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一拳打上瘦弱男子的腹部,发出肉·体震颤的轰鸣。那男子喷出一口鲜血,猛然向后滑去,“砰”地一声撞在竞技场坚硬的围栏上。
毫无疑问地,观众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一时间,整个竞技大厅充斥着各色嘈杂的呐喊,热情而懦弱的看客缩在阴暗深处,自以为隐蔽地叫着,骂着,互为遮挡,却不知他们的丑态百出,被高处之人尽收眼底。
我向来不屑于这般蝼蚁,但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毕竟,有他们可怜而悲哀的恶欲,才有我如今富埒陶白的「sin」。
场上,王擒步步紧逼,每一击攻势裹挟着劲风,轰向他的对手。而在这举步维艰的处境下,瘦弱男子竟能保持站立不倒。我滑动面前的电子屏,两人的信息毫无保留地呈现。王擒——陆系强攻,对战,李峙——陆系防御。相生相克的同等级芯片,怪不得有如此多的观众。
不过,最大的看点的远不在此。我缓缓地伸手,摸向后脑,取出了芯片。抚摸着芯片表面的崎岖,我默念着数。
台下的观众也陆续取下芯片,台上亦如是。
三,
二,
一,
接下来,就不再是过家家的游戏了。
乐声猛地爆发,回荡在竞技厅的上方,以及每个人的意识海中。我欣赏着观众席中爆体而亡的可怜虫,连句遗言都未能留下便消逝而去。紧接着,有人先动了。我看见了冷冽的利刃,人们出手刺向早已盯上的猎物。台上,台下,一时全场**。整整280秒,刀剑的盛典、人性的狂欢,毁灭性的音乐——属于恶念最好的兴奋剂,最默契的合作伙伴
280秒是谁定下的呢?恰到好处的时长,足够夺取心仪的芯片,却留不出忏悔的余地。
骚动最终停止。光洁的地面上,不知谁的鲜血汩汩流淌,一双双赤红的眼中倒映着贪求。
台上胜负已分。冷静下来的人们看到了结果,一方欢呼,一方痛骂,痛骂的一方朝欢呼的一方啐着口水。比起满足**,人们更在意的是利益,投出去的是真金白银,回来的必须更多,否则就是老天走眼。不愧是最底层的污秽,没能力干一番事业,还眼瞎。啊,不对,还会怪罪给天,还是有点事能做的。
我看着台上倒下的王擒,略感惊诧。「sin 」的规矩,竞技场不准携带除异能可幻化出的武器,而先前两人明显李峙伤势更重,加上王擒的近身肉搏能力远胜于李峙,怎么也不会是这番结果。
事实上,也确实不会如此。李峙在台上,气息紊乱,却仍能保持直立。我挥了挥手,招来一个随从。
“去搜搜看。”我盯着眼前这个新鲜的面孔,“宋明呢?”
“回大人,宋明哥昨日夜里私自更换芯片,痛感达到十级,死,死了。”
“没了?”
“实验室说缺少观察对象,拿去切片了。”他战战兢兢地回道。
我安回芯片,好整以暇地看着低头发颤的新人:"切片有点残忍了吧……这种不讲规矩的人更该砍头示众,不是吗?"
新人支支吾吾了半天,唇齿间好不容易挤出来几个字:“抱歉大人,这不是属下能决定的。”
“算了,正经生意,过于血腥反而自断财路。”我摆摆手,“去看看,我们的赢家似乎耍了点见不得光的手段。”
我看着他上了竞技台,押住了李峙。胜利者被擒住的右手上握着把短匕首,很显然他为了活命为了赢,已经做足了被惩罚的打算。
接下来的日子又会是谁的灾难呢?
