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朋友的话说:曲宁这两年越来越信佛了,时常去寺庙跪拜。
周五下午没课。
中午,同寝室6个女生一同坐车,前往隔壁市游玩。
大巴上。
曲宁靠窗坐,想着事,有些心不在焉。
“曲宁,开心点嘛,我们现在都已经大四下学期了,难得一个寝室的人一起出来玩,以后估计都没机会了。”
“前两天还好好的。曲宁,今天怎么闷闷不乐的?”
“曲宁,你成绩好,又这么漂亮,各方面都出类拔萃,追你的男生排队能绕学校操场好几大圈,前途一片光明。我们几个要是你,每天做梦都笑醒,还有什么可烦恼的。来,笑一个。”
同寝室的朋友们都伸长脖子凑了过来,一起哄曲宁。
曲宁收敛思绪,对上一双双关心的目光,莞尔一笑。
曲宁:“出发前我查了一下,我们去的隔壁市,有座小寺庙,评价说很灵。”
大家顿时齐声哀嚎,有了不好的预感。
曲宁:“到了后,我想去寺庙拜拜,就不和你们一起玩了。”
“曲宁,一座小寺庙而已。”
“但评价说很灵。”
“曲宁,我们难得出来,都已经定好了,突然少你一个,很扫兴啦。”
“抱歉,可我真的很想去。”
一路劝说。
抵不上曲宁坚持。
次日清晨。
清新雅致的民宿。
大家在略有些不好的氛围中一同吃了早餐后,曲宁一个人先行出发,前往小寺庙。
“年纪轻轻,还是名校成绩顶尖的大学生呢,居然这么迷信,到处去拜佛,脑子……”后方有人不满的抱怨,被人制止后没有了声音。
曲宁隐约听到,没有回头去看,上了出租车。这样放大家鸽子,扫大家的兴,确实是她不对,但还是那句话……很抱歉,她真的想去。
出租车上。
中年男司机透过后视镜,时不时偷看后座上的曲宁,一路搭讪。
“小姑娘,你是从哪里来的呀?”
“还是大学生吧?”
“你说的那小寺庙,去的人不多,比较偏,还在山顶,一趟上去最快要两三个小时,慢的话可能要四五个小时,很多大男人都不一定能坚持爬上去。你一个小姑娘,有没有这力气上去呦。”
曲宁看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景色,一句话也没回。
“庙在深山,庙小神灵。”
这是她在网上看到的去过小寺庙之人的评价中,点赞与回复最多的一条。
一小时后。
出租车在山脚下停。
曲宁付了车费下车。
“小姑娘,我就说来这里的人不多吧,你看这周围都没看到人,你要回去的时候恐怕都不好叫车。要不,我们留个电话,你要回去的时候就打电话来,我来接。”
“不用了,谢谢。”曲宁疏离地拒绝。
深山露重。
曲宁没有带什么背包行礼,也不赶时间,一个人双手插口袋,缓步上山,思绪悠悠荡荡。
前些年,她一直很忙,忙着到处做志愿者、做好人。就像积功德那样,哪里有洪水、地震等天灾,她就往哪里去,捐钱、捐物、捐力无一不冲在前头,连见义勇为都做过好几次,尽可能多的去帮助有需要的人,即便是学业紧张的高考那一年也没有停过。
但最近两年,这些事她都没有做了,一件都没再做,从一个极端转到了另一个极端。
空闲下来的时间,她改成了去各种寺庙拜佛许愿,这可比做志愿者和好人轻松多了。
而不论哪一次到哪一座寺庙,跪在佛前的她,都只有那两个愿望。
那两个愿望:一个善、一个恶,从未变过。
山路深深,空气清新。
走久了,偶尔能看到一两处石凳或木凳供人休息。
曲宁渐渐走出一身汗之际,看到了一块破损的木质路牌,上面不甚清晰的写着:此处距离山顶寺庙,还有海拔952米。也就是说,她才走了海拔三百多米。
曲宁不停,脱了浅棕色春季长款薄外套拿在手里,继续缓步前行。
前方,蜿蜒曲折略有段距离的山道上,一年轻男人姿态放松的坐在石阶旁的石凳上休息与喝水。
曲宁仰头朝前方看路时,不经意一眼撇到,不甚在意地转开视线。
但下一瞬,她又猛然朝男人看去,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脑海有一瞬间空白。
透过枝叶树梢渗透而下的晨光,斑驳的打在男人身上。
光影交错中,男人一头干净的黑色短发,鼻梁高挺,剑眉星目,25、26岁左右的年轻面容轮廓紧致分明如刀削般冷峻,一身宽松的黑色卫衣、黑色运动裤,纯休闲装束。
男人显然也看到了下方呆住的曲宁。
他看向曲宁时是俯视。
目光相交后。
男人眸色深深沉沉,表面平静无波的继续喝水。
突然,曲宁的身后“咔嚓”一声手机拍照声响。
“哇,这也太帅了吧!深山遇大帅哥,我也要看呆了。”
一个长发五颜六色青春靓丽的女生从后方快步超越了曲宁。她一边用手机肆无忌惮地朝前方的男人拍照,一边笑着冲擦身而过呆站在原地的曲宁说。
另一个手腕有纹身的短发女生追上去。
曲宁眼看这两个女生一前一后兴冲冲地走向了男人。
她回过神来,如停滞住的机械重新转动起发条,思绪快速流转,拿出身上的手机,也冲男人拍了起来。
男人眸光一垂,视线落在曲宁拍照的手上,但面上依旧平静。
两个女生到了男人跟前。
“帅哥,你不会是哪个明星吧?”
