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条件,你提。
那她自然不客气了。
“我是否可以默认,我们彼此掌握着对方的秘密,你不会再因此对我起杀心了,是吗?我的安全,至少在你这里是能保证的。”
傅宣卿已然松开了她,饶有兴致地倚在床畔点了点头——那双桃花眼一笑起来,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宋安宁又道:“你需要我帮你,那么如果别人对我不利,比如想要杀我,你也会帮我是吗?”
傅宣卿又点了点头,勾了下唇角。
“好。”宋安宁满意地笑了笑,“那么我们现在来谈一谈条件,很简单。”
“等一下。”傅宣卿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笑得颇有深意道:“你方才提及了你的安全,这难道不是条件?”
“你我合作,鉴于你曾经要杀我,那么我的安全是前提,不是条件。”宋安宁怂了怂肩膀,“还是说,傅大人胆子小?怕我给你设陷阱?”
激将法。傅宣卿倒是小看了她,这个姑娘目标明确,逻辑清晰,说起话来更是有理有据、头头是道,若是将来两人是盟友倒好,若不是……还不如现在杀了她。
他的视线以一种毛骨悚然的亲昵,盯上她的脖颈——那条缓慢跳动的青筋,仿佛生命在死亡边缘疯狂挣扎的脉动,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傅大人?”宋安宁明显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
傅宣卿瞬间露出了笑容,“条件,你说。”仿佛刚才的杀心根本没有发生。
可宋安宁却分明感受到了,也许在他眼里,自己此刻有利用价值,便能活一活,将来,他想杀她更是轻而易举。和这样危险的人合作,自己必须掌握主动权!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姐姐嫁到丞相府,我不希望她受委屈,希望傅大人能够多帮衬她。”
傅宣卿愣了一下,疑惑问道,“就这样?这就是你要提的条件。”
“正是。”宋安宁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傅宣卿皱眉,像是在分辨她的话是真是假,又道:“不要黄金万两,不要宅地土亩,更不是为了你自己?错过这样的机会,再也没有了。”
自己?宋安宁的未来只能靠自己!
“姐姐她不像我,她太善良了,相府是何等地方?我不放心。”
傅宣卿哼笑道:“你还是第一个把相府比喻成豺狼虎穴的,不过——成交。”
“击掌为誓,如有违背,天打雷劈。”宋安宁伸出了右手。
那只手,纤细白净却不像大家闺秀那般柔若无骨,掌心相对,食指有些经年从医留下的痕迹,静静地悬在傅宣卿的面前,是一个等待着落印的契约。
傅宣卿默了一瞬,对她的行为仿佛有所洞察,或许在一开始她救治那三个人的时候就料到了此刻,所谓的合作和条件,是她为自己的亲人谋求的利益,至于她自己呢?从未系希望于他。
包括她的生死。
这样一个女子,倒让傅宣卿有些刮目相看了。
他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那是一只宽厚而结实的手,亦不同于世家子弟般的指骨分明。骨节粗大,右手掌心有一道横向的旧伤痕,指关节却养得很好,丝毫看不出他能提刀杀人。
两只手轻轻交叠,一大一小形成了鲜明对比,却又十分融洽。
仿佛两个慢慢靠近的人,带着截然不同的过去和同样沉重的命运,碰撞在了一起——此刻,他们丝毫无从察觉。
啪——
两掌交击!
盟誓已定。
此刻,屋外传来了响动,有人敲门问道:“宋姑娘,我大哥的病如何了?”
半晌,宋安宁推门而出,朝外头的人说,“我已施针缓解症状,大少爷需要静养。”
身后让出了一条道,只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领着太医匆匆赶来,他身着红色官袍,清瘦但背脊挺直,双眸锐利,虽眼睑松弛却难掩针芒之色——他便是丞相傅宏博。
一见来人,本是沉默的场面瞬间动了起来,陈氏连忙迎上他,虚情假意地“拭泪”道,“公爹您回来了?我已经派人给二爷传话了,他也应当回来了,哎,刚才宣哥儿真是把我吓到了,幸亏并无大碍。”
“人是怎么回事?”傅宏博这才停了脚步,看向蒋氏。
陈氏拉着傅千帆,示意他回话。傅千帆愣了一下,开口道:“刚、刚才大哥忽然昏倒了,还口吐白沫,不过,不过宋姑娘给他看过了,并无大碍。”
“哪个宋姑娘?”傅宏博说话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宋安宁踏前一步,不卑不亢回话:“民女见过丞相大人。民女是三少夫人的妹妹,这几天来府里叨扰了,大公子的病发得突然,民女施针控制,还需要太医进一步诊断。”
傅宏博点了点头,多看了宋安宁一眼,挥手让太医立时进去。
宋安宁在如此强烈的目光下,硬着头皮,目光直视,她有一种感觉——但凡傅宣卿稍有不测,那她的小命就要葬送在此了。
同时她又暗自讽笑:这满屋子的戏精,演得一个比一个真切。
傅宏博盯着宋安宁,本是想要警告她,却见她神色自若,倒有些意外,又看了几眼,仿佛觉得她有点眼熟,就是想不起哪里见过,故而问了几句。
宋安宁回答:“我和姐姐都是是江南阳羡人,父亲是大夫,我从小耳濡目染,懂些医术。”
傅宏博听后没再多问,但这一举动却让二房的人十分意外——什么人能让相爷多问一句话,那都是祖上冒青烟了啊!看来这宋家妹妹是个出息的!
