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3号，空气里都飘着一股甜甜的味道。我正笨手笨脚地给那幅画严严实实的打了包，手机就嗡嗡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小云的语音通话。刚接通，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就炸开了：
“小肆肆！救命！预约的专车司机说路上堵了！完了完了完了，赶不上值机我要哭死！Z还在上海那头眼巴巴等着呢！我箱子都拖到楼下了！怎么办啊呜呜呜…” 她声音又尖又急，带着哭腔的。她愤怒地踢行李箱轮子。
我一下子也急了：“别慌别慌！现在打车！快！”
“打了！早高峰，等到我黄花菜都凉了！”她声音都劈叉了，“完了完了，值机要来不及了…我的Z…我的情人节大餐…”
我也跟着心焦，脑子里飞快想着还能找谁帮忙。就在这时，手机又“叮咚”一声，一条新消息顶了上来。
发件人：冰。
内容只有几个字：
“人在哪？在家吗？我在你家楼下。”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在我家楼下？现在？这个念头让指尖有点发麻。顾不上细想，我赶紧对着手机喊：“小云！有救了！我找人送你去！”心口猛地一跳。他…专门过来？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摁了下去。别自作多情，小肆。也许人家真的顺路呢？
“啊？谁啊？神仙吗？快快快！爱你！”小云的声音瞬间从绝望切换到充满希望。
我飞快地定位地址转发给冰，后面跟了一句：“小云赶不上飞机了，十万火急！能麻烦送她吗？她就在我家附近小区。” 发出去，又觉得这要求太突然，补了个拜托的表情。
冰的回复几乎是秒回：
“那你快下楼。”
还是这两个字。心却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我一把抓起大衣和围巾，抱着那幅画，胡乱套上靴子就冲下了楼。
冷风扑面而来。车静静停在楼下。车窗降着，能看到他微乱的发和搭在方向盘上的手。
“上车。”
“麻烦你了！小云就在定位的那个地方。人都要急哭了！” 我拉开车门钻进去。把画放在后排，他看了一眼打包的画，没有多问，只“嗯”了一声，启动车子。不到三分钟就拐进了小云家的小区入口。远远就看到小云像个热锅上的蚂蚁，裹着厚厚的大衣，在寒风里不停地跺脚看表，旁边是她那个贴满卡通贴纸的粉色行李箱。
我们的车刚停稳，小云就像看到救世主一样扑了过来，扒着车窗，眼睛红红的：“冰哥！你是我亲哥！救命恩人！” 冰下车，帮她把箱子塞进后备箱，动作干脆利落。“冰哥大恩大德我记一辈子！回头请你吃米其林！”
小云打开车门，看到打包好的画，“哇！这么大个儿！给我的情人节告别礼吗？”小云像抓住救命稻草，暂时忘了焦虑，伸手就来够画框。
我急忙脱口而出“想什么呢，才不是给你的。”
“哦——懂~”她拖长了调子，眼神在我和冰之间飞快地扫了个来回，嘴角翘得老高，一副“我全都明白”的样子，但没点破，只是夸张地叹气，“唉，重色轻友啊！” 说完就坐好，像只终于找到巢的兴奋小鸟钻了进去。
车子开上去机场的路，车里很安静，只有空调低低送风的声音。小云盯着手机导航，一边对着微信给Z发语音实时播报：“亲爱的！我有救了！小肆找了冰哥送我！冰哥开车超稳！等我啊！” 脸上表情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傻笑，偶尔发出一声小小的欢呼，恋爱的小女生啊，真幸福。
偷偷瞄了一眼开车的冰。他一只手松松地搭在方向盘上，侧脸线条显得有点冷。他为什么来？真的只是“顺路”？这个疑问像小钩子，时不时挠一下心尖。
“冰哥！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小云看着导航上逐渐缩短的预计时间，稍稍松了口气，八卦之魂又开始燃烧，“诶，对了冰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巧在小肆楼下啊？专程送情人节礼物？” 她促狭地朝我挤挤眼，又指指我脚边那个画框，“还是…来收礼物的？”
冰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情绪：“路过。办点事。” 理由简单得像白开水。
“哦~~~‘路过’啊~~~‘办事’啊~~~”小云故意拖长了调子，尾音拐着弯，脸上的笑容贼兮兮的，“懂~都懂！小肆家楼下这条路，风景独好是吧？” 她嘻嘻笑着，随即又低头沉浸到和Z的甜蜜里去了。
我心里那个小钩子，好像被轻轻拨弄了一下，又好像没动。“路过办事”…听起来合情合理，可一大早？手指无意识地蜷在膝盖上，指尖有点凉。
我们竟然卡着点赶到了机场。车子刚在出发层停稳，小云就弹射了出去。冰也下车，帮她把那个巨大的粉色箱子拎出来。
“谢啦冰哥！大恩不言谢！回头请你吃大餐！米其林！”小云豪气地拍了拍冰的胳膊，又冲我飞了个wink，“小肆，我走啦！情人节快乐！好好‘办事’哦！” 她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然后拖着箱子，像只终于挣脱束缚的小鸟，脚步轻快地汇入了航站楼涌动的人潮，很快消失在门后面，奔向她远在上海的情人节。
回去的路，我们一路闲扯。到了小区，我下了车，礼物还在后座躺着。
冷风卷着，吹得人一哆嗦。我深吸一口气，带着点孤注一掷的意味。我把它抱了出来，沉甸甸的。
“这个…”我把画递过去，声音有点干，“画的豆奶的。” 脸皮开始发烫。
冰的目光先落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两秒，那眼神沉静得像深潭，看得我有点心慌。然后，才缓缓移到那个包得严严实实的画框上。他没说话，只是伸出双手，稳稳地接了过去。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郑重的意味。
他没问，也没拆。只是抱着画框，低头沉默了几秒钟。
“谢谢。” 他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点低，但清晰地落进我耳朵里。
“不客气。” 我赶紧说，手指头在衣角上蹭了蹭，好像能蹭掉那点莫名的紧张。
他抱着画，转身走到副驾驶那边，拉开车门，把它小心地放了进去。那个方方正正的大包裹，稳稳地占据了副驾驶的座位。“明天要一起过节么？你要和我一起么。”
“好”我回答到，还站在原地愣神，他没有给我再次说话的机会，迅速启动车子，将车子汇入车流中，很快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消失不见。
而我，依然站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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