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像是扯不断的织网,粘稠而细密,飘到窗上织出玻璃碎纹。
空气潮湿,连肌肤都变得黏腻。
江眠静默地站在窗边,低眸望着背对她的omega,指腹隔着抑制贴轻轻按压,语气轻缓:“沈夫人,这样可以吗?”
“谢谢你,江老师。”沈夫人转过身,眉眼弯弯,交握住她的手,温声细语地说,“真是抱歉,第一次见面就没控制住信息素,幸好你是beta。”
江眠眼眸微闪,目光扫过沈夫人的脸庞。
沈夫人保养得极好,如十年前一样鲜妍,优雅知性的气质更甚往昔,想来这么多年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其实,她第一次见沈夫人是在十年前的雨天。
小小的她趴在孤儿院二楼的窗台前,眼见沈夫人撑着小洋伞,牵起她“最好的朋友”,消失在雨幕里。
那双手本该将她牵走的。
但她没有出声。
从此,出身同一个山区的她们,走向截然相反的人生。
记忆像是泡发的纸张,漾起波纹,久久难以平复。
“夫人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江眠微微一笑,从湿漉漉的心绪中抽离出来。
沈夫人却像是陷入了回忆,细腻白皙的手指亲昵地抚过她的脸颊,眼底倒映着她的脸。
抬眸间,江眠透过门缝对上了一只漆黑的眼睛,像幽灵一样,窥视着卧室里的一切。
沈夫人神情恍惚地站起来,越靠越近,几乎能感受到呼吸声。
“吱呀——”卧室的门开了。
女omega站在门口,乌黑长发自然地垂落,没有一丝修饰,一条黑色的丝质睡裙随着风微微摇曳。
她很瘦,睡裙下空荡荡的,走路悄无声息,露出的脚踝格外纤细。
“母亲。”女omega轻唤了一声,歪着头,阴恻恻地盯着江眠,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您和您的情人……是付不起酒店钱吗?”
“沈霏,注意你的措辞。”沈夫人眼神恢复清明,与江眠拉开距离,蹙起眉,指节轻叩桌面,语气不疾不徐,“江老师是我为你请来的家庭教师,辅导你考上江城大学,日后会是你的学姐。”
江城大学是国内顶尖学府,录取率极低,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理想院校。
江眠也不例外。
可惜她的学生证上印着的是被江大甩了九条街的三梅大学。
无论生源还是师资,三梅大学都比不上江城大学。
在餐厅兼职时,她被沈夫人注意到。
“你是江城大学的学生吗?”
纯白镶金边的咖啡杯沿升起袅袅白雾,江眠攥紧托盘,听见一个无比清晰的声音从自己喉咙里涌出:“是的,夫人,我在江大生物系。”
沈霏越过明暗交界处,一步步逼近,审视着她,仿佛在看阴沟里的老鼠:“我需要的是真正有能力的家庭教师,而不是一个只会死读书的beta。”
她抬起脸,打量着这张极具攻击性的艳丽脸庞,脸型是标准的瓜子脸,肤色冷白。
昔日的枯败脸庞在金钱滋养下竟变得昳丽夺目。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凤眼,眼尾微挑,眼眸似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对视时,仿佛被非人的东西凝视,稍不注意,就会被拉进井底。
江眠语气温和地反问:“沈小姐怎么笃定我只会死读书?”
“不妨打个赌。”沈霏逼近江眠,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如果下次月考,我没有进入年级前一百,你就离开江城,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沈夫人皱了皱眉,正想出口阻拦,江眠却欣然应下:“好啊。如果我赢了呢?”
沈霏凝眸道:“如果你赢了,沈家负责你在校期间的所有费用。”
江眠偏头看向沈夫人,微微一笑:“我没问题,沈夫人觉得呢?”
