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咚!”小疏脸色一变,提高音量斥责道:“谁准你提这个了!”
“对不起啦小疏,我只是觉得97%的匹配很可惜,而且总觉得邬先生是个很合适的领养人。”阿咚立马绕到小疏后面,抓着他的裤脚认错。
“邬先生您请回吧,合同这边我会处理好,您不用担心。”小疏没理会阿咚,只压着怒火,尽可能礼貌地送客。
邬歧一言不发地拉开门,外面的雨下得很急,几秒钟就将他额前的头发打湿了,他望向天空中挂着的红黄色月亮,这几年这月亮愈发的明亮和完整,想起小时还有谣传说这是卡斯利国用来监控他们的东西,那会好多小孩都被这个传言吓得一到晚上就用衣服裹着头往家跑,自己倒是不怕。
为什么不怕呢,哦,想起来了,是母亲说月亮是妈妈的眼睛,晚上小孩独自走路的时候妈妈就会一直守护着自己的孩子。
感情有什么用,爱又是什么?可以通过实验算出数据吗?
爱的遗产,一辈子的幸福吗,不,都不是,是那份饲养指南最后的字,完成体时期结束,产品会变成一具真正的尸体。
重新敲开门的时候碎纸机正咔哒咔哒地吐着一条条的信子,屋内的一人一机器人都因他的出现而感到吃惊,但神色却大相径庭,小疏惊讶的神情下是隐隐的不满和生气,而阿咚则是欣喜。
“我要签这个协议。”邬歧忽视那张带有敌意的脸,平静地说出自己的诉求。
小疏敛起表情,不看他继续往里面塞着纸张,“合同已经销毁一部分了,来不及了。”
“价值500万的合同,没备份你们还干不干了。”邬歧向前跨了一步,坐到了椅子上,“笔在哪?”
小疏手里的动作停下来,目光沉沉地望向邬歧,“邬先生,产品是有自我意识,有自我情绪的,一开始设置可以退货的程序是为了保障产品的权利与后续生活,可这也因此有了一些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签署的顾客,结果就是七天不到就退了回来,但是产品一经选中就会对自己的领养人产生极大的依赖和强烈的感情,所以被退回对于产品来说,是很大的伤害,尤其是,匹配度如此高的产品,我希望您能认真对待这个领养。”
看到邬歧不为所动的表情,小疏轻轻叹了口气,“当然,即便如此,七天内无理由退货也依旧是您的权利。”
不知道邬歧究竟听进去了没有,垂眼望向阿咚,“可以给我一只笔吗?”
小疏不再出声,只觉得这人大概率并未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任命地开始理合同,扬声叫住阿咚,“再拿一份合同来。”
“两份。”邬歧忽地出声,声音平静地听不出一丁点情绪。
“什么意思?”
邬歧用指尖点了点桌面,“合同上写了领养当天签一份,七天后决定永久续签再签一份,我的工作很忙,没有时间再来一趟。”
小疏眼睛亮了一下,转而又染上点忧愁,不知道是威胁还是提醒,“我们中心会不定期回访喔,同时产品出现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我们,比如心情不好,食欲不振之类的,随时随地都可以打电话。”
“放心吧。”邬歧接过笔,笔速飞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养不死。”
小疏和阿咚没来由地因为这句话感觉到了惴惴不安,总觉得,有谁会被折磨了。
阿咚拿来产品的时候十分谨慎,用了个托盘举在头顶,即使一只机械手紧紧抓住瓶身依旧滑得很慢,到达目的地之后也没有直接递给邬歧,而是先转向了小疏。
小疏看向那个透明玻璃罐的眼神很柔和,先是拿起旁边折起来的手帕仔仔细细地将其擦了一遍,又双手捧着拿到眼前,声音很温柔,以一种安抚的音调开口:“编号013,你的领养人来接你咯。”
保持姿势停了会才重新看向邬歧,同时慎重且正式地将玻璃罐递了过去,“它现在很开心。”
邬歧将那玻璃罐盯穿了都没看出来这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但依旧也是动作小心地双手接了过来。
“阿咚,注意事项拿来了吗。”
“在这。”阿咚这只小机器人不知怎么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可惜他掉不出眼泪,配上那拼接起的五官还显得有些滑稽,递过去的手臂也在微微颤抖着,“邬先生,您一定要好好对它。”说着还伸手擦起了眼泪,“小疏,这么多年我们终于又送出去一个产品了,我们终于不用给上面倒赔钱了。”