“不是。”
“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没带手机。”
“这样啊……”
“把你的手机给我,我留个手机号给你。”
“好啊好啊。”
男人接过长发五颜六色的兴高采烈的靓丽女生递上的花俏手机,修长的手指如行云流水般在屏幕上按了按,再还给女生。这个过程中,他的一丝余光始终落在曲宁身上,看牢了曲宁。
长发五颜六色的靓丽女生很是开心地吹了个口哨,当面送上一飞吻,带着银铃般笑声拉短发女生健步如飞地往山上跑,似有些赶时间。
曲宁全看在眼里。
呼吸了口气后,她一步步拾阶而上,到男人的跟前,学着那长发五颜六色的靓丽女生,也递上了手机。
“能留个手机号给我吗?”
她轻声细语地问。
男人这一刻完全不似刚才那般爽快。他后背靠上身后的石壁,冷峻的脸上面容紧绷,不露表情,不发一言,眸色深沉,丝毫没有要接手机的意思,就这么仰头看曲宁。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幽深幽深的山道上,如此近的距离,两人一坐一站,四目相对,换成了曲宁俯视他。
曲宁这时再清楚不过的看到面前这个男人一双斜长的眼眸比远看时更加好看,同时也比她两年多前看到过一眼的那张小照片中好看,瞳孔漆黑如深不见底的幽谭,此刻却倒映着她的身影。
只是眸色深沉,辨不出他眸中的神色。
当然,她的一双瞳孔中,也倒映着他。
“能留个手机号给我吗?”
她按耐住紧张与心跳,再一次地问。
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她认出他,完全是凭两年多前看到过的那张小照片。
而他,她相信他并不知道她是谁,甚至不知道她这个人的存在。
此刻对他而言,应该只是一个陌生女生见帅起意,一直纠缠着他索要联系方式,和其他女生没什么两样。
这种“她单方面认出他,而他全然不知她是谁”的情况,对她极为有力。
她继续递着手机,大有他不把手机接过去留号码给她,她就一直不把手机收回来的固执与坚持。
半响僵峙。
“现在的女生,都这么主动大胆?”
男人姓“池”名“遇”,似败下了阵来,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终起了丝变化。
他对着曲宁缓慢一笑,深邃幽潭般的黑眸泛起波澜,像拨开云雾,瞳孔渐变清晰。
曲宁不答,像推荐物品般推荐自己。
“刚才那两个小女生,看上去都只有十七八岁,可能都还未成年,不合适。我22,比她们大。”
“真看不出来。”池遇薄唇若有似无地勾起。
曲宁:“我还比她们漂亮。”
池遇放肆地打量起曲宁,一双眼眸将曲宁从头打量到脚,再从脚一路回到白皙如玉的瓜子脸上。
只见她穿了一双小小的白色平底鞋,白色薄T恤配浅蓝色修身长牛仔裤,手上拿一件薄款长外套,一头黑色浓密的微波浪卷长发在脑后绑成一条清爽的马尾辫,毫无遮掩的露出整个面容,透着这个年纪的青春朝气,肤色白皙,身材纤细,笔直高挑,应该有1.69、1.7左右。一双又大又圆的漂亮眼眸清澈如水,鼻梁小巧不失挺拔,面上没有化妆,若清水出芙蓉。
当然她不像芙蓉,更像含苞待放的玫瑰——清纯的雪山玫瑰。
池遇不吝夸赞地点了点头:“这倒是。”确实漂亮,非常的漂亮,漂亮极了。
曲宁:“那留手机号给我。”
“对我……就这么感兴趣啊?”池遇忍不住起一丝逗弄之心。
曲宁:“是啊。”
“这个回答,知不知道对男人来说代表着什么?”池遇忽地站起,朝曲宁贴近一步,轻佻地伸手就要揽曲宁的腰。
曲宁在女生当中基本上算高的,穿上平底鞋有1.7。
但男人一站起来,比她高出了大半个头,起码有1.85,迫人的气息一下子将她笼罩,透着危险。
曲宁没有料到,反射性后退,不慎踩到了石子,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摔去。
曲宁的后方是久经风雨的木栏杆,看上去并不牢固,且高度只到曲宁的大腿。
说时迟那时快,池遇往前一把揽住曲宁的腰身往他怀中一带,稳稳当当地将曲宁固定在了木栏杆和他的身体之间,与他面对着面。
这腰,搂着比看着还细,笔直僵硬,像玫瑰花的新鲜枝干。
池遇并没有绅士般的随即松开手,而是一只手继续揽着曲宁,一只手抵着曲宁后方的木栏杆,低头闻到了她发丝间隐隐约约的清香。
“小手段……可真多。”
黑眸低垂,池遇轻笑的在曲宁耳边低语。
其实他刚才突然站起来伸手,是想吓退她,让她明白一个女生在这样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主动搭讪与亲近陌生男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但眼看她在面前摔倒,他动作先于思考的出手扶了,又被她赢一次。
然搂在怀中的纤细腰肢,僵硬得过份,一点也不柔软,透出了她的生涩,显露了她并没有表面这么镇定自若与游刃有余。几乎可以肯定,她绝对是第一次做今天这种事,对象是他。
池遇又是一笑,这一笑无声的藏匿在了曲宁的发丝之间。
他把脚滑摔倒,当成是她故意使的“小手段”了?
