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月下花前。
那无色的云缠上黑色的乌鸟。
夜深人静之下鸟儿化作一光溜溜的少年。
少年随手变出一件得体的衣服,草草披在身上,以作遮羞布。
他站在院落里,抬头望明月。
水镜中少年模糊的脸越来越清晰,年余与小花一时之间惊住了,转头去看李跃。
李跃也不从容,几乎呆愣在那里,表情犹如看见了天地倒转一般。
这也难怪,毕竟水镜中那少年生了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孔。
“师傅,你是不是又下凡了?”小花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想要确认一下眼前的师傅到底是真是假。
“没有。”李跃摇了摇头,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如今正在哪里。
小花扯扯师傅的衣摆,扯动了,也明白了。
这是师傅没错。
那水镜里的又是谁?
小花抬眼去看水镜,谁知水镜里的“李跃”此时正在念咒。
这是一段秘咒,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失传的天族秘咒。
传闻此咒有倒转时间之用,可以将过往的人送至将来。
这分明是个没有道理的事情。
李跃从天池抽身又去了一趟司命阁,这一趟他足足待了三天。
最后也不知道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本无人问津尘封已经的无名册。
那上头写了一段故事,落笔与收笔足足相差了万年。
他坐在那个角落一个人默默将册子看完了。
回到天池后又连着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没有人知道他在作甚。
年余起先有些担心,但后来也随他去了。
作为一只化龙的金鲤,李跃绝不是什么脆弱到伤害他自己的人。
他与小花这几天就坐在水镜前,如看戏一般看着魔女和小鸟的日常生活。
他们的日子过得很不错,亲切,自然,平淡而热烈。
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却意外温馨。
直到有一天,噩耗传来。
原定时间线里她会被迫和亲,她躲过了出身,躲过了做药引子的悲剧,但和亲的命运似乎无论如何也无法躲避了。
驮月送女儿出嫁那天,全程都是黑着脸的。
他自然是舍不得女儿离开,更是气恼魔王的小肚鸡肠,只是听多了天选魔王这般的话,便要将自己的外甥女远嫁给兽王之子。
那兽王之子原型是只大猫,驮月只见过他的原型,那叫一个圆头圆脑圆肚皮,只知道吃饭和抓小兽。
野蛮,粗鄙,那兽爪锋利,万一伤到女儿该如何是好?
虽然他们的女儿强壮,聪明,有力量。
但那可是一只野兽,有一人半那么高大的大猫。
乐山劝他不要过度担忧,毕竟这次的和亲是双向的,女儿只需在兽界待上三年就可以带着女婿和封地归属权回家了。
女儿出嫁前一夜,驮月抱着乐山说了好久的话,从女儿在天上是如何规劝自己,说到了在凡间与女儿的上一世是如何相依为命。
“是女儿感化了我,否则我如今依旧是个冷酷的杀神。”驮月感叹到。
乐山笑着摸摸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又落了一个吻。
“你就算依旧是个冷酷的杀神,也是我和女儿的好驮月。但女儿大了,我们总不可能试试为她做主。她与那小猫也是相看过的,女儿说了,她还挺喜欢那小猫的。我瞧那小猫也挺好,往后生几个小猫崽,我们来带。”
驮月有些羞恼,只红着小脸裹着被子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说了。
乐山则是拍了拍他的背,如哄小孩一般。
她心里纵使有万般的不舍也是不会说一句的,毕竟他们的身上承担了太多,一时说不清,却也不急于一时说清。
依稀记得当年在天上打架的时候,那锋利的刀剑几乎就要生起火花,沧海桑田,如今那宿敌变成女儿,变成自己的心头肉,怎么样也觉得实在是缘分。
驮月对于意阑的爱很深,却不似是和乐山之间的那种感情。
天然的关爱,是来源于魂里的,他总是觉得,过去在天道初生前他们应该就是家人,或许是难舍难分的一块顽石,又或许是一起在荒芜里飘了数百万年的一片云,如此一个落在天上一个落在魔窟,却也都是一样的脾气,一样的感觉。
送出嫁时,他铁着一张脸,对那橘色的猫崽子女婿如何看是如何不顺眼。
“我女儿可不喜欢胖子,听闻你的父王如今已经是个臃肿的大肥猫了,你可不要不够吃。”他说起话来向来不好听,这是上天入地无人不知的。
那小猫崽子倒是诚心憨厚,笑着将一提留的鼠干塞到岳父手里,全然也不顾他岳父一脸震惊的表情。
“父亲放心,小婿发誓对阑珊好,一生一世一双人。”
驮月嘴上嫌弃,但是还是把这古怪的礼物收下了。
月阑珊养的乌鸟在天上盘旋了好几圈,恰好此时也飞落了下来,停在了驮月的肩膀上。
那小鸟的一双明目卓绝,死死盯着猫女婿看,猫女婿舔舔嘴唇,馋的哈喇子都要留下来了。
“这是阑珊的爱宠吧?”他笑着,最后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毛茸茸的爪子,“我可以摸一下吗?”
“不行。”乐山眼疾手快把女婿的手一把抓住,这毛茸茸的触感,她忍不住捏了两下,手感很是软糯,“这小鸟怕生,不要吓到了,往后你和阑珊日日相处,总有机会和他培养感情。”
“好的岳母。”猫女婿一脸无害地憨笑着,倒是有几分可爱,叫人讨厌不起来。
远远的,阑珊远远站在那里,看着父母和未来夫婿交谈着,心里什么感觉也没有,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她总觉得自己自出生起就没有感觉,对任何事情都没有感觉。
她喜欢妈妈,喜欢爸爸,喜欢这只乌鸟,其余的,都没有什么感觉了。
她过去曾经很喜欢吃一道甜点,是魔界最好的师傅的招牌点心,但是只有吃的前三次是那种喜欢的感觉,之后就归于平淡了。
倒好像是谁收走了她爱的能力,她总是这么觉得。
可是她还是有爱的爱妈妈,爱爸爸,爱小鸟,这也够了,或许以后还会爱上这只猫。
这样的生活也不赖。
红轿被十八个魔人抬起,眼前带路的是一条彩蛟,也是魔王派来的眼线。
彩蛟名唤阿书,过去也是修成了人形的,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被人打散了修为。
阑珊和阿书总是互相不对付,就如天生的冤家一样。
阿书作为陪嫁,简直是魔王立下的下马威,实在明显到不能再明显了。
乌鸟低飞,时刻替主人盯着这个麻烦,偶尔也回头飞到轿子里在主人肩头小憩一会儿。
七天七夜的路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漫长,走到兽王殿前,老猫已经候在那里了。
那老猫穿着一身华丽的丝绸,他的妻子站在她身旁,倒像是一对寻常人家的夫妻。
少年时他们俩也算是一对佳话,三界五洲无人不知道他们的故事。
远远的,瞧见红光之下飞来的那只黑色乌鸟,老猫夫妻瞬间变了脸色。
“是他?”
“像是。”兽后严肃瞪着那双漂亮的金瞳,似乎也被吓到了。
那分明是个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人。
他应当死在当年的春天,尸体埋在凡间的池塘里腐烂喂养池鲤,春夏秋冬四季变换,来来回回,也该小万年了。
“不可能。”猫后小声呢喃着,“这有违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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