邬歧手一顿,眼神扫过那两心虚得要命的人,最终也是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
再次看到月亮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这个罐子看着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拿到手上却觉得沉甸甸的。
邬歧轻轻摇晃了一下,立即有团状物幅度很小地滚动,碰到玻璃壁又折返回去的小小震动感,这股感觉由手心开始蔓延,迅速地传遍了全身,他的心脏忽地开始狂跳,然后一种奇异的感觉包裹住全身。
邬歧很少有情绪起伏很大的时候,所以他清楚地知道这种陌生的、充斥着整个胸腔的感情是某种无法抑制的非常积极的情绪,可以说是快乐,也可以说是期待,以前只有在等待最终实验结果时有这种感受,那时候赶到第二天早上才能出,整整一个晚上都会睡不着觉,勉强睡着之后也会反复醒来,因此最开始还做过通宵守着实验的事,实验室规定了强制离开的时间也是由此发展来的。
邬歧将玻璃罐举起,透过玻璃壁去看那红黄色的月亮,曲面的玻璃使月亮的形状稍稍扭曲,边缘变得模糊起来,同时也将那太过饱满和刺眼的光弱化了很多,很像小时候看到的月亮,很像妈妈的眼睛。
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11点,邬歧久违地感受到了非常沉重的困倦感,将那罐子放到书架上,洗澡洗漱之后就直接睡了,因为比起探究这个罐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明早六点半到达实验室才是最重要的事。
结果这一放就是几天,一投入实验就把那罐子完全抛至脑后了。
邬歧所在的实验室是国家科研部直属实验室,一共设置了三个实验室分别进行不同的研究,动植物研究室专门研究天灾过后出现的变异、稀有植物动物,提取基因和细胞用于治疗或是进行一些已消失的物种的培育和克隆,地质地理研究室则是分散到各地去勘探因天灾遗留的特殊地貌和特殊地理现象,并对还未完全形成四季的小部分地区进行治理,而最后一个实验室,人体实验室,如名称所示,即运用人体做实验,天灾过后出现了大量的疑难杂症,很多由基因变异、当时的极端地理环境、天气引起的病症,该实验室就是以攻克这些病症为目标。
其实这三个实验室可以说都是以解决病症为目标的,因为自天灾过后,所有事物都在回归正常状态,只有这些病症一直流传着,只要一个不解决就会随之遗传下去,一些对健康没什么影响的倒还好说,现在还存在很大一部分致死率极高的,若是放任不管,灭国也是迟早的事。
很显然,人体实验室是其中最受重视,待遇和拨款最高的,原因没别的,实验室想要拿到足够的钱只有做出成果,现已得到有效治疗方案和特效药的五十种致死率接近100%的病症中,邬歧和其它六位首席研究员带的这个实验室占了35种,至于其它不大影响健康不知名或是早期干预可得到阻断的病症更是算不清了。
邬歧很小的时候就明确自己要进入最顶尖的实验室,这也得益于他有着超出常人的天赋以及母亲的刻意培养,刚进入小学时接受实验室的培养还会放在课后,基地离家不远,但大部分家长都会来接,偶尔碰到几个落单的便自发组成回家小队,疯跑着,打闹着回去。
母亲身体不好从不来接邬歧,但没两天邬歧就变成了落单小分队的队长,只有他每天都可以来报道,所以他也被小伙伴们认作是最胆大的那个。
邬歧什么都不怕,反正就目前为止的人生中,还没有什么能够引起他恐惧的东西,不过并不是因此选了人体实验室。
当然,所谓人体实验室用的是尸体,国家刚建立起时很长一段时间用过活人做实验,这是违背常理道德的,若是沿用至今邬歧也不会选择这个实验室,但不是碍于人性道德,只是他对活着的东西不感兴趣反而热爱着一切失去生命的物体,小到昆虫动物的尸体,大就到了人类的尸体,尸体都各有长处,总能找到美丽的地方,尤其是刚进来不久跟着老师第一次主刀实验遇到的那具尸体,每每想起还会因其的完美无缺而感到震撼和心底的隐隐激动,因此,这简直是再适合不过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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