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块完美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挡风玻璃,房车的组装顺利了不少。
祷旦满脑子都是明烛大人叮嘱自己的“安分一点,矜持一点”,于是在一旁旁观两人忙里忙外的时候,尽管手痒得巴不得摸着摸那,还是克制着装作很正经地等待他们。
这份正经只持续到江虔问他一句:“站着很累吧?来把玻璃抬一下。”
纪生怀着歉意看了一眼祷旦,却发现他仿佛丢下了什么重重的包袱一样,屁颠屁颠就来帮忙了。
“好帅的车啊!每一部分都是你们自己组装的吗?”祷旦一边用力抬着玻璃,一边保持着不懈力的状态说话。
“对,有了这块玻璃能省不少精力,感谢你们的协助了……”纪生说,“对了,你说明烛大人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到底什么大人?”江虔问。
“哎,你们过去就知道了,大人让我保密的我就只能先保密了啊。”祷旦回道。
“到底保密什么?”江虔问。祷旦摆了个噤声的手势。
玻璃被放在房车二楼,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扭扭手腕伸伸胳膊,防弹玻璃实在是重得出奇。
纪生对江虔说:“我和你讲过他的。”
江虔点点头,“我记得,但是没有很关心。”
祷旦想,我们大人可是很关心你们啊。
很快,待两人一切准备就绪,祷旦便驾驶着改装完成的房车,载着一行人向「sin 」的叶市基地前进。
这一路可谓历尽艰辛,才行驶了五公里,江虔已经炸死了四根猛冲而来的枯树枝,还有无数伺机而动的蟒蛇,毒蝎,被纪生用银针钉死在荒凉广袤的沙地上。因为祷旦说赶时间,所以他们没有选择下车去拿那些掉落芯片,开着笨拙的房车尽快赶路。
好在两人配合得极为默契,几乎没有生物可以靠近他们。房车在残阳笼罩的路上不断前行。
而接下来的不速之客打破了原本的秩序。
当落日的最后一缕余晖即将没入高大的沙丘之时,一声声巨响在平原上分外清晰。
江虔神色凝重地盯着那不断逼近的庞然大物,以及它脚下掀起的飞扬尘土,她摸出了一枚炸弹,紧紧攥在手中。
纪生的左手搭在她握着炸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随后迅速收回了。
“这是…棕熊?”祷旦惊疑地开口,适时拉回了江虔短暂偏离的思绪。
“准确地说,是变异后的反目棕熊。”江虔将炸弹重新塞回口袋,接着把袖口利落地卷起,露出一截纤细但有力的小臂,然后弓着身向前门走去,“棕熊的攻击性很强,变异后力量也得到全面提高,但同时心智也受到一定影响,极易被外界的变动吸引。房车速度不快,很容易会被追上。我去引开它,你们乘机离开,等我解决完这个麻烦就去和你们会合。”
“阿虔。”纪生喊住她,帮她戴上了一副面罩,“万事当心,外面尘沙大,戴着会好受一些。”
江虔由着纪生帮她戴好了防尘面罩,一手扳开了前门的安全阀。
走前她又看了眼纪生,说道:“把定位器打开。”
接着她推开门,纵身跃下。
纪生看着她稳稳地落在地上,毫不迟疑地拉上门。
“她…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祷旦不放心地问道。
“不用担心。阿虔不会轻易选择冒险……她大概是有别的事情要做。”纪生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平稳,他盯着江虔的身影,荒芜的平原上,一枚枚炸弹接连炸开,棕熊咆哮一声,追着江虔跑去。
“定位器开了吗?”
“嗯,一直都开着。”纪生想了想,没有打算解释之前开是为了偷偷跟着江虔,防止她在狩猎时出意外。
“这种时候,还是节约一点吧……”祷旦小声数落道,见江虔真的应付得过来,他放下心来,问了个江虔在场时一直没敢问的问题:
“话说,你们什么关系?”
纪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轻轻笑了一下,说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祷旦透过后视镜看了纪生一眼,又朝窗外看了看江虔。
绵延的沙丘起起伏伏,只见江虔在与棕熊搏斗。她似乎可以预判棕熊的每一个举动,并总能依据它体型庞大带来的延迟而及时躲避,随后扔一枚炸弹,精准落在棕熊的脚掌上。祷旦看着棕熊凶猛地抬起一掌,江虔又及时跳起,一掌落下,没有命中,可……
“她她…她怎么突然不见了?!”祷旦惊呼着,他吓得身子一侧,方向盘向左滑去,纪生连忙上前,一把按住方向盘。
“她用异能了,”纪生解开祷旦身上的安全带,示意他让开,“我来开吧,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到时候好回来接应她。”
祷旦被赶到一边,无所事事,索性开了个视讯通话给明烛。
明烛很快接通了通话,听完祷旦的汇报后,应了声“知道了”就挂断了。祷旦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人怎么看上去紧张兮兮的?……
视讯的影像在空中短暂残留了几秒,纪生用余光看见那头银白的长发,眨了眨眼又消失不见。
他将一些回忆从脑海中暂时清除,继续专心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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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室早已收拾齐整,澄明的日光透过落地窗铺洒在皮质沙发上,温暖好似都渗进了皮革的纹路里。我窝在单人沙发里,心不在焉地翻着下属发来的季度报告,报告十分完美,没有可以诟病的地方,甚至每一笔钱财都标注了明晰的去向。我发了条讯息给韩忘年,让他去查查有没有私自挪用的暗款。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我讨厌这种感觉,无力,被动,就像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父亲还是成功了,他将掌控欲刻进了我的骨血。
昨天夜里,祷旦传来信息,告诉我他们的遭遇,以及他和纪生正朝着基地前行,不出意外,今日上午便能到达。
纪生,我有多久没见过他了呢?
现在回忆起来,我竟只能记得那双黑色的眸子,以及对视时自然流露的温和。
怀表的银链似乎怎么也捂不暖,尖刺般的冰冷贴着脆弱的颈动脉。
“叮铃铃——”
尖锐的门铃。
我下意识地站起身,又很快反应过来,今时不同往日。
我迅速地抚平了衣褶,坐回沙发上,在电子屏上摁下指纹,开门。
接待室的大门向两侧缓缓平移。
我先是看见了祷旦。他仍是常态的欠揍表情,但细看又有一丝懊悔,大概是因为没能把江虔带来,也没能尽一个司机的职责开一路的车,所以在自责吧。
我思绪翻滚,迟迟不去看他身后跟着的人。
明明做过了思想准备,久别重逢却仍然显得慌乱与急促。或许只有我在慌乱急促。
今时不同往日,我们都不再是曾经的孩子了。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昔日旧识不再重要,取而代之的是利益之下的阶段合作。
我整理好情绪,站起身来,径直走向站在后方的少年。
“「sin」明烛,旅途辛苦了。”我伸出手,和他轻握。接着,我转身回沙发,打算喊下属送来些茶水点心,让会客看起来不那么熟络。
但纪生突然拉住了我的上衣下摆,我回过身,看着他一言不发。
“哥?”他开口。
我抬起头,视线因无所阻挡而坦然相撞。没空思考他突于其来的认亲举动所谓何事,我的思维像被一双手死死箍住。
恨过我吗?我真的很想问他一句。
恍惚之间,我甚至看不清他的长相,也对不上记忆里那双稚嫩的双眸。
只有一个概念在脑海中逐渐成型——
他是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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