陈氏的心情舒畅极了,开始虚情假意地拉着宋天玫,左一句右一句地闲聊着。
片刻后,太医出来了,回禀相爷道:“大公子无碍了,幸好救治得及时,静养几天就好。”
傅宏博这才宽心,又把太医拉进屋子,想要问一问孙子体内的毒怎么样了,又想起了什么,回头朝宋安宁感谢地点了点头,这才关上房门。
这下子陈氏的心更飘忽了,主动拉着宋天玫的手,硬是要和她们两姐妹同行回去。
崔雅章淡淡地一笑,见傅钦月落了单,走过去和她同行,路上,傅钦月瘪着嘴,神情怨憎。
“怎么了?”崔雅章问,“谁惹我们宝贝四姑娘生气了?”
傅钦月看了她一眼,挽着她手臂道:“二嫂,那不是那对姐妹花吗?我就知道她嫁到我们相府准不清净,她和她妹妹一个勾引三哥,一个……竟勾引大哥!”
“这话,可不能乱说。”崔雅章惊讶了一声。
“我……”傅钦月脸色焦急,叹了一口气。
崔雅章拍了拍她的胳膊:“你大哥的亲事,相爷看得很紧,不会让人钻空子的。”
傅钦月的脸色更难看了。
崔雅章又道:“你小时候落水,是你大哥不顾自己的安危,把你揪了起来,你担心大哥,也是正常,只不错,宋家的那位妹妹,暂住几天不会闹出风波的。”
“怎么就不会?”傅钦月不满地嘟囔道:“你和我说的啊,当初白老爷到江南办事,宋家姐妹的母亲故意投怀送抱,这才能来京都,谁知道她养出了什么样的女儿呢?”
“那个,毕竟是你三嫂了,说话注意点。”
崔雅章又道:“倒是她那个妹妹,瞧着是个聪明的,你看啊,刚才相爷对她的态度,都不一般,说不定有什么手段。”
“可不是嘛,刚才她和大哥……”傅钦月愣了一下,小声说:“二嫂,这话我只同你说了,你别说出去哦。”
崔雅章笑着点了点头。
“刚才我在窗户口看见她给大哥治病,一开始没什么,后来,她竟然整个人扑到了床上,你说说,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不会吧?”崔雅章迟疑道:“你大哥也没出声制止?也许是治病需要。”
傅钦月不乐意道:“谁治病要治到床上去啊?”
“你小点声。”崔雅章拉了拉她的手臂,又道:“我倒是有个办法,证明那宋家妹妹到底对大哥有没有坏心思。”
“什么办法?”
崔雅章:“你附耳过来。”
傅钦月靠过去,听了听后大惊失色道:“这样不妥吧?若是大哥,大哥发现的话,他肯定会很生气,而且,娘亲也会生气的。”
崔雅章摸了摸她的脑袋:“确实不妥,我只是看你如此难受,有如此在意你大哥,给你提了个建议。”
“若是那宋家妹妹当真是坏人,大哥也不用受她欺骗了对不对?就怕大哥被她蒙在鼓里,成了冤大头,到时候两个姐妹都嫁进相府,那我们相府就要成了京都的笑柄。”
“四妹妹,你怎么了?别放在心上,忘掉就行。”
傅钦月恍惚了瞬间,看了崔雅章几眼,逐渐觉得她说的话十分有道理,虽然心有顾虑,但是为了大哥、为了相府,她不能置身事外,不管不顾。
当真让那姐妹俩都嫁进来?不可能!
傅钦月又拉着崔雅章,往一处凉亭走,一边问:“你刚才说的那办法,能不能详细说来?”
崔雅章一脸困惑,但在傅钦月的催促下,还是一一说来,只是那神态表现得仿佛此事与她毫无关系,她只是顺着傅钦月问的话回答而已。
此刻的宋安宁并不知道她已经卷入了丞相府的阴谋之中,成了别人的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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