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瑶撇撇嘴，“哦。”
陆容一直在笑，像年少时穿过绿荫的清风，夹着清晨的光芒，全部铺洒在她的身上。
秦知瑶感觉自己站在太阳地里，脸上发烫快要睁不开眼，“你别笑了。”
陆容收敛了一些，但是仍然笑着看她。
秦知瑶有些恼，抬手对着他的肩膀就是一下，然后看到陆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被打到的地方，抬了下下巴，说：“用劲了吗？”
秦知瑶只想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全部实力，攥紧拳头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段玉蓉打来的，她犹豫了一下接起来。
“知瑶，吃饭了吗？”
秦知瑶大概猜到她有案子要找她，说：“没呢，刚上锅。”
“我这有个当事人，案子特别急，我想着你要是没吃的话，你们约在餐厅就行。”
秦知瑶回头看了一眼灶台，蒸汽从锅盖的气孔里不断喷出，已经能闻到排骨的香味了。
“约明天可以吗？”工作就应该在工作时间做啊。
“是这样，当事人是闻主任的一个亲戚，平时工作比较忙，每天下了班有时间的时候也就到**点了，她也比较急，说就想委托给你，所以你最好今天晚上去见一下吧。”
“……”秦知瑶捂着手机，深呼吸一口气。
段玉蓉在那边等她答复。
秦知瑶看了对面的陆容一眼，一方面觉得好好的晚上被人打搅了，一方面又在想自己要这样给别人做牛做马到什么时候。
以前的她从未这样对工作产生过怨气。
她对电话那边说：“那我吃完饭过去，大概一个小时。”
“好，”段玉蓉那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那我把联系方式发给你。”
“好。”挂断电话。
陆容看了一眼她的手机，问：“一个小时来得及吗？”
秦知瑶想了想，说：“来得及吧，排骨大概半个小时就好了，吃完我再去。”
“行。”
虽然秦知瑶的心里带着怨气，但是在看到冒着香气的排骨时都烟消云散，虽然和关老师做的有些差别，但也还不错。
吃完饭，本来就在陆容的家里，秦知瑶也不想把自己的不舍表现出来，拿上自己的东西麻溜地开门，走之前回头，看到收拾碗筷的陆容。
和以前一样。
但是和以前也有些不一样，多了些……居家感。
秦知瑶：“我走啦。”
陆容收拾得差不多，走到门口，点头，“去吧，注意安全。”
“好。”
秦知瑶出门按下电梯，莫名有种两个人住在一起的感觉。
她甩甩脑袋。
本来就是邻居。
客户约在了一家静吧，店里很安静，只有很少的顾客，都在安静地自酌。
秦知瑶走进去，一眼就看出了谁是委托人，坐到她面前。
“你好，我是和盛的律师秦知瑶。”
“我听说过你，”中年女人的声音温婉，脸上却透露出急躁，“秦律师，我是想为我女儿咨询。”
秦知瑶对着走来的店员要了一杯橙汁，“您说。”
“最近我女儿总是不对劲，当天换洗的干净衣服回家后总是脏的，问她怎么了就说自己摔的，其他什么也不说，以前我女儿很活泼外向的，现在和我们都不怎么说话，总是一个人闷闷不乐，还不想上学，最近总求我们帮她给学校请假。”
秦知瑶敏锐地问道：“是遇到了校园霸凌吗？”
她追问：“有问过老师吗？”
“问过老师，老师说他什么也不知道，班里五十多个孩子，他说根本顾及不过来，我家孩子现在成绩下滑不说，我感觉她的心理也出问题了。”
“我理解，”秦知瑶：“如果您的女儿真的遇到了校园霸凌事件，那就不是简单的同学之间的相处不好，而是涉及故意伤害的刑事案件，必要的时候，要拿起法律的武器。”
“秦律师，”当事人嘴角开始颤抖起来，眼眶发红，攥住秦知瑶的手：“现在我女儿什么都不说，我们都打算再这样下去就给她转学了，可是一想到那些小混蛋在学校里我看不见的地方欺负我的女儿，我的心就好痛，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具体的情况，”秦知瑶：“您女儿在哪个学校，我明天有时间的话方便过去看一看吗？”
“方便方便，我女儿在北纪一中，我给你发她的照片。”
秦知瑶看着手机上发来的照片，女孩笑起来的样子阳光又青春，当事人还把她女儿的班级名字等具体信息都发给了她，“麻烦你了，秦律师。”
“没事，”秦知瑶：“了解案情都是我应该做的，不早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
从清吧出来，秦知瑶等车的时候顺便给陈袅袅秀恩爱的朋友圈点了个赞。
她很快发来了消息：【知瑶瑶，你做什么呢？】
她心情很好，估计好事将近了。
秦知瑶回道：【刚见完当事人，准备往回走。】
【怎么这么晚还在见客户？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啊，明天不能见吗？】
秦知瑶：【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见了之后知道人家为什么这么着急了。】
【为什么啊？】
【当事人的女儿可能被校园霸凌了，现在只是猜测，还没有了解清楚具体情况，我准备明天去她的学校看看。】
