邰铮做出投降姿势,“我没有在怀疑你。”
程澈步步紧逼,“这个小会议室里就你和我。”
邰铮一步步后退,脚跟抵着墙面,“我只是抛出一个论点和你一起讨论而已,你在紧张什么?”
“我没有啊,”程澈笑的更是无奈,“它爱叫什么叫什么。”
没有人知道。
程澈在和邰铮僵持的一瞬间,他完全能感受到那种梅雨天气还没有晾干的衣服,带着潮湿,被硬生生套在自己身上。
身穿白大褂的纪斓拿着一小袋还没进入最后阶段的白色晶体粉末抖了抖,“你想叫它什么?”
程澈抬起眼皮瞧了一眼又低下头,“没兴趣。”
“我想过了,要不叫?”纪斓看向程澈的眼神里生出了不可言说的危险,足够吞噬掉他,“叫——”
程澈察觉到了自己在他眼里几近一丝/不挂,这种危险系数是不可估计的,他截过了话,“叫鸢虹。”
最初接触到鸢虹作为线索时,邰铮就注意到程澈一听到这两字瞳孔还要面部表情甚至手指的弯曲程度都会有一些细微的变化。
在程澈的住院昏迷期间他有几次常常往毒化分析实验室和省厅督办的缉毒支队里钻,在一次很临时的回忆中有人拿出之前与鸢虹相关的案子。
“这个我们调查过,以前从西南边把粉运出境的时候普遍都会叫“鸢虹”,是因为在颜色上这个红像鸢尾花的花瓣颜色。但是根据我们的线人掌握到的证据,刚出来的时候是白色的晶体粉末,叫澄澈。”
邰铮骤然僵住。
“您好,我没太听清,”邰铮虚握着笔杆,“您能再说一遍它叫什么?”
“澄澈,”缉毒警生怕他听不清,放慢语调语速道,“但是这个名字只存在于生产初期,也就是白色粉末的时候,可能后来在配方上有修改,所以就换了名字。”
掌握了这一信息之后邰铮借着姜逢轮班换岗照顾期间整个人泡在卷宗存放室,将所有的有效信息结合起来,以黄金叶香烟为诱饵威逼利诱了周局拿到小南门监狱的询证函,找到了参与案件的当事人。
“纪斓,澄澈的创始人。”邰铮一字字轻轻道,“我问过参与毒/品案被你送进小南门的罪犯。”
程澈在听到和自己名字完美重合的两个字后叠放的右腿蹭上左腿裤管,摩擦卷起布料,漏出了一小节脚踝。
“程澈,”邰铮居高临下盯着他的眼睛,“我再说明白点对你和我之间都不好,我知道凭借你的智商只要你轻微用点手段就可以把我骗的围着你转。我不需要你保证但我需要你信任我,但如果你在纪斓和中国警方之间摇摆不定,那我会对你非常失望——”
“如果我三番五次冒险救出来的人和毒/枭暧昧不清藕断丝连,那他可以滚了。”
程澈微微点头,唇角的冷笑在邰铮的注视下越来越明显。
“暧昧不清?”程澈右手揉了揉发酸的后脖颈,挑眉道:“用一个缉毒警总指挥的名字给一个毒/品命名你叫它暧昧不清?在你看来不是羞辱恶心居然是情感迸发?你这么有能耐你他妈怎么不叫它人鬼情未了啊!”
邰铮没有吭声。
林野仰起头往会议室里瞧,“听清楚吵什么了吗?”
王曦含侧着耳朵愣是没听到一点,“咱们会议室隔音效果这么好我上哪听啊?”
戴琪都想凑到会议室门前听,“刚和好又吵?你和嫂子新婚燕尔也这样吗?”
林野耸肩,“我俩刚结婚也没吵啊!”
紧接着众人的目光跟随着周培推开门一脸严肃雄赳赳气昂昂手里怀里抱着笔记本电脑水灵灵的推开法医室门再关上。
林野手里的笔对着会议室的门,“老周就这么进去了?不要命了?”
这回轮到戴琪耸肩摇头,“没准儿他有更好的方法呢?老人嘛,在感情上受的苦毕竟比那两个年轻人加起来要多。”
王曦含对此言论简直大跌眼镜,无奈拍手,“老周要知道你这么蛐蛐他,下次出现场抬裹尸袋你就是第一人选。”
戴琪头摇的和隔壁超市的随风摇摆的欢迎光临人偶有一拼,“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周培拽过椅子坐下,“别停,继续。”
程澈收敛了爪牙,放下腿脚尖点地将凳子拽了回来,“你的好下属不分青红皂白张嘴就说我和毒/枭有染。”
邰铮话到嘴边又咽下,他刚才确实是这么说的。
周培听完人差点没气的背过去,程澈见状起身接了一纸杯的温水递给他,又在周培的左边拉开收进去的椅子,余光瞪了邰铮一眼,邰铮立马上前坐下。
程澈手机叮铃一声短信提示音响,他拿出看了一眼又放回兜里,“还有我事吗?没了我就走了。”
周培拉开右手边的椅子,拍了拍垫子,“你着急吗?不着急的话陪我坐一会。”
笔记本电脑屏幕打开之后是一个黑色的网页,没点英文功底真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邰铮第一眼就叨中了排行第一且金额还在加持上涨的一寸照片。
何其眼熟,他猛然抬头看向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对着他们坐着,右手食指和大拇指中间夹着一支笔,笔的一端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邰铮光是看还在不断上涨的悬赏金额太阳穴就突突跳的厉害。
“还用我跟你解释吗?”周培将电脑推到邰铮面前,双眼目睹他的手按在鼠标上,颤抖着点开照片,“暗/网发起的悬赏,程澈在参与卧底计划中得到上级给到的任务是尽可能接触到配方,得到并销毁。在鸢虹早期大批量销售阶段,我们确实销毁了很多白色晶体粉末,对方为了和其他的劣质毒/品混淆进行了改动,我们在摸排的过程中采取的措施被错传,孤立无援之下程澈不得不接受错误的任务指令,卧底计划中止,程澈——”
打火机火轮咔哒声一响,听者和讲述者同时看向程澈,后者叼着香烟看火光靠近,半仰着头伸手去碰吐出的烟圈。
然后看着他夹着烟的手搭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任凭烟灰掉落。
程澈闭眼眼前尽是一片荒凉,不断蔓延的烈火包裹住了他和他并肩作战的同伴,在枪里只有一颗子弹只允许一个人活下来的条件之下。
子弹上膛,扣下扳机。
那场对峙中,无人幸免。
程澈无数次的在梦中逃出了困住他的地牢。
但也永远的被困在了地牢。
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邰铮起身走上前,抽走了程澈手里夹着的烟蒂,半蹲下身在程澈身侧,双手扶起他的右手,虔诚的用额头贴了上去。
后者从中收回手转而抱住了他,宽大的棉麻布料带着体温靠近,双手并拢,干燥温暖的围笼之下将头埋在对方温热的脖颈之间。
如果一定要遭受苦楚才能换来这样的拥抱。
那么,值得了,程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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