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城北站起身,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兔子”无意地撞入被柱子圈起的怪圈当中,继而,他亲眼目睹了长角的“兔子”在怪圈里渐渐变异的过程。
“兔子”在踏进那怪圈前,性格看上去极为温顺柔和,应与平时所见的兔子不无一二,但当它的前躯触碰到不同色度的地面时,前躯竟开始紧缩变大,一瞬间便褪去了那一身飘逸的绒毛,而那弓起的脚背下,也在瞬息之间,长出了尖锐的爪子,挠起一块块被雨浇湿的厚重地皮。
“兔子”穿越怪圈的两三分钟里,体型扩大了整整三倍,原本小小的动物如今成了堪比大型犬的物种。它长出了遮挡不住的獠牙,皮肤变得坚硬无比,犹如穿山甲的鳞片,一瓣瓣显露到皮肤之上。
迅速的成长让“兔子”在胆量和外形上都有了巨大的跨越,在跨出怪圈之际,它竟不再似前头那般慌乱,反而回过头来,与距离它仅仅五六步远的姜城北,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
姜城北察觉到它回头的中途似有停顿和犹豫,仿佛萌生了调头回来找他麻烦的想法。兴许是对体型和魄力依然都占据上风的姜城北进行了一番评估,“兔子”在最后的时刻转变了念头,仅仅张开獠牙,冲姜城北呲叫了一声,遂放弃了此场胜负难分的对峙,拔开腿,向前猛地冲去。
透过那短暂却精彩的瞬间,姜城北知晓了怪圈的实际用途——变异。
回想起在此之前碰到的那些离奇物种,想来应该都是受到怪圈的影响而逐步进阶变化的。倘若说,每一次跨越,这些动物在体型和攻击力上都会发生变化,那么他最初见到的那只庞然大物,必然经受到过不止一次的改变。
得亏他没来得及伸手,否则不敢想自己会被这道圈变成什么样子!
以森林的面积和路程推断,若他的推断没错,这片森林定是不只存在这么一个怪圈。眼下知道怪圈会对森林里这些怪异的动物产生影响,对于人,恐怕**不离十的结果。
不知其他人是否发现了这个秘密,姜城北心里没底地抿起嘴,默默蹙紧了眉头。
无论如何,还是希望他所在意的,都能完美地避开。
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地重了,重得开始令人作呕。姜城北将手缩进衣袖内,抬起手,用衣袖遮在口鼻处,以此减缓对气味的过激反应。他不喜欢血的味道,因为这股味道会挑起他回想起许多不想回顾的过去。
顺着飘来的血腥气,他方走了几步,便被一抹浓云不给面子地挡住了上方炽热的太阳。光线的瞬间消逝,卷来阴暗一片的森林,本就受无数近半身的灌木杂草遮掩而不大明朗的前方情形,变得更加阴森诡异。
姜城北迈着谨慎的步伐,做着适应性动作,将自个安全地藏匿在危机四伏的森林之中。
想起前天,计境因有事缠身必须出门一趟,由于归期未定,临走之际还猝不及防地逼着姜城北在他面前发誓,接下去的每一场游戏无论他在与否,都必须保证自身的安全。虽然霸道得不可理喻,却实属事出有因。
当然,立誓反悔对姜城北已然信手拈来,毕竟从小到大的誓言都在罗通威压之下立的,泼皮打滚再耍一下滑头敷衍过去,再正常不过了。只是如今让他起誓的人变了,一回想起计境那张喜怒总不形于色的脸,不知为何心头“咯噔”一下,只能无力地收回所有小心思,决定好好遵从誓言内容,不让自己稀里糊涂地在森林里丢了性命。
逐渐的,气味变得无比浓厚,姜城北听见不远处似乎有两种声响交织着。一种是地面上细碎枯枝被某种物体摩擦碾压,根根断裂的崩坏声,一种是未受过礼仪教养鞭挞过的进食声。
姜城北缓慢地伸出手,将遮挡住双眼的杂草轻轻拨开。即刻映入他眼帘的,是这一场关卡里,不平等的猎杀。
面目全非的面容、残缺不全的肢体,以及碎裂的衣物和流淌开来的新鲜血液,无一不强硬地挤进姜城北的眼眸里,一切的一切,将他压得无法动弹。他的眼前仿佛再次瞧见了那抹抱着孩子向前奔跑的身影,耳畔间开始萦绕着那几句令他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恳切求救声。
虽然从那被咬得支离破碎的衣物来看,姜城北其实清楚地知道,他与离世的那人并不相识,但眼前可怕的情景,以及脑中不断浮现出的那些难以遗忘的片段场景,终归是将他努力维持的理智,缓慢地拆解到分崩离析。