陈袅袅：【校园霸凌啊！那确实很着急，哪个当妈的能坐得住呢。】
秦知瑶：【是的。】
【知瑶，我记得当时我不是生病住院了吗，但其实我还听到过一些关于你转学前的传闻，这么多年我都没告诉你，说实话我都不敢相信。】
秦知瑶：【？】
【听说你也遇到校园暴力事件了？】
陈袅袅又说：【不过我听说，你是打人的那个。】
秦知瑶：【。】
北纪一中在北纪的繁华地段，离律所也不算很远，秦知瑶一早打完卡就收拾资料去了学校，这次没带高远，他回来之后也开始试着独立办案子了。
秦知瑶在路边找停车场停好车，走到学校门口，被保安拦下，“你是干什么的？”
秦知瑶：“我是和盛律所的律师，受当事人委托，来找刘静老师，初二八班的班主任。”
她拿出名片递了过去。
保安看了眼名片，“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秦知瑶点头，站在校门口等，门口有一些刚送完孩子没什么事聚在一起聊天的家长，应该是不用上班。
她们团在一起，听到秦知瑶和保安的对话后小声议论，字眼大概是“律师”、“哪个家长叫来的啊”、“就在学校门口啊”、“摊上事了”。
也许是在气氛组的烘托下，保安打电话的动作明显紧张了一些，“喂，刘老师，校门口来了个律师，说要找你，校门口好多家长呢，你们班有什么事啊，律师都来了。”
不出五分钟，秦知瑶就看到校门内有个年轻的女老师小跑着过来，跟保安打了个招呼，一眼锁定秦知瑶，“你好，我是初二八班的班主任。”
秦知瑶把刚才保安还给她的名片递给刘静，“你好，我姓秦。”
刘静确认了一下她的名片，在校门口左右看了两眼，“秦律师，在校门口站累了吧，有什么事咱们找个地方具体聊聊吧。”
秦知瑶：“好。”
刘静把她带到了教学楼里一间空旷的办公室，秦知瑶留了些注意力左右看看，看到办公室的窗户外面是学校的操场，才放下心来。
早晨，学生们都在上文化课，操场上很空旷，偶有风吹进来，带着绿茵操场的味道，让她回想起自己上学的时候经常闻到。
“秦律师，是方宁的妈妈让你来的吧。”
秦知瑶：“是，我想了解一下她在学校的具体情况，为什么方宁现在不愿意上学，身上经常出现伤痕，你作为班主任，应该有教育及保护好自己学生的义务吧。”
“是，”刘静说：“方宁是个好孩子，但是我之前也问过她，她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之前还怀疑过是不是家里人……”
“但是方宁的妈妈来学校找过我后我确定了，不是家庭暴力，秦律师，方宁的事情我也很重视，但是……”她转身把窗户关上，“我有感觉，欺负方宁的人应该不是我们班的，甚至不是我们年级的人，校长找我谈过话，说学校会想办法处理她的事，让我别管，你知道的，每个学校都有那么几个仗着自己家有钱有势欺负人的关系户。”
秦知瑶点点头，她自己也经历过，所以知道老师说的都是真的。
“我大概知道几个学校里的刺头，但是方宁不愿意开口，我也没有证据，秦律师，这件事情我会全力配合你，至于校长那里……”
“我的工作就是用法律的武器保护我的当事人，”秦知瑶说：“至于学校里的层层关系，不在我的考虑范围，方宁是未成年人，未成年保护法明确规定，未成年人对未成年人实施犯罪或侵犯的，满了十六周岁，就要对他的所有犯罪行为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那就麻烦你了，秦律师，方宁以前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经常考年级前几名，现在成绩下滑严重，性格也变了不少，明年就要升高中了，我和其他老师都希望她能继续回来好好上学。”
“行，”秦知瑶：“具体情况我会再继续了解，谢谢你，刘老师。”
“不客气，应该的。”
走出校园，秦知瑶回头看着北纪一中的教学楼，有五六层高，不断有老师讲课和同学一起回答问题的声音从教室窗户里传出来，让她想起来有一次，自己和陆容一起在班级门口罚站。
那是一个燥热的夏季午后，关老师和陆叔叔不在家，秦知瑶吃完午饭后和往常一样在陆容的家里午休，一觉睡醒的时候，觉得世界格外安静，有一种心慌的感觉。
她连忙爬起来，去敲陆容的房间门，“陆容，你在吗？我们是不是迟到了？”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表，两点半了。
她睡得有些发懵，一时想不起来学校的夏季作息是几点。
陆容打开门，他是穿着校服睡的，整个人和她的状态差不多，也看了一眼表，“什么叫是不是迟到……”
他的话顿住，二话不说就从头到脚看了一眼秦知瑶，看到她穿着校服和鞋，拉上她就立马跑出家门，“就是迟到了，笨蛋！”
秦知瑶被他拽着，午后的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你……你叫我什么。”
陆容朝前奔跑着，他腿长个高，能帮她挡住一些太阳。
他回头，笑了一下，比阳光还要耀眼，“叫你笨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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