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护城河上空盘旋三两只乌鸦,鸣叫数声,搅得黑夜混沌,很快便失了踪迹。
“都安排好了吗?”白欣怡冷冷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身着粗布麻衣,梳着简单的妇人发髻,身量微高,小声回话道:“奴婢的弟弟已经买通了丞相府的小厮,若有男子寻过去,便会放行。”
白欣怡嗯了一声:“桃竹,你跟在我身边十几年,是我最信任的人,只要你办妥了此事,我就将你的身契还给你,到时候你便能和你相公好好过日子了。”
“谢、谢二姑娘。”
桃竹是前年被白府老管家的儿子看中,二姑娘愿做顺水人情,成全了两人的亲事,只是一直没放了桃竹的身契。眼下白欣怡要用人,只能把她喊了过来。
白欣怡尤不放心道:“你确定那人已经入城了?”
“应当是。”桃竹顿了顿,回话道:“前些天便有位男子寻到白府门口,我按照姑娘的要求让我弟弟招待了他,套出他正是从江南,收到表妹的信件而来。”
“之后我便扮作三姑娘的婢女同他见了面,确定他就是三姑娘的表哥,然后将姑娘你准备好的信给了他,约他……约他私奔。”
白欣怡的眼眸在黑夜中发着凄厉的光:“好!让你弟弟好好盯着丞相府那边,一有风吹草动就派人来禀告。”
“今夜丞相府迎来送往,没人会注意到后门偷偷溜进了人,等喜房的人散去了,正是表哥表妹互诉衷肠之时,到时候你再喊人过去一看,谁还管他们到底在屋子里是聊天还是谈情?那宋天玫的清白就没有了!堂堂丞相怎么可能容得下这样的孙媳妇?哈哈哈……”
“这门亲事,注定是我的,是我的……”
桃竹心里却嘀咕:可这样一来,丞相大人恐怕再也不会看白府一眼了罢?二姑娘还妄想嫁过去,当真是异想天开。罢了,我只管拿到身契便可。
此时,有人前来禀告:“那边小厮传话来,有男子寻了过去,已经放行。”
“好!”白欣怡激动地猛然站起,双手微微扣住,恨不得立刻听到那宋天玫不守妇德、私会外男,而被赶出丞相府的消息!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却还是没等来消息,白欣怡有些坐不住了,她在屋中来回踱步,不断让桃竹出去打听消息。
“还是没有消息。”
“怎么可能,怎么还没消息呢?你在丞相府的人都安排好了吗?”白欣怡揪着桃竹的手臂,冷冷地蹙眉。
桃竹唯唯诺诺道:“我弟弟收买了小厮,若是那男子进了喜房,会立刻喊人过去闹,但是都还没消息。”
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白欣怡实在坐不住了。
“走。”她一咬牙,套上披风就亲自出门了。
可刚等她拐出月洞门,上了直通东角门的游廊,却瞥见一抹黑影鬼鬼祟祟,她一蹙眉,思索片刻后,脚步便转向了那一侧的月洞门。
桃竹问:“姑娘要去哪里?”
白欣怡立时天马行空地想着:“若是宋天玫压根就没上那花轿,或者是她妹妹代替出嫁了呢?她则藏在府里,等着和表哥私奔?也有这种可能,去看看。”
从游廊一路跟着黑影到了一处空置的院落,眼看着黑影进了一间屋子,白欣怡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心里越发确定就是宋天玫和她的表哥。
她走到屋子外,刚要透过窗户看进去,后脑勺却迎来一记手刀,疼痛感还没来得及传开,人就晕倒了。
“不好了,府里遭贼了!快来人啊……”
“贼往后院跑啦……”
就在白府闹贼的时候,白欣怡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睁开迷瞪的眼,有些茫然地起身,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倒在了床上,手边摸到了什么温热的物件,转头一看——登时吓傻了。
被摸醒了的罗智翔看到自己和白欣怡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起,也吓傻了。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两人齐齐发出了几声恶心的惨叫,接着,门被打开了,先是涌进了一群抓贼的护卫,然后管家进来了,看到这样的情景,连忙屏退一众人,将此事禀报给了家主。
一时间,白老爷、白夫人和姨娘们都到了正堂。
白欣怡和罗智翔一个跪着、一个倒着,两人还在互相瞪眼推搡,好像谁沾染了谁就要倒大霉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白老爷气得天灵盖直跳。
罗智翔急红了脸道:“是她,是她恬不知耻!肯定是她怕自己嫁不出去了,故意设计陷害我的!姨母……姨父,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有心无力啊!”
“你胡说!分明是你,是你陷害我的!我就算嫁不出去,也、也轮不到你啊!”
罗智翔嫌弃道:“你先瞧瞧你自己什么模样,小爷我瞧得上你?疯了罢。”
“你!”白欣怡气得脸色发青,连忙向大夫人和老爷磕头:“爹,母亲,此事我真的不知,一定是有人要故意陷害我们的。”
“真是造孽!”大夫人真是懒得管这等糟心事,看了二姨娘一眼道:“二姑娘到底是你女儿,姑娘家名声重要,你且看着办。”
“姨母?”罗智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二姨娘也是头疼不已,冷着脸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准备亲事罢!”