他颤抖的手逐渐抓不稳那些杂草,眼底的愤怒和抑制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成了他即将爆发的兽性预警。
浓云离去,刺眼难耐的阳光一路无阻地直穿进森林,一簇光毫无偏差地落在享受“美食”的诡异物种那高高凸起的脊椎骨上。姜城北逐渐忘却了与计境的那份约定,潇洒地脱下身上碍事的外套,蓄势待发。
所幸,他还有一丝尚存的理智,暂时克制住了内心波涛汹涌的冲动,姜城北并没有冲动地在恢复亮光的即刻间奔跑而出,而是谨慎地屈下身,在脚边挑拣了一块尖锐如刀的石片,紧紧地攥于手中,打算试机而动。
他将怪物从头到尾,彻底地观察了一遍。
此怪物壮如虎豹,脊椎骨耸立如石,坚硬无比,在那埋入尸体而无法确认大小的头部上,生有两道长须,左右垂挂,与人类女性经常于额侧保留的两道刘海无异,长须长至拖地,随着啃食动作而晃动的脑袋来回在地面上扫动着,沾粘了不少鲜红粘稠的血液。
姜城北望着两道长须,蓦地心生一计。
他下定了心,大剌剌地从遮蔽的草丛中走出。怪物听见愈来愈近的步伐声,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眼前的“美食”上挪开,侧头回望。
怪物的脑袋并不如姜城北想象中的大,脸上有且仅有一只眼睛,落在脸部的正中央,眼珠子的颜色不是黑色,而是让人容易发怵的深红色,仿若血液,仿若珠宝。
它咧开满是鲜血的阔嘴,冲姜城北怒嚎一声,可身子却巍然不动,不发动攻击,显然,这道怒吼并非袭击前的预告,而是句警告。看来它将姜城北误认为前来窃取胜利果实的偷食者,企图以震怒的吼声作为驱赶敌人的方式,将不速之客轰走。
怪物不攻击他的举动,想来与一个时辰前他偶然遇见的那头似鹿非鹿的物种一样,因为有所满足,所以不欠缺需要。
本来是件意外的好事,毕竟根据这头猛兽的身躯和威力进行揣度,手头若是没有锐利且顺手的刀具,打斗起来肯定会是一番苦战。可姜城北眼睛一睨见眼前那惨受糟蹋、如今依然难以安息的亡者,耳内便再次闹腾起曾经那一句句刻入骨髓的话语。
“拜托你了,别让他受伤……”
压垮精神的稻草,终是落下了。
姜城北青筋凸起的手捏紧了那块硌手的石片,于心底里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腿,转瞬朝猛兽奔去。
毁掉“他们”,就先从这些杂碎开始吧。
当距离怪物仅两三步远的距离时,姜城北突然移动了脚步,调转了个方向,快速绕到它身后侧去。为了打击前来捣乱的偷食者,怪物爪子一挠地面,扑腾一下,立刻回过了头,甚至尝试利用它那张使人犯呕的獠牙大口去咬住奔跑中的姜城北。
比他想象中来得敏捷,看来是场苦战。
终归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有过实操经验,在阻挠此等无脑物种的进攻上,有脑子的姜城北优势明显更甚。他在展示给怪物的动作上,加入了一个并不明显的假动作,一晃动,再次调整了步伐走位,毫无惧怕地疾速拐至野兽的正前方,与此同时,一把拉住同样调转方向的猛兽转头时会飞舞起的长须,并抓住了机会,试图将猛兽顺带着往相反的方向跑动。
超过常人两倍大身形的猛兽没让姜城北轻而易举地得逞,它猛地朝反方向甩动了一下脑袋,两条长须旋即朝上舞动起来,同时顺带拉着牢牢拽紧长须的姜城北往远处送去。
姜城北嘭地一声被扔到一侧,过头的力道令他没能控制地整个人向后滑行了两步远,但依然□□的意志使得他片刻都未松开攥紧长须的手。等顿时被砸蒙圈的脑子晃回过神来,姜城北立即奋力一拉,如同拔河般,拔着猛兽的脑袋往自己身侧送。
在运用蛮力上,姜城北确实不输给当时军营里的任何人,眼下同样也不输眼前高大威猛的猛兽。它被姜城北强行拖行了一小段距离。姜城北将所有的受力点把控在怪物最敏感的头部发丝上,吃疼的怪物瞬间忍不住地嚎叫出声,晃动起脑袋挣扎,意图再次把姜城北甩向另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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