曲宁一直没谈过什么恋爱,也没正式交过男友,并不适应与男人这般贴近,也从未与任何男人像眼下这般亲近过,浑身不自然僵硬,本能地想将人推开,尤其是想将面前之人推开,但硬生生克制住了,且不做反驳,侧头轻悠悠地回应他:“谁让你这么帅,让我对你……这么感兴趣呢。”
池遇从曲宁的发丝间抬起头来,揽着细腰的手未松,只结实的胸膛退开半分,垂眸看向曲宁。
这般姿势,气氛透出了明显的暧昧,似情人间亲昵相拥、耳鬓厮磨。
池遇:“你这软声细语的,是要把我骨头都撩拨苏了。”
曲宁越发轻声:“那你能如我所愿吗?”
“当然要如你的愿了。我又不是柳下惠,能再三抵挡住这么主动诱人的美色。”
池遇爽朗地失笑起来,笑出了声,整个人不似一开始的冷沉与克制。
他与她,本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彼此各自生活,不该见面、不该有交集。已经过去的那些年便是如此,她从没有正式见过他,他也从没有在她的面前出现。
今天,在这里意外偶遇,是两个人第一次面对面见到。
他从她的一系列反应中,很清楚地知道她认出了他。但她明明可以装认不出的,只要她不冲他拍照,再像路人般从他的面前走过去,那么他们之间仍会是两条错身而过的平行线。
可是,她偏偏要拐到他面前来,强行令两条平行线相交,还主动的撩拨他。
还有,从她的肆意撩拨及说出的话来看,她很可能错误的以为他不知道她是谁,甚至以为他不知道她这个人的存在。
她对自己的这份错误认知,可能还很自信,且在为此暗自窃喜。
想到这,池遇再次失笑。
一连串的笑声清晰回荡在了清幽的山谷间。
曲宁从这几个笑容中竟蓦然看到了阳光,连带着他整个人看上去突然很阳光明媚、很开朗似的,但……怎么可能,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和“阳光”两个字搭边。
池遇收紧了揽在曲宁腰身上的手,将曲宁整个人更加紧地固定在他怀中,之后抵着木栏杆的那只手拿过了曲宁握在手中的手机,于曲宁的背后对手机一通快速操作,再递到曲宁的面前让她看一眼他留在手机屏幕上的号码,然后直接按掉手机,塞进曲宁的口袋,看着曲宁道:“满意了?”三个字轻轻缓缓,透着妥协之下的温柔宠溺。
曲宁的记忆力非常好,只一眼就牢牢记住了手机屏幕上的11个数字号码,就像两年多前她只短暂看过一眼小照片就记住了照片上的人,时至今日都不忘,并在刚才一眼就认了出来。
曲宁不往下接,话题生硬地转变,问道:“你一个人?”
池遇似真似假:“不是。”
曲宁紧紧盯着他看,想要辨别他的话,对这个问题异常认真。
池遇不闪不避,与之对视。
良久。
曲宁暗暗握紧了手:“上山,还是下山。”
“你希望我上山,还是下山?”不等曲宁回答,池遇立即自行给出了答案,“上山。”
曲宁:“我也上山。”
池遇勾唇,眸光闪亮:“等着你约我呢。”
“那一起吧。”
曲宁退出这个揽了她半天的怀抱,看他一眼,先行往山上走。
池遇拿起石凳上剩余的半瓶水,缓步跟上,随口反问:“你呢,一个人?”
“嗯。”
“为什么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这山上,有一座小寺庙,评价说很灵。”
“你信?”
曲宁回头,对上池遇的目光,意味难明:“……信。”
池遇脚步顿住,透过枝叶树梢渗透而下的阳光恰打在她回眸望他的小脸上,似白玉渡光,马尾辫半滑落她肩头,美得难以言喻,让他不自觉屏住呼吸,心跳漏了一拍。
他听不清她回答了什么,只清楚地看着:她在对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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