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的空气还弥漫着鞭炮味,大清早起床拜完年后,我正对着窗台上冻蔫的水仙发呆补觉。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拜完年了吧,出来走走?”
老天,他倒是会挑日子。我胡乱抓了抓头发,裹上最厚的围巾,像个移动的毛线团滚下楼。他站在小区门口,依旧清瘦。
我们漫无目的地晃到家附近新开的商超。人潮汹涌。他很自然地把我往身侧带了带,用手臂隔开人流。隔着厚厚的毛衣,这该死的安全感,明明他看起来才是风一吹就倒的那个!
他目光掠过我被挤歪的围巾,为我将围巾正过来的时候,指尖无意擦过我后颈裸露的一小片皮肤,我的心像被羽毛撩了一下,又麻又痒。心底的渴望又被这有意无意的触碰所激发。
我们路过宠物店的玻璃橱窗。暖黄的射灯下,几只幼猫蜷在软垫上酣睡,毛茸茸的肚皮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看那只!”我的指尖不自觉贴上冰凉玻璃,点着一只翻出奶白色肚皮的银渐层,“像不像一团棉花糖?”
冰的侧脸线条在玻璃反光里显得柔和了些许。他低低“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一只正抱着玩具老鼠蹬腿的美短身上,嘴角竟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这只好像豆奶小时候。哦,豆奶是我养的一只猫。也是一只美短。我还养了一只银点,叫花卷。”
豆奶?花卷?他从未提过他养猫,但是谁能想到这样的他,会给猫取这么软乎乎的名字?这反差简直差一点让我笑出声,赶紧抿住嘴。
“花卷懒,总霸着沙发晒太阳。豆奶很皮,常把猫砂刨得到处是。”他语气平淡,可那不经意的微笑,泄露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
老天,他这副模样——和他那晚雪地里不由分说吻下来的气势,简直是分裂的两个人! 玻璃映出我微微睁大的眼睛,还有他专注凝视猫咪的侧影。
他提议去喝杯热咖啡驱寒。我依依不舍的将目光从猫猫身上离开,转过商厦的转角,却被私人影院的招牌撞入眼帘。
“看场电影?”他侧头问我,询问的语气,眼神却平静笃定,仿佛只是邀请我踏入下一个理所当然的片段。
进入影院,选了一部我想看很久的电影《花束般的恋爱》,黑暗降临。狭小的包厢,只有屏幕的光明明灭灭。两个灵魂因错过末班车而相遇,因百分百契合的爱好而紧紧相拥。耳机分线器连接着心跳,同步的阅读书目和电影清单……五年。原来再绚烂的花束,也终有枯萎散落的一天,像一束精心捆扎却注定凋零的花。男女主角终于还是选择了飞凯,黑暗中,我的呼吸窒息了,但是他却看得专注。
心口那点隐秘的恐慌,被这部电影无限放大、具象。散场灯光骤亮,刺得眼睛发酸。我几乎是仓惶地起身,撞翻了手边喝剩一半的可乐。
走出影院,风像冰刀刮过脸颊。刚才电影里恋人分手的画面还在眼前晃。太像了。那些最初的契合,到最后会不会也只是另一场盛大凋零的前奏?恐惧像藤蔓缠紧心脏。我不能——不能再把自己绑进另一段注定走向窒息的关系里。
“冰,”我停下脚步,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抖,手指在口袋里蜷紧,指甲掐进掌心,“我们的关系就这样吧,我不要求你,你也不要要求我。可以么?”
几秒,或者一个世纪那么长。他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好。” 他应得极轻,一个字。他竟然连一句“为什么”都不问?这该死的的平静!没有追问,没有纠缠,甚至没有一丝不甘的涟漪。他就这样,把那条无形的“绳子”,轻轻放回了我的掌心。
我们就这么无声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到了楼下,我还在想怎么道别。
“等一下。”他忽然叫住我。然后,一个小巧的盒子,被轻轻放进我手心。“新年礼物。”他语气平淡,像在递一包纸巾。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梵克雅宝的蝴蝶吊坠。铂金的翅膀,镶嵌着细小的钻石,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去。美得惊心动魄。也重得让人心慌。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我像捧着块烫手的炭。
“戴着,或者收着,都随你。”他打断我,指尖不经意掠过我的手背,留下一点冰凉的触感,随即收回。“新年,总要有点新东西。”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复杂,我看不懂,也不敢深究。最终,他只是淡淡说:“上去吧。”
老天……他这是在干什么?把拒绝的绳索和项圈,如此轻巧又沉重地,交回我自己的手里?这自由来得猝不及防,像一场温柔的凌迟。
他这次没有等我上楼,径直地离开了。我拿着那个盒子,像攥着一颗炸弹。老天...这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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