“我不要!”
“我不要!”
白欣怡和罗智翔十分默契地齐声拒绝,相互对视了一眼又冷哼着移开了目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响动,有两人推着一名婢女走了进来,从黑夜到月色下,只见那两人便是宋安宁和尹皓,而被推进来的婢女,正是此前被关在柴房——本该被毒死的二姑娘的贴身婢女,梅杏。
“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宋安宁佯装无知地走了进来,指了指梅杏道:“刚进府就听见有贼人,正巧看到这个人鬼鬼祟祟,倒是有点眼熟。”
“她不就是二姑娘的贴身婢女?二姑娘,是罢?”
“二、二姑娘,放过奴婢罢!”梅杏噗通跪了下来,眼泪说掉就掉,“奴婢,奴婢什么都没说出去!奴婢不想死啊,您别杀我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白欣怡瞪着这个蠢货,可碍于众人,只好装作惊讶道:“梅杏,你没死?我还以为……”
“别、别杀我。”梅杏看她靠近,猛地朝宋安宁身后躲了过去,道:“我,我不想死后下地狱——老爷,夫人,求你们为我做主啊,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二姑娘逼我。”
“她,是她眼红三姑娘的亲事,杀了周婆子,想要嫁祸给竹心,不让三姑娘嫁到丞相府,还有,还有当初三姑娘的亲事也是她故意使坏,是她想要抢了三姑娘的亲事。”
“真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众人听到这里便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白老爷气得发怒:“小小年纪竟然这般恶毒,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孽障!”
白欣怡傻愣了一会,仿佛天塌了一般,她连忙求饶道:“不,不是我,是梅杏乱说的,她、她疯了,她傻了,他说的话不能信啊!”
“爹,母亲,姨娘……你们相信我,相信我啊?”
但此时,“梅杏说的都是真的!”桃竹颔首走了进来,路过宋安宁身侧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连连走进去,跪了下来。
“梅杏说的句句属实,二姑娘眼红三姑娘的亲事,眼见着三姑娘嫁去了丞相府,她还是不甘心,偷偷给三姑娘的表哥写了信,用冒充三姑娘的名义约他私奔。”
“若非当中出了纰漏,恐怕三姑娘和她表哥的误会已经发生,而丞相府便会立刻退了三姑娘,这门亲事就黄了。”
“荒唐!”白老爷当真是震怒了,“你做出此等行为,可曾想过白府要承担的后果?丞相大人若要治罪,你以为你就能逃得过?真是荒唐!”
白老爷冷冷地看着她:“倘若这些事情一一查下去,你能担得起吗?是不是要送官查办,你就会说实话了?啊?”
二姨娘:“还不快说实话!”
被这么一声吼,白欣怡彻底吓傻了,喃喃地说不了话,只是不停地流泪,不停说着,“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是害怕……”
二姨娘连忙安抚白老爷,有些怨恨地瞥了白欣怡一眼:“孩子做错事,我这个做母亲的难辞其咎,我定会好好祈福,为白府祈福,老爷,千万别动怒,坏了身子。今日这事总得要了结,我瞧着翔哥儿和我家二姑娘挺有缘分,不如这亲事就定了。”
“大夫人,您瞧着如何?”
大夫人冷冷地掀动眼皮,点了点头。
“姨母!”
“母亲!”
两人又齐齐地惨叫了起来,但没有再理睬他们,这门亲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这时,白老爷朝宋安宁走去,看了眼她身侧的男子,宋安宁简单介绍道,“他是我爹的义子,也是我的师兄,尹皓。”
白老爷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闲聊了几句,临走前,宋安宁唤了白老爷和梅姨,颔首行了礼。
“此事我姐姐并不知情,我不希望有人打扰了她的亲事。”
梅姨的眼中眼泪,点头应了声好,或许此刻她的心中想起宋天玫这个女儿,是愧疚的。
离开白府之时,罗智翔和白欣怡还在大吵大闹,宋安宁听着这些声响,并不觉得开心,如果非必要,她不想做这样的事情,可偏偏有人不安分。
尹皓问她:“你是怎么发现的?”
宋安宁长叹一声:“那天我看见表哥了,我当然惊讶他为什么会出现,一问便知,是有人搞鬼,我和表哥言明利弊,其实他当天就离开京都了。”
“所以你将计就计?”尹皓见她点了点头,又问:“那婢女呢?”
“她中的是最普通之毒,你知道的,但凡不是穿肠毒药、即刻毙命,我都有法子救过来,至少留她的命到今天晚上是无碍的。”
如今,白欣怡倒是不用像前世那样嫁给应天府尹当妾室,可嫁给罗智翔,也够她悲惨的了。
“多谢师兄了。”
尹皓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抬头看到丞相府的牌匾,停住了道:“就送你到这里,有事随时找我。”
宋安宁点点头,朝丞相府走去,她怕遇见太多人,没走正门,故意挑了角门的路进去,却没想到碰上了一群拦路的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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