沈夫人沉思片刻,最终点了点头:“那今天就开始吧,下次月考是两周后。”
她朝着走廊里的佣人招了招手,低声说了什么,佣人便走到江眠和沈霏面前:“请——”
江眠跟着佣人进了一间上了锁的书房,一股混着书卷气和木质冷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四壁皆是整面的书柜,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书籍。些许书脊上是烫金的字体,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金光,似是窥视的眼睛,压得人喘不上气。
书房中央有一张长桌,桌面干净整洁,只放了笔筒、置物架和几本书。
佣人退下后关上了门,书房只剩下江眠和沈霏两个人。
沈霏后背抵在门上,微微歪着头,忽而一笑:“江老师,请吧。”
江眠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将两张椅子挪出:“沈夫人请我来给沈小姐辅导数学,但她并没有提前说明沈小姐的学习情况。”
“她当然不会提前说明。”沈霏双手负在身后,漫不经心地走到她身边,嘴唇几乎贴在她的耳畔,“因为她请你来,本意就不是让你教我。”
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廓,掀起一丝痒意。
她后退了一步,敛起眸:“沈小姐,你误会了。我和沈夫人只是雇佣关系,不是情人。”
“是吗?”沈霏扫了一眼江眠提着的帆布包,大概用了很久,图案明显褪色,白色的部分微微泛黄,眼底透着一丝鄙夷,“或许吧,她对情人应该没那么小气。”
江眠攥紧了帆布包的提手,深呼了一口气,才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拿出一张卷子,摊平放在桌上:“所以,我带来了一张试卷,想看看沈小姐的水平。不限时间,请沈小姐耐心做题。”
“好吧。”沈霏坐了下来,顺手将另一张椅子推了回去,回眸瞥了一眼江眠,眼神玩味,“我做题目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好的。”江眠面不改色地走到书房角落,笔直地站在那。
书房里安静得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轻微的呼吸声。
江眠靠在门上,站得小腿发麻,她抿起唇,盯着沈霏手里的笔。
那只笔很昂贵,抵得上她一个月的薪资。
终于,沈霏停下了笔,将笔随手丢进笔筒。
江眠恢复了温和的神色,缓慢地走到沈霏身边,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卷子,眼皮一跳。
一百五的卷子,分数连六十都没到。
她忍不住问道:“学校里的课你都没有听吗?”
“没听。”沈霏神色淡漠。
江眠放下卷子,缓了口气问道:“为什么不认真听课?”
她记得,沈夫人说过,沈霏在江城高中的尖子班,只是有点偏科,但她没想到偏得那么严重。
沈霏站起来,双手搭在江眠的肩膀上,面对面站着,贴得很近,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嘲弄:“因为我不是你,需要靠着读书逆天改命,就算没考好,我父母也可以花钱让我进入江城大学。”
江眠身子一僵,指尖微颤:“既然如此,何必请家教?”
“你猜。”沈霏的指腹隔着衬衫不紧不慢地摩挲着她的肌肤,指尖轻轻划过她的侧颈。
指腹下的脉搏跳动声是如此清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沈霏的呼吸不知何时变得轻浅,她微微眯起眼,嫣红的唇瓣无意识地张开一条细缝,露出一点点洁白的齿尖,幽暗的目光牢牢锁定在自己指尖流连的那片肌肤上。
江眠没有注意到眼前人的变化,只是低着头,脸庞埋没在阴影里,语气正经得将旖旎的气氛一扫而空:“通过家教提升成绩,可以少花点钱。”
沈霏面色一僵,嗤笑道:“只有你这样的穷人才会那么想。沈家不缺钱,做事也不会从省钱的角度出发。”
“但没有人会嫌钱多。这是一场博弈,以小谋大。”江眠别过脸,后退一步,又被沈霏拦腰捞了回来,贴得更近了。
沈霏的指尖挪到她的后颈,轻轻按压,仿佛那里应该有一个腺体,她幽幽地说:“博弈?江老师也太高看自己了,你也配上桌?一个住在贫民窟的beta,靠着一张与我母亲白月光有几分相似的脸进了沈家,还敢跟我赌?”
相似的脸?
难怪沈夫人一眼就在茫茫人海里看中了她。
她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试卷,纸张被折出明显的褶皱,
可是,沈霏怎么能什么都不记得。
她记了十年的人,过着富足美满的生活,将她忘了个一干二净,说她和别人相似。
凭什么?
“江眠,你想留在沈家?做梦……”沈霏绕到她的身后,忽然发狠地咬在她的后颈上。
“你疯了?!”清晰的疼痛从后颈传来,江眠试图挣脱。
沈霏却死死地按住她的肩膀,咬得更重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沈夫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江小姐,我方便进来吗?”
江眠只觉得身后的人动作一顿,随后以一种更为亲密的姿态环抱住了她,戏弄般地说:“你也不想我母亲看见我们这样吧?”
“松手!”江眠用力掰开沈霏的手指,语气愠怒。
沈霏却变本加厉,鼻尖蹭过江眠的耳后:“江老师,你现在浑身沾满了我的信息素,可惜你是beta,闻不到,但我母亲肯定能闻到。”
沈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江小姐?”
江眠眼见着门把手朝下动了动,心漏跳了一个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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