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章错位的齿轮
礼堂顶灯在江肆的吉他上碎裂成星屑。
沈初站在后台阴影里,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键盘位空无一人。江肆的拨片刮过琴弦发出啸叫,像受伤野兽的悲鸣——这是《初光》里原本属于双人合奏的段落,此刻只剩单音在穹顶下横冲直撞。
"第七小节升调!"沈初突然冲向控制台。他的指尖即将触到变调键时,被谢无忧的纪律本重重拍落。
"你迟到了四十七分钟。"谢无忧的钢笔尖刺穿节目单,将"沈初&江肆"的名字钉成十字架。沈初的瞳孔在舞台逆光中收缩,他分明记得今天是数学统考日,记得给江肆带了提神薄荷糖,却忘了更衣室储物柜里熨好的演出服。
江肆的即兴solo撕裂了掌声。他踩着返送音箱跃下舞台,琴头狠狠撞在沈初肩头:"好玩吗?看我像傻子似的弹空气和声?"汗水顺着断眉流进眼眶,把沈初模糊的身影腌渍成陌生人。
沈初的喉结艰难滚动。他想说储物柜第三格的备忘本上明明画着日历红圈,想说今早还用马克笔在镜面写下三遍"演出日",但此刻那些字迹正在脑中褪色,像被暴雨冲刷的粉笔画。
深夜的实验室,沈初用解剖刀在课本扉页刻下"江肆"。刀刃划破《神经解剖学》的脑干结构图,墨迹混着血珠渗进纸纤维。当第三十七页的"突触传递"变成"突触遗忘",他突然抓起福尔马林浸泡的海马体标本——灰白色组织正在玻璃罐里分解,像极了他溃败的记忆防线。
谢无忧的脚步声惊飞了试管架上的夜蛾。他的手电筒光束切开黑暗,正照见沈初往《有机化学》每页夹层狂塞字条:泛黄的病历纸、染血的纸巾、甚至解剖课用的滤纸,每张都写满"记得江肆"。
"你在加速熵增。"谢无忧的镜片反射着冷光,白手套抚过被福尔马林腐蚀的柜门,"用有序对抗无序,只会制造更深的混沌。"
沈初的镊子尖抵住自己颈动脉:"说出去就让你参加我的尸检。"
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谢无忧在黑暗中解开袖扣,露出布满针孔的小臂:"我父亲死于额颞叶痴呆。"医用PDA的蓝光映亮他瞳孔,"他临终前把我的名字刻满了整面承重墙。"
碎纸机突然在角落嗡鸣。沈初看见自己撕碎的病历正被谢无忧拼接重组,每一块碎片都精准对应纪律本上的扣分记录。当最后一块拼图归位,显示屏弹出加密文件夹——里面是江肆这三个月翻墙买药的所有监控录像。
"你的遗忘..."谢无忧将硝酸甘油片推过桌面,"是他犯罪的催化剂。"
解剖刀当啷落地。沈初吞下药片,在剧烈的舌根麻木中听见记忆崩塌的轰鸣。他抓起钢笔在掌心刻字,鲜血顺着"江肆"的竖勾淌进袖口,恍惚间看见十八岁的自己正在银杏树下埋葬未来——那个铁盒里除了乐谱与誓言,还锁着此刻正被消磁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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