「sin 」是我家族传承下来的产业。最早的时候,「sin 」只经营地下的搏斗场,一些非法交易,以及地下拍卖。
在2807年之后的青泗疆,人们只需佩戴芯片,便可以觉醒一项异能。
芯片不能随意更换,更换需要付出代价,即提升人类的痛感。每人天生的痛感有高有低,而更换芯片提升的痛感也不确定。除了宋明,我也见过不知多少人因为更换更好的异能,痛感达到十级而当即毙命。
这样有利有弊,被人类加以利用的芯片,当然也是人类自己研发出来的。
曾经青泗疆有一批最顶尖的科研人员,2807年世界异变之后,他们待在中央高塔里穷穷兀年,为了为人类制造智能芯片而工作着。
“17天灾”发生之前,芯片的获取只能通过上级人员层层发放下来,往往只有拥有一定地位的人才能获取一张。而在七年前,也就是2817年——天灾发生的当年,位于根市的中央研究高塔突然自爆,芯片散落各地。自那之后,除了走运捡到芯片以外,人们甚至还可以通过杀死变异生物获得幻化出的相应芯片,芯片等级根据生物等级来定。
不得不说,高塔的自爆给在天灾中侥幸存活的人提供了一定生存基础,也给「sin」的繁盛铺了花路。
芯片分陆海空三个等级,对应不同级别的异能,当然这些名称也是上层带动民间传播的,不同的异能相生相克,为人类提供了对付自然的帮助。为了把握好这样的机遇,「sin」因此开启了地下竞技场,供异能持有者比拼,芯片拍卖和人体实验也应运而生。
有了芯片的加持,产业迅速发展起来,sin一举成为了全叶市最大的黑色组织。
sin的地下竞技频率不低,但每个月热度最高、利润最大的一次,便是临近每个月那准时响起的音频的那次。每到这时,已经开启的竞技不会终止,但场上的参赛者需要在摘下芯片、保护自己不被植株爆体的同时,与敌方周旋对抗,要么你死我活,要么同归于尽。
而当时的掌权者,我的父亲,是个极度残忍的疯子,他准许参赛者额外携带武器,准许他们用尽各种手段博取观众们的眼球。
那时的竞技,名为比拼,实为屠杀。
“天灾”几乎带走了一代人,包括我的父亲。我获得了「sin 」的掌权,首先抹除了最不人道的一部分试验,随后便禁了竞技带武器这规矩。刚开始也有老一辈人的阻挡,但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们也看见了「sin 」的殷盛,渐渐地也不再反对。尤其是近几年,他们十分配合我的指挥,看起来一个个都忠心得很。
于是我一直以为,“天灾”带走了父亲的所有同党。而今天,在严密搜查下依然出现在场上的匕首,是余孽的示威。
我断不可能让他如愿。
“大人。”祷旦踌躇不安地走了过来,“江虔公开了她找到的一些前辈的研究笔记。”
我示意他开口。
“笔记显示,那段音乐,来自一个八音盒,名为‘98280’,是老一辈研究员为了防止芯片泛滥成灾而创制的。”祷旦滑动着面前的显示屏,一边用左手扶了下眼镜,“与我们估计一致,八音盒每月9日上午八点会准时响起,时长280秒,在此期间,任何佩戴芯片者都会爆体而亡,并且其芯片随之失效。而江虔,有办法关停八音盒。”
“他们现在也在叶市。”我摩挲着手中的怀表,沉声道。
“大人是要见他们吗?我可以带队去把他们绑来。”祷旦又摆弄着他的显示屏,看起来是在估计要带多少人手。
我夺过他的显示屏,在他直勾勾的目光中一键关机。
“咳咳,”我咳嗽了一声,把他的注意力引了回来,“不用那么粗暴,我们不是什么邪恶势力。”
他的目光很快掺杂了深深的怀疑,我装作没看见。
“江虔在组装一辆供她前往根市的房车。作为一路的保障,她一定会将房车武装得刀枪不入,而据我所知,她现在快组装完了,只缺少最后一样材料。”
祷旦没有询问我是从何得知这消息的,而这也恰恰是我最喜欢的一点,他很守规矩,并且指哪打哪,还很有准头。
“你去拍卖会总部,去取一块上好的防弹玻璃,带着它去找江虔,然后以低于市场价百分之三十的价格卖给她,再想办法把她和纪生带到这来。”我把怀表重新戴回脖子上,理了理微微细闪的链条,轻轻摆正。
祷旦领命走了,也没问我亏本了怎么办。
我也该去准备准备了,打扫打扫屋子才好请客,不能吓跑了他们。更何况,我还为江虔精心准备了一份见面礼,我相信,以她的“慧眼”,一定能看出这于她多么有利,就像她一定会买下那块防弹玻璃一样,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是一类人,看得见于自己最有利的条件,也狂妄地认为自己有能力去斩断诱饵后的捕网。
我走进我的实验室,打开了最角落的密码箱,抚去礼物上的灰尘。
这么多年了,最终还是要见面了,我亲爱的故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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